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世風雲錄 第四章 悠悠我心

作者 ︰

林浮雲看著眼前美景,不覺心曠神怡,對著五兒說道︰「宋朝詩人王昌齡曾經寫過一篇詠荷詩,說道‘紅白荷花開共塘,兩般顏色一般香,恰似漢殿三千女,半是濃妝半淡妝’,眼前此景,再加上此詩,倒真是情景交融呢。」忽然便想到那西城的「殘荷勝境」的院中,也是那樣的滿池荷花,不由得輕笑了起來。

五兒驚訝道︰「呀,原來小姐這麼博學多才。」

林浮雲一哂道︰「這哪算得上什麼博學多才?不過是看的詩文多了,隨口念幾句罷了。」

五兒道︰「好小姐,你以後也教教五兒吧,五兒不認得字,家中上下也都不識字,就連這個名字也都是亂叫的,可難听了。」

林浮雲笑道︰「你不喜歡‘五兒’這個名字?」

五兒點點頭嗯了一聲,「小姐,你看的書多,不如幫五兒取個名字罷。」

林浮雲略一沉吟,便道︰「那、‘悠悠’二字,你可喜歡?」

五兒道︰「悠字有什麼意思嗎?」

林浮雲道︰「悠,憂思也,悠婉,悠邈,悠曠,它的意思有很多重呢,《詩經》中有一句叫做,‘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寧不來?’」

五兒听得出神,趁勢坐在一邊的欄桿上,說道︰「好小姐,你快講給我听听吧,我听你念的詩文,一句也听不懂呢。」

林浮雲斜倚著亭柱,說道︰「這首詩的意思是說,你那青青的衣領,我悠悠牽掛在心,即使我不去找你,怎麼你就不肯來找我呢?」一邊說著,一邊便想起了陸展鵬,整個人象是痴了一般。

五兒看著她深思的樣子,忽道︰「小姐是在思念心上人嗎?」

林浮去驀地一愣,「你說什麼?」

五兒道︰「我看小姐你的樣子,說什麼即使我不去找你,怎麼你就不肯來找我呢,神色之間好象很哀怨又很落寞一般。」林浮雲沒有答話,那五兒忽然想起了什麼道︰「啊,對了,姑娘是在思念王爺吧,姑娘你放心,咱們王爺的一顆心全在姑娘你身上呢,若是王爺知道姑娘今兒個為他念的這句詩,他還不知道該高興成什麼樣兒呢。」

林浮雲蹙了蹙眉,不悅道︰「藥不可以亂吃,話也不可以亂講,知道嗎?若是你不管好自己的嘴,日後惹了什麼禍事在身,我可也不能夠救你了。」

那五兒嚇得趕緊跪下,一邊叩頭一邊道︰「小姐,奴婢說錯話了,求小姐別不要奴婢。」那眼淚早就禁不住流了下來。

林浮雲淡淡地道︰「起來吧,你既在這王府里當差,便應知道禍從口出的道理,我在這里也不知能住上多久,就算是要庇護你,也只能一時,而不能一世,所以,一切都要靠你自己,你越早明白這一點,便越有自保的能力。」

五兒趕緊起了身,道︰「小姐慈悲,多謝小姐教導,還有,多謝小姐賜名,悠悠受教了。」說完掏出手絹來擦臉,脂粉糊了一臉,一張臉頓時都花了。

林浮雲道︰「下去淨個面吧,讓我一個人在這兒靜靜地坐會兒。」

悠悠于是告了退,林浮雲坐在涼亭內,望著湖中倒映的亭台樓閣,不由得念道︰「綠樹濃蔭夏日長,樓台倒影入池塘,水精簾動微風起~~」忽听得身後腳步聲響,便道︰「悠悠,替我端杯茶過來吧。」腳步聲又遠去了,不一會,腳步聲又響起,一杯茶遞到了面前,林浮雲伸手接過,抿了一口茶,隨口問道︰「悠悠,你來王府有多久了?」

卻听到很有磁性的一個聲音傳入耳中,「悠悠是誰?」

林浮雲一愣,回頭看時,哪里有悠悠的影子,站在她身後的分明便是商若水,那麼剛才那杯茶?「商公子?」

商若水一身白衣,臉上一如既往地帶著溫潤的笑容,「就叫我若水吧。」

林浮雲一笑,道︰「恭敬不如從命!」

商若水道︰「姑娘身體可好些了?」

林浮雲點了點頭,卻見悠悠走了過來,便道︰「悠悠,去我房里,將琴拿來,再去給商公子沖壺熱茶來。」

悠悠應了一聲,便去拿琴了,商若水道︰「五兒便是悠悠?」

林浮雲點了點頭,「五兒說她的名字不好听,只因她在家排行老五,所以才叫五兒,求我給她改個名字,我想到《詩經》中有一句叫做‘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覺得悠悠二字頗好,恰好她也十分喜歡,就定了下來。」

商若水頗為玩味地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為君故,沉吟至今’」,心中卻暗道,她無故想起這首詩,莫非、莫非她已有意中人?面上微露訝異之色,卻沒有問出來,一時之間二人再無言語。

不一會,悠悠抱了一把古琴來,安置于亭中的石桌上,轉身又去沏茶了,林浮雲手指撫過琴弦,但听得琴聲琮琮,「嗯,好琴。」不由得贊了一聲,繼而又道︰「浮雲此次,有賴商公子搭救,浮雲銘感五內,願為公子獻上一曲,以酬謝公子救命之恩。」

商若水但笑不語,作出洗耳恭听之狀,林浮雲淨下心來,一首《碧海潮生曲》由指下冉冉而起,初時只如人漫步海灘,微風微拂,海浪輕逐,令人有說不出的愜意與閑適。

慢慢地,風刮了起來,海浪也一波接一波地涌了過來,到最後變成了驚濤拍岸,氣勢如虹地直卷了過來,讓人不禁心情激蕩,胸中涌起無限的豪情壯志,再到後來,琴音又變得漫柔起來,象母親那溫柔的臂彎,讓人直想沉睡下去,心中一片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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