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鳳來儀之八字讖 第十章 壓歲

作者 ︰ 王熙寧

我打了個哈欠,側頭看了眼窗子,感覺天剛剛蒙蒙亮。

昨天晚上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只記得迷迷糊糊睡著之際曾被二哥拽起來吃了口更歲餃子,而今早一醒來發現自己舒適地躺在被子里,外衣什麼時候月兌得卻是一點印象也沒有。

我掀開被子,起了身,輕輕拉開門,想瞧瞧我那位二哥還在不在。

看著空蕩蕩的外間,心里卻莫名的失落一下,我暗自嘲諷我自己的奇怪情緒,一邊回到里間穿好衣服。

這會兒晴瑛正走進來,手里端著一只雙耳瓷罐,里面裝的像是湯。她見我醒了,便給我舀上一碗端給我。

我接過青瓷碗,只覺得撲鼻而來濃濃的味道,除了酒還有點別的我說不好的味道。

見我皺了眉,晴瑛遂道︰「這椒酒味道確實重了些,小姐好歹喝一口討個彩頭罷。」

我勉強喝了一口,皺著眉將碗給晴瑛,真不知道這酒是那什麼煮出來的。

那邊收拾被子的小丫頭抖出來一個銅錢,然後小心的放進梳妝台上的一個紅木盒子里,我瞧那盒子里倒有十幾個了。

我轉頭問晴瑛,「那是誰放在我枕頭下的?」

晴瑛笑了笑,道︰「自然是二公子了。每年都放,給小姐壓歲的。」

听了她的話,我倒想起來了,古人的壓歲錢也叫「押歲錢」、「代歲錢」,意義不似現代般,這里是用來厭勝驅邪,幫助小孩子過年的。

剛剛系好發帶,我便听見門口雞叫的聲音,一邊想著誰在我門口殺雞一邊出去準備瞧瞧。誰知我剛打開門,卻不知誰甩了我一臉水。

我抹了一把,皺眉剛要問,卻看見我那美嫂嫂手里拿著桃枝,身後的丫鬟端了盆水。

「小姑,這個桃役你配上。」美嫂嫂回身從丫鬟那里拿出一件物事,遞給我。

我眨眨眼接過來瞧了瞧,發現是桃木制得,背後還刻著不知道是什麼的銘文。

管它是什麼呢,總歸又是驅邪避凶的東西,早上那口不知道用什麼煮的酒大概也是這個功效,搞得我現在嘴里還是一股子怪味道。

「嫂嫂怎麼起得這麼早?」

「今日初一,我得將這桃湯撒到宮中各處。」她溫和地笑著回答。

其實這高麗王宮沒想象中的那麼氣派,因這里本就是關外小國,所以這王宮倒有些像中原貴族的府宅。

「辛苦嫂嫂了。」我乖巧道,不知為什麼見到她我總是感到心情舒暢,我想大概是因為她是冷家中少數不總冷著臉的人……

美嫂嫂轉個彎又到別的地方灑水去了,我轉過頭這才看見門口一灘鮮紅的血,地上還有零星的幾根雞毛。

不用問,這一定又是一種闢邪方式。

我掃了那幾根雞毛一眼,暗自嘆口氣,心想,晚上的宴席上可能還能見到它……

現在滿院子一股怪味道,我不得不出去透透氣。哪知剛出殿門,便瞧見一幫人往這邊來。我趕忙拽上晴瑛,躲在假山邊上偷偷瞄著他們。

晴瑛不明所以,遂問道︰「小姐,你這是做什麼?」

「今日怎麼這麼多人?」

那些人大多一身青衣官服,顯然是高麗的臣子們,只是這正月初一不在家呆著進宮做什麼,難道高麗已經變態到不給員工放假的地步了?

晴瑛皺了眉道︰「今日初一,九卿以上的官都得給王拜年,哪個敢不來呢?」

我撇了撇嘴,道︰「罷了,我們不到路上湊熱鬧了,回去罷。」

若是被那些官踫到,少不了又是左一聲小姐萬安右一聲小姐吉祥。說起來這高麗倒有些怪,王子王女們若是沒成年,那麼只能按照中原大戶人家來喚小姐和公子。只有成了年的,比如我的大哥,才能擔一聲殿下。

我想著回去也沒什麼意思,不如去找我那個弟弟玩。于是我轉過頭向著我那位可愛弟弟的院子走去。

身後跟著的晴瑛見狀問道︰「小姐這是要往哪里去?」

我頭也不回地道︰「去毅兒那里坐坐,不會有什麼事情的。」

哪知晴瑛听聞立刻道︰「小姐,小公子剛染了風寒,奴婢听說二公子已經吩咐侍衛,除了醫官,其余不相干的人一律是不允進去的。」

「哦?」我挑了眉,追問道︰「何時的事情,我怎麼一點也不知道。」除夕家宴上還在一起吃飯呢,怎麼說病就病了呢?

晴瑛搖了搖頭,道︰「主子吩咐不能亂說,就這些亦是奴婢的姐妹偷偷透露的。」

我總是覺得此事盡透著詭異,一個孩子在這寒冬時節染上風寒本是平常之事,可我那二哥卻如此吩咐下人和侍衛,著實叫人猜不透,只覺得像是刻意的防範著誰,可這高麗宮里他能防著誰呢,因為按照他的性子防著倒不如殺了,以絕後患。

搖搖頭,只覺得猜不透他的想法,當下我還是決定去看看那個可愛的弟弟。

遠遠地便看見一排侍衛筆直地站在院子門口,臉上的表情險些能凍死人。

身後晴瑛小聲央求道︰「小姐,咱們還是回去罷,雖說這些人不敢拿咱們怎麼樣,可總歸是習武之人,他們身上的戾氣讓奴婢心里難受極了。」

「你若怕的厲害就在這里等我罷。」

晴瑛听了我的話哪里還敢再說什麼,只得苦了臉跟著我。

我佯裝要進去,那些侍衛抬手攔住我,面上沒什麼表情,冷冷道︰「二公子吩咐,閑雜人等不準進去。」

「哦?閑雜人等?原來我這高麗女公子在你這小小侍衛眼中不過是個閑雜人,那麼既如此,莫不是我的大哥二哥在你眼里都是閑雜人?」我勾起嘴角,淡淡笑道。

「小姐還是莫要為難屬下,小公子病好後自然會讓小姐探望。」那侍衛並不買我的帳,仍舊冷冷說道。

我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走過一個轉彎,我向後一看,果然那些人害怕我亂闖都到前門那里問情況去了。

我暗暗得意一下,然後尋個由頭支開晴瑛。看著眼前一人多高的圍牆,嘴角勾起弧度嘲諷想著,想攔住你姑女乃女乃我,還得看你們有沒有那個本事了。

借著牆邊的高樹支撐力,我一躍便躍進了牆里,只不過沒想到牆那邊是樹林,地上還有石頭,險些崴了腳。前世練過幾年空手道,雖然算不上厲害,但是這爬牆的身手還是有的。

我漫不經心地走進毅兒的房間,屋子里有兩個醫官,一個年輕的一個年老的,正在商量著什麼,听聞我進來發出的聲響,他們一齊回過頭來。那個年紀大的正是以前給我治風寒的老醫官,年輕的倒是沒有見過。

那個老醫官眼眸緊鎖著我,眼中神色卻深得看不出任何端倪,他仍舊用不含任何情緒的平靜語調問我︰「小姐是如何進來的?」

我挑了挑眉,心道,這看起來精明極了的人定然是知道外面是什麼情況的,于是我索性也就不瞞他了。

「翻牆。」

他兩個人皆是一愣,臉上的古怪神情差點叫我笑出來,大抵沒想到我能干出這種粗魯的事情。

我也不理會他們怎麼想,徑直到內室去看毅兒。

一拉開門,只覺得那屋子盡是中藥味,聞著便叫我覺得苦。因為去年早春落水的緣故,我的身體一直斷斷續續的小病不斷,那苦極的中藥湯也沒少喝。

我輕輕跪在他邊上,準備將他放在外面的手放回被子里,卻未曾想觸手如此滾燙。我不由得轉頭冷冷地低聲問道︰「這是怎麼回事,他怎的燒的如此厲害!」

那老醫官走過來,輕拽我出去。我倒也想听他說說我那弟弟的病,遂隨他出去。

到了外室,我皺眉開口道︰「如今當務之急是先給毅兒退燒,您的醫術阿凝信得過,只是現在為何還不退燒?」

那年輕的醫官此時冷聲插口道︰「小姐以為我等不想讓公子退燒?從昨天夜里到現在,我和師父眼楮未闔滴水未進,公子的燒始終退不下。如今藥已經喂下,甚至不惜冒險加大劑量,可就是不退燒,我們沒有半分辦法!」

我略一思索,月兌口而出問道︰「你們有沒有用物理方法?」

「何為物理方法?」老醫官眼眸緊鎖著我。

「比如,用稍冷的水擦拭他的身子。」

「荒唐!」年輕醫官皺眉斥道︰「本就是染了風寒,若還用冷水,豈不是病上加病!」

「不若這樣…孝辰,你去吩咐煮一盆姜水來,然後加些雪水進去,但不要太冷,觸手微涼便可。」老醫官細細囑咐道。

此時屋子里就剩下我和那位老醫官,他細細打量我的樣子總讓我覺得怪怪的,我皺了皺眉,走到一旁的幾案邊,道︰「借你的白布用用。」

想著那姜水煮好還要費些時候,于是我到外面尋了個雪堆處,開始用手捂點冰塊出來。

這雪實在有點冷,我一面給手哈哈氣一面繼續將雪捂化,直到覺得差不多的時候,我就用白布將冰塊包裹好,拿進屋子。

我將它放在毅兒滾燙的額頭上,許是那冰涼的觸感惹醒了他,他轉過頭來,用淺棕的大眼楮看著我,道︰「毅兒染了風寒,姐姐還是趕快回去罷,莫要將風寒傳到身上才好。」

我搖搖頭,道︰「姐姐陪著你,你有沒有覺得舒服一點?」

他扁了扁嘴,淺棕的眸子忽然蒙上一層水霧,看著我,欲哭不哭的樣子。

我正納悶怎麼好好的要哭了呢,卻听他啞啞的嗓音響起,道︰「姐姐,你對毅兒真好。」

還以為他有什麼委屈要說呢,我笑著揉揉他的頭,道︰「那毅兒可不能再叫姐姐為你擔心了,你趕快將病養好,姐姐就滿足了。」

他听了我的話,乖巧地點點頭。

看著他蒼白臉色,我輕輕拍著他的身子哄著他睡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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