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上,鄧氏和王虎各執一詞,鄧氏哭哭啼啼,王虎雙目怒叱。旁邊還跪著王老三,和酒樓的掌櫃。
知縣一拍驚堂木,底下的竊竊私語紛紛停止,各個睜大眼楮瞪著知縣的定奪。
知縣看向跪下的兩人道︰「王虎,現在一切證據顯示,是你買通王老三引來鄧氏,行使欺奸,酒樓掌櫃和小二也都清楚看到鄧氏被你綁著,你可還要抵賴。」
王虎雙拳緊握,他知道王老三能來的這麼快,肯定是早已被劉進士給收買了,早已候在外面,可是現在所有的證據都不利于自己,就算想辯護也無從下手,難道自己真的要死在這婦人手上。
站在旁听的王氏早已哭的泣不成聲,拉著一旁的王老頭又捶又打,聲聲咒罵。王老頭也是面含怒意盯著跪在公堂中的王老三,心氣恨不得上去怒打一頓。
小婉也是靠著媚枝,雙眼通紅,低低哭泣。
王虎磕了個重重頭道︰「請大人明察,小人確實被冤枉的。」
王氏這個時候也喊著冤枉,我兒冤枉,就想沖進公堂,被知縣一個驚堂木給震住,幾個衙役上前制止。
「公堂之上再敢喧嘩,休怪本官板子伺候。」一頓不怒而威的呵斥,立馬讓王氏停止了哭鬧,靠著王老頭低低抽噎。
知縣轉回王虎道︰「王虎,你本為本縣捕頭,應知道凡是講證據,若拿不出證據,本官只好依法判決。」
王虎臉色發白,旁邊的鄧寡婦也停止哭泣,身子微微發抖。其實她也沒想真讓王虎死的,只是回了家,忽然一個自稱是劉進士老爺家的人來找自己,說可以幫自己打官司,還會讓王虎得到應有的懲罰,自己就鬼死神差的答應了。
可是現在听著知縣大人說再拿不出證據,王虎就會被判死刑時,她又開始害怕,她不想害死人的。
就在知縣要落下判決時候,媚枝忽然站了出來︰「民婦有證據,證明王虎不是欺奸。」
知縣收回令牌,定定看著站在堂外的媚枝︰「說話者是何人。」
媚枝走到堂中跪下,低垂著頭回道︰「回大人,民婦是王虎的妻——徐氏。」
知縣眼神閃了閃,淡問︰「徐氏,你說有證據是何證據。」
媚枝微微抬頭︰「回大人,這欺奸之罪是不是指他人妻,他人女,若對象是自己的妾氏,那還算是欺奸嗎?」
知縣沉吟道「這當然不算,只是這鄧氏可是寡婦,不是王家婦。」
媚枝再次磕頭︰「回大人,鄧氏其實早已是我夫君的人,曾在上個月的傍晚,我還為這事去了鄧氏家里鬧過,街坊鄰居都能作證。只耐我一直不肯點頭答應其進門,鄧氏才惱羞成怒告了我夫君。實非我夫君欺奸。」
媚枝一番話,驚的王虎和鄧氏均一臉驚訝︰「媚枝,你在胡說什麼。」王虎猛的伸手抓住媚枝,一臉怒意。
旁邊的鄧氏也尖著嗓子︰「你胡言亂語壞我名聲。」
媚枝松開王虎的手,對著縣老爺再次磕頭︰「請大人允許我和鄧氏說幾句私話。」
「你不要過來,大人,大人,這惡婦肯定是想打民婦。請大人做主」
媚枝心里惱的不行,推開王虎的身子,對著直磕頭的鄧氏道︰「鄧氏,你難道不想進王家門了嗎?」
鄧寡婦磕頭的動作立馬頓住,猛的抬頭︰「你願意讓我進門?」
媚枝緊握雙拳,一字一句,似輕似重的落在寂靜無聲的公堂上︰「是,我願意,只要你還夫君一個清白。」
王虎看著媚枝眼里漸漸失去的光亮,心狠狠的揪在一起,但是他卻無能為力,他知道這是唯一的希望。
鄧氏不知是笑還是哭的表情,嘴角抽了抽後,越揚越上,猛的跪進幾步又停住︰「大人,民婦願意和徐氏對話。」
知縣沉著臉,拍了下驚堂木怒道︰「你們把公堂當成了什麼地方……」這個時候師爺拿著張紙條給知縣,知縣一臉疑惑的展開,沒一會兒臉露笑容點了點頭︰「既然徐氏能提供新的證據,那就先退堂,一刻鐘後在升堂。」
「威武——」
知縣老爺一離開,王氏幾人就沖了進來,王氏先是看了看王虎,又立刻沖到鄧氏那就想動手。
鄧氏這次有了經驗,趕緊跑了起來,邊跑邊喊︰「你們還想不想讓我救王虎的。」
王氏滿臉恨意的看了看一臉得意的鄧氏,硬生生的轉了步子去打那個吃里扒外的老三,舉起雙手對著老三劈頭蓋臉一頓揍,老三雙手抱著腦袋一邊躲一邊哀嚎著。
媚枝沉著臉站在堂中︰「鄧氏,你所求不過是進王家門,現我已同意,你還有何話想和我說。」
鄧氏面帶喜色,嘴里發著得意的咯咯笑,在眾人的怒視中走到媚枝面前,在酒樓之前她是滿足于為妾,但是現在她忽然不滿足了。她不想看到這個徐媚枝在自己頭上耀武揚威,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模了模頭上的發簪道︰「我現在改主意了,我不想為妾了。」
此話一出,不肖說媚枝沒想到,就是其他人也沒想到,小婉是最受不了的,雙手把鄧氏猛的一推道︰「你別不知好歹,你就是為妾我們都嫌你髒,你竟敢還想肖想別的,我呸。」話說著就一口唾沫吐到鄧氏臉上。
王虎也沉著臉︰「鄧氏,你別給臉不要臉。」
鄧氏穩了穩身形,壓制著怒意,拿出帕巾抹去唾沫,揚著頭︰「我要不要臉沒什麼好在意的,你要不要命倒是說話做事的時候掂量掂量。」
「你……」王虎氣的就想上去打,被媚枝拉住,她知道現在王虎的命就是在鄧氏手里,只要她翻供,王虎就安全了。
王老頭也是滿臉怒意,但是卻一點辦法都沒,讓一個賤婦進門總好比兒子沒命。
媚枝冷冷的直視著鄧氏道︰「你以為就你這樣的名聲,還能做正妻不成,聘著為妻,奔著為妾。你簡直是妄想。」
鄧氏卻不慌亂︰「我有什麼妄想,我說了我想做妻嗎?我沒有說,從頭到尾都是你們在說。」
打的氣喘吁吁的王氏,沖過來喊道︰「那你這個賤人到底想要什麼。」
鄧氏看著一口一口賤人喊她的王氏,忍了又忍,陰狠的說︰「想讓我翻供,除讓我進門外,你們要休了她,還有那醬板鴨的鋪子要放到我名下。」
「你無恥。」王虎話一落,巴掌就落在的鄧氏的臉上。
鄧氏瞬間被打了個暈頭轉向,左臉沒一會就漲的老高。
鄧氏紅著眼,失聲尖叫︰「你敢打我,你知道不知道,你的命現在在我手上。」
媚枝拉住還要沖上去的王虎,搖了搖頭,場面除了老三的哼哼唧唧聲外,別無他聲。
王虎被媚枝拉著身子,怒視著鄧氏聲音堅定的道︰「我不會同意。」
「王虎……」王氏一聲驚叫,她沒想到第一反對的竟然是自己的兒子,心里暗自惱他傻,那些東西有比自己的命重要嗎。這邊想著那邊就眼巴巴的望著︰「媚枝,你看呢?」
王虎擋在身前︰「娘,你別說了,我不會讓媚枝同意的,大不了一死。」
「呸呸呸,你渾說什麼,這什麼地方,你說這個字。你給我起開,娘和媚枝說。」王氏連連吐口水,人就要饒過王虎去找媚枝。
鄧氏雙手抱胸看著面前的幾人,心里止不住的得意,好日子就快來了,哈哈……沒想到山窮水盡又一村,這變化來的如此之快。
小婉挽著媚枝的手,眼楮含淚的看著沉默的嫂子,不知道該說什麼。說讓嫂子答應,她不想,說讓嫂子拒絕,可是哥哥怎麼辦。
媚枝心里也不好受,她沒想到鄧氏自己做不了正妻,也要王家休了自己。若只單要鋪子那還好點,那鋪子是自己租來的,給了也就給了,沒啥大損失,配方自己握著,就算鄧氏能靠著那幾鍋鹵水做出鴨子,也熬不了多久,鹵水總要添加新的配料進去,不然總有一天味道會淡了沒了。
只是要自己離開王家,不說自己對王虎的感情,就是自己的女兒要怎麼辦,王家能讓自己帶走女兒嗎?還有這些日夜朝夕了那麼多日子的家人,雖然有矛盾,但畢竟是自己這個世界唯一相熟的人。
媚枝抬頭看了看堂內幾人的臉色,有擔心,有憤恨,卻更多的是期待,是的,就算是王虎,媚枝也發現他眼深處里的一絲期待。是啊,誰不想活。
媚枝仰頭看著那快明鏡高懸的牌子,諷刺的笑了笑。握了握拳頭︰「我答應,但是我也有要求。」
鄧氏一听臉上大喜,還在和王虎糾纏的王氏,卻忽然靜了下來,眨了眨眼楮,聲音微微哽咽道︰「兒媳你……」
「媚枝,不行。」
「嫂子……嗚嗚……」
老三窩在一旁,眼楮亮了亮,沒想這婬、婦還真是有本事,看來以後自己不愁吃穿了。
鄧氏完全一副主人家的嘴臉道︰「說來听听你什麼要求。」
媚枝輕輕推開過來拉扯她的王虎︰「我要求和離,而且依萱我要帶走。」
王老頭嘴角張了張,最後又沉默。王虎最是心痛,雙拳緊緊的握著,雙目幾乎要爆裂般瞪著鄧氏。
「我答應,誰稀罕那賠錢貨。」鄧氏涼涼道,從文書的案上拿上紙筆︰「你把今天所說的寫下來,好做日後憑證。」
媚枝看著她那迫不及待的樣子,厭惡的瞥了眼,在大家各色目光里,緩緩的落筆。
一刻鐘後,準時升堂。站在衙門外面的群眾又慢慢的聚集起來。
媚枝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已沒夜玄的身影,想起之前知縣看的紙條,也不知道是誰給遞的。
隨著威武聲,知縣重新坐堂,這下很順利的,鄧寡婦推翻之前的口供,說是老三幫自己想的招,讓自己和王虎在客棧行那苟且之事,並在其妻子徐氏經過的時候,故意引起注意,以此來要挾徐氏同意自己進門。
峰回路轉的劇情,驚眾人的一愣一愣,隨即暴發出一陣陣哄笑,真值真值,這戲看的。
知縣黑著臉,猛拍驚堂木,手指著鄧氏,臉色大怒道︰「你這婬婦,竟然出爾反爾,愚弄本官,又誣陷他人,來人,上板子。」
此話一出,鄧氏臉色大便,叫囂著跑向的媚枝,雙手緊緊拉著她的手臂︰「你說要讓我進門的,你說要讓我進門的。」
媚枝冷冷的撇開她的手︰「我只說讓你進門,卻沒說能保你不受刑。」
鄧氏一臉恨意︰「你……你這賤人,惡婦。」叫囂中,鄧氏被兩個衙役拉下去按在地上,揮著板子 里啪啦的打了起來。
而這個時候,師爺又遞了張紙條過來,知縣看了看,轉頭看向還跪在地王虎和媚枝道︰「事情已明了,王虎欺奸罪名不成立,屬于風化案件。念鄧氏本為良家寡婦,著以教化為先,王虎既與有染,為全鄧氏之潔,令納為妾,徐氏不得阻攔,即刻生效。」
媚枝微微松了口氣,她剛才看知縣如此生氣,還怕會判個通奸,關個一兩年,也不知道那紙條上寫了什麼,讓知縣做了個輕判。媚枝又轉頭看了看人群,還是沒有夜玄的身影,難道會是夜玄幫的忙嘛?
最後做偽證的老三也被打了20大板,散去後,拉著王老頭的褲管哭天喊叔的,這次王老頭也不再心軟,拉開他的手就和家人離開。
而同樣挨了板子的鄧氏,看了眼媚枝,滿臉憎恨。
…………
回到院子,全家人面上還顯憂愁,為著即將到來的鄧氏,沒一個人高興的起來。
媚枝木然著臉轉身就回房,小紅抱著孩子也緊緊跟上。
小婉跺了跺腳,滿眼指責的看著王虎︰「都是大哥,要不是大哥,嫂子又怎會要離開我們家,那賤婦又怎麼會進我們家。嗚嗚……」
王氏砸吧幾下嘴巴︰「怎麼怪你哥,你哥也是受害人,論起原因還不是她自己種的因,當初不招那賤婦來幫工,又怎麼出了這樣的事情。」
「娘,是我錯就是我錯,你怎麼能把這些推到媚枝身上,媚枝都要離開王家了,你能不能嘴上積點德。」王虎滿臉怒意的瞪了眼王氏,轉身離去。
王氏看著兒子甩手出去,臉色慍怒,跺了跺腳︰「你這孩子,我這不是為你好,你背上這個名聲,以後可怎好。」有轉身看到埋頭只顧抽煙的王老頭,又開始罵起他的大哥家,最後弄的王老頭猛的摔掉旱煙,站起來怒吼︰「你有完沒完,家里就你成天話多,真有事情,一點用都沒。」
王氏被嚇愣了一下,又對著走出去的王老頭背影喊道︰「我沒用?你咋不有用點,你還不是只會悶頭抽你的咽,抽抽抽,哪天把你抽死算了,明天我就去族里要和你那大哥家斷了親戚,哪有這麼個吃里扒外的親戚,我兒子都差點被他們弄死了去。」
房間內,媚枝表情木然的看著在床上趴趴走的女兒,連王虎進了門都沒有反應。
王虎走到媚枝面前坐下,伸手模了模媚枝的臉,伸手攬過她的身子緊緊抱著。
下巴低著媚枝的額頭,聲音充滿懊惱︰「媚枝,我沒想到事情會這樣,如果早知道,那天我是絕對不會走那邊過,不走那邊就不會有現在的事情了。」
媚枝把頭埋在王虎的胸前,淒涼的一笑,如果早知道,她也不會去打那一架,不打那一架也就不會來到這個朝代。
「媚枝,你打我,罵我吧?」久久沒有等到聲音的,王虎拉著媚枝,才發現自己胸口濕了一大片︰「媚枝,別哭,別哭,乖,我會心疼。」
媚枝任王虎擦去自己臉上的淚水,不言不語。
床上的女兒,瞧著兩個大人抱在一起,以為是啥好玩,雙手雙腳並用的擠到兩人之間,嘴里嘰里咕嚕的喊著。
媚枝見狀,掙開王虎的懷抱,抱著孩子,輕輕親吻,眼淚卻一直沒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