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枝從小紅那抱回孩子,對著正抱著被子離開的王虎看了眼道︰「你是想讓全家人都知道我們吵架了嗎?」
王虎一個抬頭,眼里有著驚訝道︰「我以為……你不希望我睡在房間。」
媚枝嘴角一扯︰「我是不希望,但是我更不想讓人知道吵架的原因,不只你沒臉,我更是。你把被子放床上吧。這幾天我們各睡各的,等我想明白了再說。」
王虎自是同意,他本以為他又要獨自一人睡隔間了,現在雖然不同被但同床,說明媳婦還是心底在意自己的。
安頓好後,媚枝面朝孩子,輕輕的嘆了口氣,悠悠的閉上眼楮。
王虎仰面看著床頂,听著妻子那憂愁的嘆氣,心微微的緊,最後也輕輕的嘆了口氣,面朝里睡去。
………………
第二天起來,王氏從廚房出來,看著剛起床的媚枝道︰「昨天的飯你怎麼沒吃,這過了夜的雞蛋就不能吃了,好好的就給浪費了,真是的。」
媚枝愣了一下響起,昨天回來後根本忘了吃飯這回事,模了模肚子淡淡笑了笑︰「對不起娘,昨晚和王虎見天色不早便在外面吃了。」
王氏以一個奇怪眼神的看了眼媚枝,道︰「這賺了錢也是要省的,多像你這麼花,多大的家私也供不起。」
要是平時,媚枝肯定憋嘴回應吃點飯又用不了多少錢。
但是今兒個媚枝像是搭錯了經道︰「娘說的是,我以後會注意。我還沒洗漱,我先去打水。」說完也不顧王氏一臉見鬼的樣子,往廚房灶台走去。
王氏在看不到媚枝身影後,才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哎喲一聲後,才抬腳端著水盆往房間里去,一進門就對著正在穿鞋襪的老頭說︰「老頭子,今天我們媳婦是不是中邪了,竟然我說什麼她都應好。」
王老頭穿好鞋後,站起來跺了跺,從架上拿下毛巾沾濕,不在意的回了聲︰「你這婆娘咋回事,平兒個老說媳婦和你作對,今兒媳婦應了你,你又說人家中了邪。我看你啊還真是難伺候。」
抹了抹臉,把布巾往盆里一扔︰「昨天媳婦去見了那蘇公子也不知道細節談好了沒,我去問問媳婦,你把床收拾收拾。」
王氏撇撇嘴︰「天天媳婦媳婦,也沒見早年天天掛嘴上,哼,老娘以前養家咋就沒見你對我這麼好。」
雖然嘴上抱怨,手上動作卻沒停,或許這就是傳統和現代婦女的區別。
媚枝拿著盆從房里出來,倒了水後,看著正站在院子,臉朝天吸著煙的王老頭道︰「爹,這一大早還沒吃飯就吸煙,對身子不好。」
王老頭一听聲音,拿下煙桿呵呵笑道︰「這不多年習慣了,無礙。王虎還沒起嗎?」
媚枝一听王虎面色僵了下道︰「起了,正在房里穿衣。」
「哎,我那孫女呢,還沒醒嗎?」
媚枝把盆放好應道︰「依萱最早醒了,醒了就哭,小紅抱了她出去。這小家伙也不知道啥毛病,現在一醒只有抱著她出去走走才可以。」
王老頭裂著嘴笑笑︰「這娃以後肯定是個聰明的,這麼小就知道外面和家里的不同。」
正說著,王虎穿戴後出來,喊了聲︰「爹。」再看了看媚枝,便低頭往廚房走去,
王老頭把煙桿收了,朝著小婉的房子走去,伸手敲了敲門︰「小婉,你起了沒,太陽都曬了,一個姑娘家咋這麼懶,大家都等著你吃飯了。」
屋里傳來小婉睡蒙蒙的應答聲,王老頭搖了搖頭,看著正出來的王氏道︰「有空說說這丫頭,每次起床最晚,以後去了婆家可怎麼好。」
王氏嘟囔句︰「反正家里現在有丫鬟洗衣,她愛睡就多睡會,等過一兩年去了婆家哪還能這麼自在。」
王老頭搖了搖頭︰「你啊你,典型的兩面。走吧,吃飯去。」
………………
吃完飯後媚枝放下碗筷道︰「爹,娘,我有個想法想跟你們商量。」
王老頭聞聲,抬頭,把拿出的煙桿放回桌上︰「什麼事情,說。」
王氏往嘴里舀了大大一口粥,也瞪著眼楮看著兒媳,她總覺得兒媳今天態度這麼變了肯定是有陰謀的。
王虎抬眼看了眼,沒有吱聲。
倒是那吃的歡的小婉說了聲︰「是不是給我漲工錢啊。」
王老頭用手敲了下小婉的頭︰「你吃你嫂子的用你嫂子的,還想漲多少工錢啊。」
小婉哎呀的喊了聲,端著碗挪到王氏身邊︰「娘你看,爹又打我。」
王氏拿起桌上的饅頭︰「吃你的,就你話多。」
小婉吐吐舌頭,對面的被小紅抱著的依萱,依依呀呀的喊了起來,︰「哎呀,孩子尿了。太太,我抱小姐去換下尿布。」
媚枝點點頭,轉回身子道︰「我想把我們村里的那老屋,改一改,用來制作板鴨的場子。還希望爹能過去幫我管理。」
「這……」王老頭一听有些為難,這房子雖然舊了,但也是自己分家出來一點一點蓋起來的,有著特殊意義,而且還是在村里,不管怎麼說也是份家當,也是王家的根。
王氏一听喲了一聲,心里道,原來是有求怪不得今兒態度這麼好。
其實這倒真冤枉了媚枝,會對王氏態度好,那是昨晚王虎指責她強勢的那番話,她昨晚想了想,覺得自己似乎真的有一些。從王氏常常的刁難失敗後,自己好像習慣性的把王氏放在對立的那一方,隨時保持戰斗的警惕,也導致說話語氣啥的,都非常強硬。
沒想改變不是那麼容易啊,至少王氏不認為兒媳是好意。
媚枝見王老頭為難,趕緊拿出自己畫好的圖紙道︰「爹,其實房子還是房子,我只是想把東西兩廂房打通,正房還是留著的。東西兩廂一邊是鹵制,一邊是專門來屠宰。屠宰洗鴨這些我們可以找村民來做工,腌制鹵制這些我們買奴僕,雖然前頭開支大,但是買了後我們至少能放心秘方不外泄。而且放在村里運鴨子省了功夫,然後在靠近門的那塊空地,我想蓋幾間通鋪佣人房。你看行嗎?」
「按你這樣,那以後我得長住村里?」王老頭略略沉吟道。
王氏一听尖叫道︰「這不是攆我們回村嗎?不行,你這是啥事,發達了反而趕公婆回去過苦日子,自己在這里養著丫鬟過小日子,有你這樣做兒媳婦的嗎」
媚枝看著王氏指著自己鼻子的手,努力壓著心里的怒意道︰「婆婆,兒媳不是趕你走,媳婦是希望二老能幫兒媳,爹也知道上次皮蛋的秘方外泄就是保管不當,媳婦除了您二老也不知道該托給誰。你們放心,你們回村里不是白做工,可以拿板鴨收入的3成,而且婆婆要是覺得回去沒人伺候,兒媳可以讓人牙子買個丫鬟伺候你。」
「3成?你要給我們3成收入?」王氏一听趕緊把手縮回來,埋頭算起帳來。
媚枝點點頭︰「是的,三成,按批發價賣給蘇公子一只鴨子75文一只來算,按4斤一只鴨子,成本是48文,人工雜費這些都算上去我們算55文,這樣每只我們賺文20。不按別的銷量,就按我醬板鴨店現在每天能賣100多只來算,一天能賺2兩,一個月是60兩,那公婆能分18兩。」
「這麼多?」王老頭也驚訝出聲,「蘇公子能每天訂這麼多鴨子嗎?」
王氏則早已心心眼直冒,小婉也咬著饅頭張大嘴,好多錢啊,可以買好多東西。
媚枝微微笑著說︰「能,單蘇家糧鋪子就有三百多家分布在江南各大縣城,就算一個鋪子一天賣一只,我們就能賣三百多只。何況現在蘇公子只是在幾個大縣城先銷售,看銷路好才推行,到時只怕我們忙不過來。」
就這樣在未知的巨大利益下,王氏和王老頭均點了點頭,這個時候,王氏忽然就覺得兒媳順眼了很多,第一次從心眼里覺得兒媳是旺了王家。
王虎和媚枝一起出門,王虎看著臉上神采飛揚的媚枝,忽然有些自卑起來。真如媚枝所說,那以後家里富貴是可想而見的,自己一介捕頭,一個賤籍,和僕人同等身份,這滋味怎麼想怎麼難受。
正躊躇滿志的媚枝根本沒發現王虎的心思,正淺淺笑著和小紅邊走邊逗弄襁褓里的小依萱。
………………
時間過的也快,不知不覺的也過了10天,鄧氏從那晚後,就被媚枝開除了,隨後媚枝就就讓人牙子找了新的過來,這次是歲數稍大點30歲出頭了。不能說媚枝心里陰暗,防範未然比較重要。
王家老宅也動工了,敲敲打打的,雖然說正房不改動,但是也是重新粉刷了一下,加上了新蓋的三間佣人房,整個就煥然一新。好在農村的屋子,雖然房子不咋地,但是地大,被媚枝這麼一改一弄的,從外殼上還真有小洋房院落的感覺。
一溜的白色牆壁配上嶄新的黑瓦片一一片的黃泥房中,顯得別具一格煞是吸引。在一片稱贊聲中,唯獨王老頭的嫂子,柳氏沉著臉,一臉不快。
上次的事情,王大伯私下找了王老頭說情,媚枝只讓他們把那賣秘方的十兩銀子交出來,還把那剩下的500只蛋買回去也就了了此事。總共說來王大伯家花了1兩銀子買了500只蛋外,啥損失也沒有。媚枝家也覺得這是仁至義盡,可是大伯母現在不這麼想了,你們家明明沒賠錢,還賺錢了,卻偏拿了我家的10兩,還硬讓我家買了500只蛋,足足吃了他們好幾個月。以致現在看到蛋就想吐。
所以說人心不足蛇吞象,說的就是大伯母這種人,明明別人已經手下留情了,她還覺得別人佔了自家便宜。
在忙忙碌碌中,王老頭、王氏和一干奴僕一起搬進了村里。這次媚枝買了個15歲的丫鬟專門用來伺候王氏,還有4個僕人,其中兩個是兄弟,分別13和17歲;一個稍微年紀長點23歲,為了治老婆的病賣光了家產,最後老婆死了,留下一個3歲的男娃,媚枝見此人對老婆也是有情有義,就買了下來,那個三歲的娃也就讓新買的丫鬟小綠幫著照料。最後一個是自賣自身的15歲小子,說是家里就剩他一個,怕人牙子給賣到不好人家,就插了根稻草跪在集市上。
這四人,王老頭為了好記名字,就全給改了名字,招財進寶一人一個字,全面冠上王姓。
就這樣,王氏在村里當起了自主太太才有的日子,每天春風得意的帶著丫鬟去各人家晃,起先大家還笑著迎門,時間一場,大家就心里不舒服了,誰願意天天接待一個得意洋洋炫耀的人,這不是讓自家心里窩火嗎?等到後來王老頭無意中听到村人背後說王家的閑言閑語時候,才知道老妻在村人面前的做派,回家把王氏狠狠教訓了一頓後,王氏才安生了許多。
只是村里那些婦人對王家的印象卻是有些差了,好在每次媚枝來村里客客氣氣的樣子,倒挽回不少了分數。
平平淡淡的生活就這樣又過了一個月,初夏到來了,寶寶也已經5個月了,也能依依呀呀的亂喊些話,而我們的小婉也終于要及笄了。
小婉及笄那天,全家人都聚到村里,因著媚枝大方,王氏手頭也有些了錢,及笄辦的很是隆重,羨慕不少村里姑娘,也讓村人知道了王家現在的實力,這為以後向小婉提親的人遞出了一個信息,王家嫁妝必不會太少。
及笄後就是大姑娘了,王氏就不讓小婉再去媚枝店里幫忙,讓小婉也搬回了村里,每天拘著她在家繡嫁妝。古時嫁妝都要自己親手制作,沒個一兩年,那些全套嫁妝可繡不出來。
而王氏自己也是滿面春風的三天兩頭的接待媒婆和說媒之人。
大伯母也介紹了自己娘家的佷,說的那叫天花亂墜,可是被王氏無情的一棒子打死,把大伯母給氣的出來時手還在抖,一回家就拿著大兒媳婦 里啪啦的罵,邊罵邊拿她和媚枝對比。
俞氏心里也不好受,最近隨著叔叔家越來越紅火,她的日子是越來越難過。以前家里條件不好,大家都會怪兒子沒出息,至從堂弟妹把叔叔家帶起來後,現在全家一說起家里拮據就說是她沒用,說的多了,她也就恨上了,何其無辜的媚枝。
尤其那老三,眼看年齡越來越大,一個上門說媳婦的人都沒,婆婆每天看著叔叔家媒婆進進出出,眼都冒綠光了。現在她說的親又被嬸嬸給否決,想從那小婉那嫁妝撈一把,替老三娶親的念想又給斷了。越發的責怪起自己。
俞氏撫著被王氏擰青的手臂,看著在房里玩耍的兒子,眼淚就 里啪啦的掉下來。為什麼那徐媚枝生了個賠錢的女兒,還能過的這麼好,而生了兒子的自己卻過的這麼不是人樣,這是為什麼,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