出了洛陽,我仍是選擇徒步往平遙方向而去,反而我也不急著去找師父,而且,書上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我長了這麼大了,這還是第一回外出游歷,所以看什麼都新鮮,如果一天到晚光坐在馬車上那還有什麼趣味?
途中踫到一隊商旅,剛好其中一人得了痢疾,我好心救治了他,于是跟隨著商旅一起以馬代步到了濟源,這里民風淳樸,雖比不上洛陽的繁華,倒也還算是一個不錯的熱鬧地方了。
找了間客棧落了腳,歇息了半日,我便外出去逛了逛,順便去藥店買了些常用的草藥備著,吃了些當地的特色小吃,又買了些零食,一路上都是興致勃勃的,也是,誰讓我現在是丑女呢,這多好,一點也不會惹事生非。
進了客房,我簡單地梳洗了一下,便拿出新做的小人偶來準備練習扎針,卻听得隔壁客房內,一個男人的聲音一聲接一聲地哀嚎著︰「疼死我了,你、你想害死我呀,你信不信我剁了你去喂狗,你……」
卻听得另一個聲音冷冷地說道︰「你再敢罵一句,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于是頭先那個聲音又開始哀嚎了起來,「哎喲,疼死我了,你、你、你……」大約是忌憚著那個冷冷的聲音,始終不敢再罵出什麼來。
我听得煩死了,就這麼慘叫,我的心說什麼也靜不下來,幸虧這還是大白天的,要是晚上這麼哼哼嘰嘰的還讓不讓人睡了?算了,惹不起還躲不起嗎?我收拾了東西準備去院子里,剛一出門,卻听得隔壁的門也開了,一個年輕的、高高大大的男人,穿的一身藍衣從房間里出了來,我一抬頭間,一愣神竟叫了出來︰「表哥?」
那個男人抬頭望了望我,眉間蹙了蹙,沒有理我,徑自而去,我鬼使神差地竟然跟了上前去。
一直走到客棧外,「你跟著我做什麼?」那個男人突然站定了,回頭問道。
我一愣,仔仔細細地看著他,失望之情由然而生,是啦,他的身形非常象表哥,可是面貌卻並不象,雖然他長得也很帥,但他是屬于那種冰山型的,冰冷冷的一張臉流淌著萬年的寒氣象三九嚴冬,完全不象表哥那一張俊臉上常掛著和熙的笑容,象三月春風。
我被他那冷厲的眼神一掃,嚇得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兩步,「我、我認錯人了。」然後,轉身便往客棧內跑去,我的眼淚,竟不知為何掉了下來,心好痛好痛,原來,我想要忘記他的,可是為什麼,忘記竟然這麼難?
回到了客房,隔壁的那哀嚎聲還在,吵得我心煩意亂,于是我出了自己的房,推開隔壁的房門,「刷」了一下,一個黑影朝我飛了過來,我嚇了一跳,趕緊拿手擋著臉,卻原來只是一個枕頭,被我一擋已經掉在了地上,我定楮再看時,床上躺了一個年紀輕輕,大約二十來歲的男子,相貌不俗,眼中卻帶著些暴戾之色,衣襟敞開胸膛半果著,血還在往外淌著,我將枕頭隨手放在一邊的椅子上,「你、你沒事吧?」
那人說道︰「你這個丑八怪是誰?憑什麼管本少爺的事?沒有本少爺的允許,你怎麼敢隨隨便便跑進本少爺的房里?」看我看著他,又嚷道︰「喂,你還敢看本少爺的身體?你還有完沒完?」
我皺了皺眉,心想他真是不可理喻,于是說道︰「我是你隔壁的房客,你太吵了,吵得我都不能夠好好歇息,所以就進來看看,本來看你受了傷,本姑娘慈悲為懷,還打算幫你止止疼,現在看來,大概是不需要了。」說罷,轉身便要出房。
那人趕忙喊道︰「哎,你別走,你別走呀,你快來給少爺我看看,我到底是怎麼啦?」
我嘆了口氣,誰叫我心軟呢,于是朝床邊走近,「我先跟你說好,我幫你看傷,你不許襲擊我。」他點了點頭,我這才放下心來。
有了第一次與喬悠然的近距離接觸後,我現在的免疫能力也大大提高了,他的主要傷口是在肚子上,本來已經用過草藥了,估計是他自己掙扎著又將傷口給弄開了,所以就又流血了,另外肩上、背上都還有幾處傷口,但都較淺,沒有什麼大礙。
我掏出兩粒丸藥來給他服下,然後用銀針刺穴止了他的血,再將一些藥粉細細地敷在他的傷口上,用干淨的紗布給他裹好了傷,他沒再出聲,一直望著我。
我忙完這些,才覺得自己異常疲憊,尤其是剛才扎根之時,手一直有些抖,天知道,我是第一次在一個大活人身上扎針啊,我有些慶幸地抹了抹額頭的汗,幸虧他不知道,不然恐怕是殺了我的心都有了吧。
我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喝,心里面盤算著,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還得去煎兩副藥才好,卻听得他說︰「喂,丑丫頭,你的醫術倒還不賴,你叫什麼名字?」
我早就習慣了別人「丑丫頭、丑姑娘」的叫法,也不以為意,「我姓易,單名一個珠字,你呢?」
他笑了笑,「易珠?是母豬的豬嗎?這個名字真難听。」
我怒目而視,不理他,他說我丑我沒意見,反正我本來就易容成一個丑姑娘,可是說我的名字難听就不行,那名字是娘給我取的,她常說采珍珠的人將我這顆明珠給采漏了,我是上天替她遺下的那顆明珠,‘滄海遺珠’,所以我喜歡這個名字,現在這個人竟然說我的名字難听,那麼我便不打算再理他,于是我轉身便走。
他在後面叫了起來,「哎,我隨口說著玩的,一句玩笑話而已,這都不能接受嗎?」我不理他,已然出了房門,就在關門那一瞬,他說道︰「喂,我的名字,我叫夏未至。」
我回了房,撲倒在床上,心里面不知道為什麼,覺得好疼好難受,沒有了娘,沒有了女乃娘,一直喜歡的表哥卻原來愛非所愛,我一個人覺得好孤單,為什麼,我要到處受人欺負,遭人白眼?表哥,既然你不喜歡我,我何苦糾纏?從此以後,你再不記得世上還有遺珠這個人,而我也再不會見你了,只是,這個世上,你再也得不到一顆曾經象遺珠那樣愛你的心了,別了,表哥~~
隔壁的叫聲好象又在繼續了,我卻在恍恍惚惚中沉入夢鄉。
也不知道我到底睡了有多久,忽然間,我身上一緊,一只手很用力地抓住我的衣襟,「你到底是何人?」
我迷迷糊糊地醒了,睡眼惺忪地問道︰「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