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月低頭看著老狐狸的腳尖,老實道︰「草民以為,百行孝為先,人生在世,先為子女,後為人臣,一個不懂盡孝不知感恩的人,還指望她如何報效國家?
因為錢?因為名?還是因為權力?草民不在乎這些身外之物,草民只在乎對我好,護我周全的那個人。
娘對我好,我為她守喪三年,不踫葷腥,是為人子女的本分,陛下對我好,我為陛下盡節,是當人人臣的本分。
我楚清月雖然混帳一個,但只做本分人,做本分事,那些大逆不道的事,清月從不敢踫,也踫不起。」
一番話,表明了清月對皇帝的忠心,劃開了成王太女相爭的分界線,楚清月只為皇帝所用,你們個爭個的,她不站在任何一邊,更不是誰能拉攏的對象。
「康世女這番話,真真是說到老臣心坎里去了。」
左列最前排的裴相笑呵呵地開口,手上一把羽毛扇子,搖的要多風騷有多風騷。
清月偷偷咋嘴,真不該叫女皇是老狐狸,裴相才是朝中一大奸相,她才是名副其實的老狐狸,至于老皇帝,月復黑程度堪比妖婆!
老妖婆雍容大氣地讓清月平身,她抬起頭,對上皇帝親和的目光,女皇年齡雖老,臉上也多了不少褶皺,但她年輕時手握天下,指點江山的霸氣不減半分。
「愛卿孝感動天,皇姐泉下定感心安。朕听說你三年未回王府,一直在‘安國寺’為皇姐抄佛經,明天皇姐忌日,朕準你進皇陵,去為皇姐上香燒佛經。」
啥米?抄佛經?一看就兩眼冒金星的那東西,她什麼時候抄過?老妖婆,這個謊不能這麼扯,我去哪里給你找這麼多手抄的佛經來?
清月連忙再叩首,「皇上,草民抄的佛經寄存在安國寺,再去拿回來恐怕來不及明天一早……」
「老臣正巧前天去安國寺了一趟,听說世女離開前收拾行李忘了拿,老臣就給方丈要了來。」裴相命人把兩沓厚厚的紙張捧上來,羽扇半遮住臉,「康世女,你看是不是這些?」
楚清月離家出走的事全京城沒有不知道的,既然老妖婆想讓她去抄經文了,她就得去抄經文,還要在表現出她真的抄了的樣子,老妖婆就一個意思︰不管你們信不信,反正朕信了!
清月立馬沖著裴狐狸一拜,用如喪考妣,而那人又突然詐尸的激動神情接過那兩沓佛經,隨後遞給裴奸臣一個情深意重的眼神,以表示自己對她的感謝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裴奸臣頭上的青筋突然跳了兩跳,沒再笑下去,扭臉不看清月了。
哼!跟她拼演技,要臉皮厚塞城牆才行!
「裴相,草民多謝您將草民日夜謄寫的佛經千辛萬苦地送來,菩薩保佑,裴相你這麼心善,一定很快就走桃花運,娶上美嬌郎的!」
清月誠心十足地看著她,眼楮瞪的大大的,一股年輕的憨厚勁在里頭,似乎諷刺她沒有夫君的那人是別人,為她出頭那個才是自己。
裴奸臣臉有些綠,「微臣正值壯年,還未給朝廷做出什麼功績,娶夫一事還不著急,倒先多謝世女吉言了。」
「哈哈,裴愛卿一心為國,康兒至忠至孝,乃我紅耀之福!」
「三年前康兒馳騁戰場,為我大好河山拋頭灑血,立下戰功赫赫,卻不邀功,不求祿,為亡母齋戒,潛心謄抄佛經,三年後一身孝服,道出為人之道要先為子女,再做人臣。」
「若文武權臣人人如此,誰還敢欺我紅耀,犯她國威!」來人,宣旨。「
康兒這稱謂讓清月突然想起某武俠里的小王爺楊康,霎時身子抖了三抖。
侍者端著副嘹亮的尖嗓音宣讀旨意,文縐縐的意思翻譯過來不過是給清月加官進爵,連升三級。
下戰場後實權就不在她手中,頭上這頂虛餃雖與有實權的成王地位相平,也不過是個紙糊的老虎罷了。
這下倒好,雖然升得還是虛位,連帶繼承了娘的‘睿’字封號,但位子直超太女,管她什麼裴相成王,文武百官,見了楚清月都得先跪地行禮。
清月的身份再往上,是她娘生前的一字並肩王爵位,實權在握,享無上尊榮,娘再往上,是老妖婆底下那把椅子,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一人之上,萬千骷髏在下。
有些腳踩不到實地的不安全感,老妖婆欲揚先抑,先是嚇她又是捧她,虛的她高高在上,真讓人擔心會不會隨時掉下來摔死。」草民,謝主隆恩,吾皇萬歲!「
畢恭畢敬地接了旨,無數道目光扎向清月,嫉妒的、欣慰的、迷惑的、不甘心的……她在道道目光下挺直脊背,手里握著聖旨,走到左列太女身前站定。
早朝上到這算是完了,一聲」退朝「像是接了清月臉上的面癱咒,老妖婆一走,她立馬嬉皮笑臉地往殿外跑。
還沒跑出宮門口,就悲催地被一聲滄桑的聲音叫住。」少將軍,請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