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王氏和小婉匆匆趕到酒樓,鄧寡婦已經整理好衣物,坐在王虎身邊哭的稀里嘩啦的,桌上留著一張藥方,說明大夫已經來過了。
掌櫃陪著王氏上了包間,把大夫診斷的結果重復了一遍,讓心焦如焚的王氏總算心安了不少,只是推門看到直挺挺還在昏迷的王虎,眼淚還是啪啦啪啦的掉了下來。
跟在身後的小婉一進門就看到那礙眼的鄧氏,見她竟然還敢在這里哭啼,性格本身就不好的小婉,掄起拳頭就朝著鄧氏, 里啪啦的打去︰「賤人,不得好死的娼婦,你敢勾引我大哥,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鄧氏身子歪倒在地上,雙手護著頭,嘴里直嚷嚷︰「不是我,不是我,是你大哥強了我,你大哥強了我。」
听到這話的王氏也不淡定了,這□的罪名可是大了去,輕者杖刑重者絞刑,若由得這婦人嚷嚷出去,那自己的兒子可就毀了。于是也不嗷了,站起身子就幫著女兒去打︰「你這賤沒廉恥老娼婦,老婬婦,管不住自己的褲腰帶,穿寺院,養和尚,合道士,還敢把事推到我兒子頭上。」
鄧寡婦剛才只是虛張聲勢熬兩聲,現在加上這個一向干慣粗活的王氏,這下是真的疼了,頭上身上,被又掐又擰的,痛的是嘴巴直哼哼,鼻涕眼淚全出來了。
好不容易從兩人手下逃了出來,迅速跑到窗邊,手指窗外道︰「你們要再過來一下,我就跳下去,我讓大伙瞧瞧,王捕頭不僅強了我,還讓逼死了我。」
王氏和小婉一听也給嚇住,兩人臉色均黑的盯著鄧寡婦。
鄧寡婦取得了暫時性的勝利,身子緊靠著窗邊道︰「不管你們怎麼耍賴,大伙都是看見的,你家兒媳進來打昏了王虎,我的手可是被綁著,你們要是好好說,我可以不把事情鬧大,不然休怪我拼著名聲不要也要把王虎給告了去。」
王氏氣的發抖,卻一點辦法都沒,看著躺在地上的兒子想著那不見人影的兒媳,心里是又氣又急。
正在兩人僵持的時候,王虎悠悠醒來,小婉一見趕緊上前扶起︰「大哥,大哥,你沒事吧。」
王氏一听趕緊蹲下,把自己的兒子上上下下的看了翻,確定無事後,才責罵道︰「你說說你做的什麼事情啊,現在大街小巷都在議論你的事,你讓我們以後怎麼見人。」
王虎只覺耳朵里嗡嗡作響,頭疼的擰了擰眉毛,小婉見狀拉了拉娘親︰「娘,你先別罵了,我們先扶哥回去,哥好像還很不舒服。」
窗邊的鄧氏見三人要走,忙跑過來堵著大門︰「你們不能走,事情沒說清楚,誰也不能走。」
王虎被兩人扶著,怒瞪著鄧氏︰「說清楚?你和王老三給我使了藥,陷害我的事,是得好好說。」
「什麼,她給你下了藥?」王氏一听剛下去的火氣又上來了,伸手就給鄧氏一個耳刮子︰「我兒子身子要是出了什麼事情,我找你算賬。」
鄧氏捂著臉滿眼憤恨︰「你有什麼證據是我下藥,怎就不是你自個吃了藥來強我,我告訴你們,今天你們王家要不使人把我娶回家,要不就等著吃官司。」
小婉瞪著鄧氏,那眼神是恨不得能在她身上刮出幾個洞來︰「你太不要臉了,我自有嫂子,誰家要娶你這婬婦。」
「納我為妾也可。」鄧氏沒理會小婉,迎上王虎的怒視道。
「我呸,老娘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你這麼不要臉的,真讓你進了門,我王家門風不保,你給我滾開,等我兒子身子好了再找你算賬。」王氏松開王虎,上前用力的扯著鄧氏的頭發,讓其離開大門。
小婉趕緊打開,扶著王虎出去。門外幾個客人探頭探腦,見人出來均竊竊私語。
那種異樣的眼光,把小婉看的羞惱了臉,急急的走出客棧,心里恨死了那鄧氏,也惱了大哥,還不知道以後別人怎麼說自家人。
王氏又打了幾下,這才火急火燎的跟上兒子,留的鄧氏坐在房內又哭又叫。
店內掌櫃使了個眼色,小二會意的上去,扯了寡婦的手就往外扯,邊扯邊嘴里不干淨的說著,拉扯中,手也不規矩的佔些便宜,把本來就羞極的鄧寡婦,弄的更是羞憤,罵罵咧咧幾句後,掙月兌小二的手徑自跑了出去,留下客棧里那哈哈的曖昧笑聲。
站在街頭的鄧氏,滿心的不甘,跺了跺腳就朝衙門跑去。
可是沒想到衙門的衙役一听是要告王虎,連鼓都不讓擊就趕了她去,還用言語把她侮辱了一番。
弄的鄧氏是又沒臉有氣急,整張臉漲紅漲紅的站在衙門面前,身子抖的不行。
…………
等王虎坐著轎子回了院子,媚枝已經在房里想了無數個後路,只是當看到王虎被攙扶走進來的時候,確是腦子一個空白。
「媚枝,我……」王虎站在房間看著眼楮哭紅的媚枝,囁囁的說不出話。
王氏則關心兒子的身體︰「先去躺著,小婉你快去把老大夫找來給你大哥重新把把脈,媚枝你站著干嘛,還不過來扶著王虎去躺下,那個爛了心的娼婦竟然給王虎下了藥,也不知道會不會對身體不好。還有那個五鬼分尸老三,真該去下油鍋,合著外人來算計自家人,看我明天不去大伯家討個說法去。」
在王氏拉拉灑灑的話語里,媚枝臉色變了變,看了看一臉乞求的王虎,最終還是伸手去扶了一把。
等安置好王虎後,王氏又擔心那鄧氏真去了衙門報官。
王虎倒不擔心,說自己兄弟肯定是會阻止的。這才讓王氏安了安心,隨即又想到自己的店還讓那李路看著,心里有些不放心。
媚枝見狀︰「娘你去店里吧,等大夫來了,有我和小婉。」
王氏應了聲,又囑咐了幾句,便起身去了店里。
房間里剩下了媚枝和王虎,面面相窺。
王虎率先打破沉默︰「媳婦,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樣。我沒□鄧氏,你是知道我的,我厭惡她還來不及,又怎麼會去做大逆不道的事情。」
媚枝低著頭,剛才她回來了房間,冷靜下來後也想了想,只是那□的一面怎麼也揮之不去。
王虎見媚枝不說話,知道還是在生氣,其實他自己又何嘗不生氣,自己一個堂堂捕頭被人設計,還差點被一個夫人強上了,說出去自己又該是如何的沒臉。
也不管媚枝有沒听,王虎就把包間里的事情說了出來,只是在說到自己被鄧氏撲倒的場景時,王虎還是覺得難堪,聲音有著抑制不了的厭惡。
听完王虎的話,媚枝沉默了很久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王虎見媚枝說話,心里也放下顆石頭,他最怕就是媳婦不言不語,接著就保證了又保證。
媚枝卻態度淡淡,看不出是不是原諒還是相信,只听道聲音帶著一股濃濃的憂傷道︰「鄧氏若真像你說那樣,存了想進王家的心思,我想她肯定不會罷休,難道往後要一次一次面對這種事情嗎?」
王虎直起身子,定定的看著媚枝道︰「絕對不會有,鄧氏今兒做出這番事情,我肯定不會放過她的,她竟然勾搭上老三來幫她,是我萬萬沒想到的,所以才會大意中了計。媚枝你相信我……」
王虎伸手去拉媚枝,媚枝卻反射性的甩開,在看到王虎一臉受傷後,絞了絞手指道︰「我……」
王虎臉色黯然的收回手︰「你不用說,我明白,你心里有疙瘩是正常的,我其實回來的路上一直擔心,怕一進門就听到你說和離的話。只要你不說和離,別的都沒關系。是我一次一次傷害了你。」
媚枝止住的眼淚,又決堤涌出來,沒一會听到院子傳來小婉的聲音,媚枝匆匆的擦干眼淚,迎了出去。
就在王虎準備養好身子後去收拾鄧寡婦和王老三的第二天,衙門的捕快來了王家。
都是曾經的兄弟,所以王虎也沒費什麼力就知道了原委。
原來鄧氏那天想去告狀被趕後,到了傍晚時辰,劉舉人,哦,現在是進士老爺了,劉進士的家奴陪著鄧寡婦,又來敲鼓,這次不像上次空著手,還遞上了狀紙。
家奴奉上了一份劉老爺親筆的信說是給知縣大人的,這樣衙役也不好阻攔,接了信就去了府內,沒一會知縣回應接了,狀紙留下,明天再什堂。
這一消息把王家驚了個底朝天,王虎的臉色也十分難看。這個劉老爺今年雖然中了進士,但是卻沒獲得官位,據說是哪個有關系的人把他的名額給擠了下去,所以回了家鄉等候補。
只是讓王虎想不通的是,這個劉老爺為何要插手這件事情,難道是為他那叔叔出頭,可是這事情過去了那麼久,也太牽強了點。
雖然王虎不明白,但是既然縣老爺接了,他也只能遞了公服,跟在兄弟身後去了衙門。
王氏哭哭啼啼咒罵,媚枝則心亂如麻,雖然惱王虎,但是真看到王虎吃官司,還是滿心滿眼的擔心。
小紅抱著孩子一臉不知所措。
媚枝努力的讓自己平靜下來,轉身吩咐小紅管好家,若是公爹從村里趕來就讓他去衙門。她從房間拿了銀錢帶在身上,雖然不知道會不會用到,但總是有個準備。
「娘你先去衙門,我去找蘇公子,他見識比我們多,說不定能幫上什麼忙。」
王氏一听趕緊抹了抹淚︰「那你快去,我先去衙門听著,真是作孽啊,好好的給那賤婦陰上了,也不怕遭了天劫。」
媚枝沒心情听她在那罵,又讓其去找小婉,把店先關了,也去衙門听著,就算沒啥用,人多壯膽也是行的。
隨後自己匆匆去了蘇府的別院。見了夜玄,就把事情說了一遍後就盯著夜玄,等他的主意。
「你說的那個進士老爺可是名叫劉有容。」夜玄略略沉吟道。
媚枝定下心想了想道︰「好像是,上個月還常听人在談論,怎麼了,你認識嗎?能不能請他不要插手。」
夜玄看著一臉焦急的媚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不知道自己要是有天有難,她是否也這樣焦急,哎,甩了甩頭,收回心思道︰「其實那個劉有容進士,我在別處倒有听過他的消息,說他補缺的名額被替,是有位進士散播他家風□的消息,才被撤了資格,回家等候補。」
「家風□?」媚枝皺著眉,腦子閃過一絲印象,卻抓不住。
「是,說好像他們劉府出了通奸父妾的事情。」夜玄說完,看著面色忽然大變的媚枝,有些疑惑
媚枝一听就完全想起了去年的那件哄動了好久的事情,緊緊咬著下唇,心頭微微顫動。現下劉有容肯定是決心報復,那王虎還有活路可走嗎?
「你怎麼了,可是想起什麼?」
媚枝猛的抬頭,臉色的恐懼顯示著她內心的害怕,抖著聲音把去年那件事說了出來,這下換到夜玄沉默了。
劉有容雖然現在沒官職,名聲也壞了,但是人家功名在,拿著朝廷的俸祿,知縣怎麼也會給他點面子。人家若真要想致王虎于死地,那還真的是沒啥路好找。
但是看著媚枝這般的失魂落魄,夜玄也不忍,想了想︰「你先去衙門听審,看看知縣的態度。我們再做打算。其實劉有容雖然有功名,但是名聲有了污點,當官也不是容易的事情,說不定我們還有希望走知縣的那條路。」
媚枝現在毫無頭緒,听了夜玄的話,也只能點點頭,當下兩個人一起去了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