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陸展鵬吃了一驚,旋即搖頭道︰「不,不會的,不可能,我爹明明是‘淮武鏢局’的總鏢頭,怎麼會是他?娘,您是不是在跟鵬兒開玩笑?」嘴里雖這麼說,心里卻狠狠地扎了一條刺,若說自己與陸大功是親生父子,為何兩人長得不像,若說與這位和王爺沒有任何關系,為何剛才一見之下便覺得他與自己的像貌如此地相似?
陳秀容握住他的手,淡淡地說道︰「對不起鵬兒,為娘一直沒有告訴你,娘本是揚州城里大戶人家的小姐,當年與王爺遇上,芳心暗許,竟然做出有違禮儀之事,不想珠胎暗結,為娘為家門所棄,無奈之下便想投河自盡,卻被陸大功所救,為娘感激他救命及照顧的恩情,便嫁給了他,這些都是真的。」
陸展鵬看著陳秀容含淚的雙眼,點了點頭道︰「娘,過去的事情就不必再提了,您現在過得還好嗎?是住在、住在他的府上嗎?」
陳秀容點了點頭道︰「這里是他的別院,我們都住在‘和王府’,你如今與我一起回去,可好?」
陸展鵬蹙了蹙眉,又看到陳秀容眉目淒淒,企盼殷殷的樣子,點了點頭。
那和王爺站在一邊,見到此時二人已經將話說清,拍了拍手掌,說道︰「好一副母子情深的畫面。鵬兒,你是否也該叫我一聲爹爹呢?」
陸展鵬冷冷看了他一眼,道︰「我爹只有一個,他的名叫做陸大功,其他的人不配我喊他為爹。」
和王爺眼神里閃過一絲狠辣,「你真的不肯認本王為父?那你可知,得罪本王的下場會是如何?」
陸展鵬冷哼一聲道︰「王爺久居廟堂之中,大概不知江湖之中刀口舌忝血的日子,陸展鵬一路混過來,幾經生死,王爺認為我還會怕什麼威脅嗎?」
和王爺冷笑一聲道︰「你當然是不怕,可是你不要忘了,你是不怕,也可以什麼也不管,可是秀容呢?」
陸展鵬猛了盯住他,眼中迸出一絲冷酷,「你敢拿我娘來要挾我?你盡管試試。」
陳秀容拉了拉陸展鵬的手,說道︰「鵬兒,你不要與王爺起沖突。」一邊輕輕對他搖頭,轉頭向和王爺道︰「王爺,鵬兒出身草莽,是不大懂規矩,我會好好教導他的,王爺請勿動怒。」和王爺厲色看了陸展鵬一眼,朝外走去,留下話來︰「有什麼話回府再敘吧。」
陳秀容趕忙拉了陸展鵬趕上,不一會三人均上了馬車,一行三人坐在車廂內,卻均是默不作聲,陳秀容的身體微微有些發抖,神情卻是有悲有喜的樣子,陸展鵬于是一直緊緊握住她的手。
一刻鐘之後,和王爺。陳秀容帶了陸展鵬正要回院中去,和王爺忽地說道︰「秀容,我讓人擺下筵席,咱們一家人一塊用個膳,可好?」
陳秀容答道︰「多謝王爺,只是秀容與鵬兒分別多年,而今只想坐在一塊敘敘舊,沒有心思用膳,王爺的好意心領了。」語氣冷淡疏離卻恭謹客氣,陸展鵬頗有些詫異地望了一下二人,並不發話。
那和王爺也並不多勸,「好吧,隨你。」轉身走去時,卻見一個丫環跟上去小聲道︰「王爺可是要去王妃處?」和王爺「嗯」了一聲,陸展鵬皺了皺眉頭,只作未听見。
和王府遣月園。一回到園中,陳秀容即對丫環和僕婦們說道︰「我與少爺多年未見,有許多話要說,你們都退下吧,各自干各自的活,不許靠近這屋子。」及至眾人退出,又仔細關好了門窗,方才過來拉住陸展鵬的手道︰「鵬兒,天可憐見,竟讓我們母子再度相見……」
正要再說下去,卻見陸展鵬將手豎在唇邊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她頓時一愣,卻見陸展鵬一把推開一扇窗拎了一個人進來,卻是她院里的婢女名喚彩珠的,她氣惱地說道︰「彩珠,你、你為何要偷听我們的談話?你是在監視我嗎?」
彩珠趕緊跪下,說道︰「夫人饒命,是王爺吩咐奴婢、奴婢……」
陳秀容嘆了口氣,抬眼看著陸展鵬道︰「鵬兒,這……」陸展鵬手一抬,點了她的昏睡穴,那彩珠頓時昏睡了過去,陸展鵬握住陳秀容的手道︰「娘,沒事了,她昏過去了,不會偷听到咱們的談話,您想要告訴我什麼都可以。」
陳秀容的臉上擠出一絲苦笑,道︰「娘沒用,一直想替你爹報仇的,可是、可是卻受制于他……」一語未畢,眼眶已是又紅了起來,陸展鵬趕緊安慰道︰「娘,您慢慢說,有鵬兒在這里,絕不叫您再受委曲。」
陳秀容緊緊地握住他的手便將前塵往事一一說起,包括自己年少時如何與和王爺一見鐘情,到後來投河自盡被陸大功所救,再後來如何嫁給陸大功為妻,一直說到陸大功被「鬼手」殺死在自己的面前,已然是珠淚潸潸。
陸展鵬听得痛心疾首,說道︰「爹就是王爺派人害死的?」
陳秀容點了點頭,說道︰「是的,為娘當年珠胎暗結,苦等他前來提親,卻不想始終也等不到,我爹知道我有孕後大發雷霆,將我趕出了家門,我走投無路之下投河自盡卻不想遇到你爹,但怎麼也不曾想到,你爹他救了咱們母子倆的命,而我卻親手害死了他!」
「听王爺說,當年他忙完京中之事後,曾上門去提親,卻不想我已經不知所蹤,多年後探听到我的消息,而我已為人妻,他如何能甘心自己的女人成了別人的女人,所以便命‘鬼手’殺了你爹,奪了我回來。我當日里實是存了與你爹共赴黃泉之念,卻被他帶了回來,但我自從婚後,心里面便只有你爹一人,所以始終不肯再從他,他便花了百般的心思討好于我,見我不為所動,終于惹惱了他,後來他知道有你的存在,便派了人去抓你,還好你逃掉了,可是我卻嚇得不輕,我生怕他對你下殺手,便告訴他,你是他的親生兒子,于是他答應我,只要我肯讓你與他父子相認,便不會害你,我有時真想一死了之,可是、可是我又不甘心,我不願意讓夫君他枉死九泉,我又擔心你,你爹走了還有娘在,可是要是為娘也走了,那你、那你……」
陸展鵬听到此處,對于前塵往事也都想明白了,那就是為什麼「黑山十鬼」會去找他,被他逃月兌之後,方允東不願受辱跳崖身亡也要帶他的尸首說什麼覆命,為什麼後來在李家莊再見「黑山六鬼」之時,他們見到自己的樣貌會如此驚詫?原來他們和「鬼手」一樣,都是為和王爺賣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