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維深深地注視著希恩的雙眼,一字一字地問道︰「你看不出哪邊是生門?」
希恩搖了搖頭,徐徐嘆了口氣,苦笑道︰「這本是機關大師本身的秘密,除了他之外,誰也不會知道。本書最新免費章節請訪問。」
他又再嘆了口氣,道︰「因為這就是他最後的保命符,所以他決不會讓任何人知道的。」
薩維又看了希恩一眼,忽然沉默了下來。
薩維沉默了下來,但希恩目光閃了幾閃,卻又說道︰「而且就算走進生門,我也不知道會通到哪里去了。」
薩維眼簾一抬,白瞳里射出驚訝與不信之色,聳然道︰「你說什麼?!」
希恩又再苦笑了一下,道︰「在正常情況下,這里的確是通向控制室的,但經過剛才的變化,天才曉得,它究竟會通向哪里。」
薩維瞳光閃動,略一沉吟後,一字一字道︰「我們往回走。」
希恩古怪地看了看薩維,道︰「你不去控制室了?這里是唯一的路。」
薩維注視希恩的眼楮,冷冷地道︰「我不想白白送命。」
他的眼神慢慢轉冷,冷得像雪,續道︰「我情願硬闖出去,也不想死在這里。」
希恩眼里流露出一種奇特的神色,他凝視著薩維,緩緩道︰「你想從正門出去?」
薩維的回答很簡短,但很有力,他的回答只有一個字——「是」。
希恩眼內的奇特之色。像是更濃了幾分,他看了看薩維,又看了看他身後,忽然苦苦地笑了笑,卻沒有說話。
薩維的白瞳微微一凝,他仿佛發現了點什麼。快速的回頭。頭剛一側過去,他的眼光就瞬間凍結。
他的背後,哪里還有回去的路。
他的後面不遠處,只有一堵牆,一堵堅固無比,牢不可破的金屬牆。
只看那金屬牆的質地與構造,便知絕非人力可以打破。
何況。它的表面很光滑,光滑得難以讓兵器著力,它還擁有一種外力最難以破開的弧度,近乎圓的弧度。
薩維現在終于知道,希恩為什麼會對著他的背後,露出一副如此苦澀、無奈的表情,可他情願從來不知道。以後也別知道。
只是不管如何。他現在還是知道了。
放在他面前,也已只剩下兩條路了。
世上最困難,而又最苦澀的事情,莫過于由自己去決定自己的生死。
這非但難以做出抉擇,而且即便做出抉擇,人是否真能去執行自己的抉擇?
這需要勇氣。一種充滿智慧的勇氣。
若沒有這樣的勇氣,在如此令人卻步的情況底下。誰也只會停滯不前,不敢往前邁進。
薩維本就不是一個沖動的人,他的心就如白雪,雪一般的冷靜。
他的頭腦很少會發熱,他的感情亦很少會澎湃起伏,他做事絕不會不顧一切。
像他這樣冷靜的人,在面對生與死之間的判斷時,不免變得更加難了。
他的額頭隱隱多了點水汽,那是不是他的汗?
一個本不會流汗的人,此時又為了什麼而流汗?
是不是因為心里的焦灼與苦惱、煎熬與掙扎?
那種矛盾重重,充滿極端對立的心情,絕不會叫人好受。
希恩沒有去看薩維,他不知何時,已轉過身來,他也看著面前的兩條路。
他的心里是不是也像薩維一樣,充滿了矛盾與掙扎?
可他的眼神為何那麼平靜,平靜得就如不波的古井,見不著絲毫的瀾光。
一號呢?
一號此時此刻,面對此情此景,是不是仍能如以前一樣淡然自若,毫不介懷于心?
一號沒有像薩維那樣,靜靜地看著那兩條決定生死的路,默默地作著心里矛盾頻現的爭斗。
他也沒有去看希恩,這個時候,他居然仍在看著他手里的狼牙棒。
自從這根狼牙棒出現之後,一號的目光,便好像很少從它身上移開過。
這根狼牙棒雖然出現的地方,委實古怪了點,它上面的附魔,也難免過于奇異了點,乃至它的用途,同樣叫人在哭笑不得之余,又不禁為其感到悲哀與嘆息。
可是這根狼牙棒,僅是一根普普通通的狼牙棒,它看上去,絕不像有什麼驚人的特別之處。
是不是因為這根看上去平平淡淡的狼牙棒,很像一號自己,一號看著它的時候,便似在看著他自己。
人仿佛成了狼牙棒,無生命的狼牙棒,在一號眼中,是不是也仿佛變成了一個有血肉、有生命的人?
可一號自己,又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這答案只怕除了他自己,誰也無法看出一點端倪來。
兩條一模一樣的路,一模一樣的漆黑,里面沒有一絲光亮。
那幽深的黑暗,令人無法看得更遠,更不清楚兩條路各自通向哪里。
他們真的不清楚路通向何方嗎?
他們都清楚,只不過他們是不是真有勇氣邁出那一步?
一邊是無限美好的生,一邊是萬劫不復的死,對比是如此的強烈,如此的極端。
生與死,就在一念之間,也就在自己手中。
薩維默默地看著面前的兩條路,白袍的背面好像也有了水汽。
希恩止水不波的眼神深處,似多了一絲神秘莫測的銀芒,他的額際卻已滲出了汗,冷汗。
在生與死面前,希恩是不是也在恐懼?
因為這次沒有人逼他,這一切都要靠他自己來選擇,由他自己主宰自己的生死。
同樣也沒有人幫他,這是一個誰也無法幫誰的選擇,因為沒有人可以分辨出兩條路之間的差別。
何況,在這種生死關頭,每個人都只會忠于自己的選擇,而對別人的話,是完全听不進去。
希恩是否同樣會听不進別人的話?
就在這時,希恩眼內的銀芒條然一收,他回過頭,看向薩維,道︰「你選哪邊?」
薩維額頭的水汽好像變得更多,他沒有看希恩,他仍注視著面前兩條黑漆漆的路。
他也沒有說話,他此時好像已連一個字都難以說出來。
他的手也微微地發著抖,顯見他心里絕不平靜。
希恩沒有再問,他只是靜靜地看著他,等待著他的答案。
他們和薩維之間,那莫名其妙、錯綜復雜的臨時伙伴關系,好像已到了該中斷的時候。
而與路同心異的薩維,也似已到了要分別的時刻。
在這個生與死的關口,他們再也不是一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