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獵之會還有十日,容許現在出現在晉城怕會引來有心人的猜忌。」蘇落川看了眼易容許,回身又倒了杯酒,提著酒壺坐在躺椅上喝了起來,對于易容許這個人他還是很樂意交個朋友的。
他為人儒雅中透著幾分爽快,胸懷寬廣不拘世俗,兩人上次會面他也有幾分相見恨晚之感。只是他們二人各為其主,一旦牽扯到兩國利益說不定還會兵戎相見,這點私人情誼又算得了什麼呢。
要說易容許這次來還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今年三國局勢比之去年更為緊張,若齊歌有意開戰,他此刻應該在齊歌備戰,哪有時間到大宇參加這乏味至極的秋獵之會。
易容許臉上不動聲色,心里卻因為他一句‘容許’竊喜不已。那兩個字從他嘴里說出來都像帶著幾分酒香似的,醉得他有些飄飄燃。
「哦,那本王住在外面豈非會給落川惹來麻煩。」易容許皺著好看的劍眉,雙眼看著蘇落川,眼神比他要領兵出征對皇兄立誓的時候還要真誠幾分。
「即便是到了大宇,落川也相信容許不會無處落腳的。落川陋室實在怕容許屈尊,還請移駕他處」局勢一觸即發,稍有不妥說不定就萬劫不復,自己一個人倒無所謂,只是那邊跟著蘇家的人,少不得要對他們負責,還有小初那孩子……。易容許在他府上要是被任何一方勢力知道,都會成為一個最容易燃起來的導火索。
易容許豈會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不說他搜集的那些資料,就以蘇落川在皇兄眼中那小心謹慎的性格也斷然不會留他。
好在他早有對策,若這樣就被掃地出門怎麼對得起他早來的一番苦心。湊近蘇落川,還是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清香讓他舒服,深深嗅了一口。抄手奪過他手里的白玉酒壺,姿態瀟灑,滾銀邊的錦袍在上午還有些余暖的陽光下劃出亮色弧度。
對著壺嘴就喝起來,他們大宇的杯子喝酒太不痛快了。酒入了口才發現不是上次的琥珀光,味道更甜一些,他這喝的都是些什麼東西,一點都不夠酒味。心里雖然這麼想,可嘴下沒停,只要是他喜歡的,他也會努力喜歡。
「住處也不是沒有,只是你也明白,此次秋獵之會沒往常的簡單。皇兄早將晉城的據點撤回,只留了個空殼子,現在怕是早被你們那位肅親王控制。落川是讓我去那兒嗎?」本來是背著他喝的,對著壺嘴,轉過頭時一線珊瑚色順著那菱形的嘴角流下來,原本硬朗的面孔生生多了幾分媚色。
他喝酒從來都只是淺酌微醺的,更何況是好不容易得來的好酒,自然不會像易容許這般浪費,心下很為那壺珊瑚色惋惜。
卻也沒有生氣,易容許這個人他還是了解的。只是他們可不可以不要這樣一見面就不分彼此,想吃他的住他的,還喝他好不容易的來的好酒。
易容許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連本國機密都隨口奉上,即使這‘機密’听起來眾人皆知。蘇落川明白今天是不可能讓易容許出去了,與其讓他出去闖禍,還不如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安全。易容許喝著酒裝作欣賞四周美景,眼神卻無時無刻不在觀察蘇落川,他就不信都這樣了他蘇落川還會把他掃地出門。
不過要是他知道自己在蘇落川心里成了個闖禍的人,只怕會扶額頭痛,他堂堂並肩王的高大形象在自己鍥而不舍並且毫無所覺的摧毀下一落千丈。
「容許所言不無道理」蘇落川似乎也十分贊成這個提議,酒杯里已經沒有酒了,也不想喝易容許拿著的,放下杯子沒有看易容許微微點頭。
易容許知道這事算是解決了,嘴角的笑意怎麼也掩飾不住。心里也知道一定要小心,他們之間最好是慢慢發展,他拿不準蘇落川的態度,現下是不敢冒一絲風險。
「落川原來的薄暮院是否還空著,上次來得匆忙未能入住,容許心中可是遺憾的很。這次也是巧了,不知道容許可有這個榮幸」易容許也放下手里的酒壺,靠近蘇落川所在的躺椅,溫和依舊,言語認真。
還真是不見外,自己就要求住所了,蘇落川好氣又好笑。易容許看來是有備而來,不過他可不信他說的理由。
兩人一坐一立,易容許又本來高大些,此時蘇落川只覺得看不太清眼前人的表情,听出他話里的認真也只當齊歌並肩王溫和儒雅,進退有度,忽略了那溫和微笑下的侵略。不過勞煩他還記得那間薄暮院,離他院子近的很。去年他就發現易容許的棋藝不錯,棋風大開大闔,盡顯名將風度。蘇家幾世皆為武將,他雖為文臣,可多年觀摩祖輩留下的兵法布局,心里也是喜歡的,但大抵是紙上談兵,現在有個人可以探討切磋也不錯。
「當然,容許喜歡,大可以住。倒是怕招待不周,怠慢了貴客。」蘇落川也覺得易容許靠的太近,伸手推了推他,站起身來。
「我吩咐丫頭去收拾房間,薄暮院多年未有人入住,還需整理。」蘇落川朝主居走去,只留給易容許一個瀟灑的背影。
「看來容許給府上添麻煩了」蘇落川沒有回頭,只是隨意的揮手示意並無大礙。要是他回頭看一眼就能看見那張俊朗的臉上沒有絲毫愧疚,反而帶著幾分得逞的笑意,像個孩子一樣好不開心。
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只是一個人的背影就可以讓他覺得那麼滿足,好像一個世界都被填滿。易容許,你是真的沒救了,不過這不是他早在齊歌就得出的結論嗎?搖了搖頭,大步跟上蘇落川。
蘇落川月復誹,知道添麻煩還來。只是也沒有真的多惱他,可能是因為日子實在是無聊太久了,又或者是因為這個人也實在可以做個朋友。
晚膳十分豐富,易容許大多都吃過,去年他為了接近蘇落川沒少在蘇府蹭飯。吃著熟悉的味道,卻是截然不同的心情。因為有客人,疏竹並沒有在前廳用飯,只有易容許和蘇落川兩人。
一頓飯下來蘇落川只覺得食不知味,放下碗後皺著眉看了眼吃的自在的易容許,︰「是否是落川臉上有什麼東西失禮了?」
「何出此言?」易容許也放下碗筷,不解他為什麼這麼說。
那人一臉茫然的樣子實在讓蘇落川鬧心,沒什麼你干嘛老盯著臉看,上面有花啊。但來者是客,這些話月復誹一下就好,真說不來就尷尬了。蘇落川一手握拳咳嗽兩聲,剛想說話,誰知易容許拉過他的手,兩根略有薄繭的手搭在脈上︰「落川是不是不舒服,現下大宇的天氣也轉涼了,平日應該多加些衣物。」
易容許這般舉動到真把蘇落川弄愣住了,兩人的關系沒有這麼好吧,去年見他也不是這麼熱情的一個人啊。
見蘇落川愣愣的樣子,易容許只覺得好笑。以前他不明自己心意,還沒做好準備,這次他可是目標明確,怎麼也不會放手。見過這人狡猾如狐的樣子,見過這人算計別人的樣子,見過這人妖媚風流的樣子,獨獨沒見過他這般懵懂。這是不是也意味著自己的行動並沒有想象中困難,就像現在自己不就已經讓他失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