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看身邊的遮面海盜,發現他的眼楮直直地盯著最前方,這也是所有海盜視線的焦點。
那里站著五個人,包括剛才匆匆趕過去的鬼腳六。
「鬼面七兄弟。」
我听見遮面海盜小聲的嘟囔,不過從這個派頭和情勢來看,我也很快分辨出這幾個應該是boss沒錯了。
這說是七兄弟實際上能看見的只有五個,而且還算上了之前的鬼腳六,五個海盜的相貌體型完全不一樣,但都象征性地臉上罩著半張骷髏假面。
四個鬼面海盜分立于兩側,這樣處在最中間的啃著大塊肉,身上穿金戴銀大胖子就顯得特別的顯眼。這個被稱作鬼臀王的海盜頭子也不正眼瞧人,挺著肚腩敞開外衣,舒舒服服地把滿身的肥肉都埋進那張特制的椅子上,由兩個戴著鐐銬,穿著清涼的女人一左一右分別伺候著,而代蘀他說話的則是參謀模樣的侏儒鬼老二。
「弟兄們,想必大家都知道,我們鬼面海盜團現在的聲勢足以稱雄西索馬維這片海域。鹿特斯群島遍布了我們的足跡,商船和海軍在我們面前不得不低頭,但這只是我們所踏出的第一步,我們的地盤還會繼續擴張,不只有斯科納威爾公國,也不只是西面的科斯洛維奇和艾森德,讓有海的地方都遍布著鬼面海盜的傳說與恐懼!」
「鬼面海盜團!鬼面海盜團!」
鬼老二臉上的皺紋都因為那個詭異的笑容擰在了一塊,他伸出干癟的雙手,示意場下的人安靜。
「我們的目的就是征服海上的一切,但是,為了踏出這一步,就必須不斷地清掃障礙。想必大家都清楚的一點,在這片西索馬維的海域上,跟我們分食一鍋粥的,就是與我們勢同水火的鹿岩海盜。」
我模了模下巴,原來海盜還分許多派系的啊。
隨著鬼老二的話,場面上有些小小的騷動。
「不過請大家不必擔心,鹿岩海盜那群家伙說到底不過是一群過氣了的草包,海盜海盜,說到底就是燒殺搶掠,那群家伙竟然還定下什麼不搶女人,不殺人,還要給被搶的船留下口糧?哈哈哈,分明就是做了婊-子還他媽想立牌坊!」
「哈哈哈哈哈。」
「是時候了,拔掉這顆眼中釘!這塊海域是屬于我們鬼面海盜團的,不屬于其他任何人,今天,我們搗毀了鹿岩的三個據點,接下來,我們要讓鹿岩那幫傻子在這片海域徹底消失!」
「徹底消失,徹底消失!」
「可是大家都是在海上討生活,也不必趕盡殺絕吧……」
突然有這麼一個不識時務的聲音傳出來,讓場面上炒熱的氣氛為之一冷。
鬼老二的眼神冷颼颼的,而周圍的人群也像是要撇清關系一樣地退開了一步。
只剩下一個孤零零的身影被擠兌了出來,一個凸額猴臉,滿臉麻子的海盜。
「剛才的話是你說的?」
鬼老二的語調談不上逼問,但聲音卻透著徹骨的寒意。
那人似乎後悔了,趕緊閉上了嘴。
「我在問你話!」
「那個,我不是有意冒犯……但這里很多人以前都是從鹿岩海盜團里出來的,而且現在鹿岩的當家是那個火焰疾風……」
「哦,你的意思是說我們鬼面比不上鹿岩了?」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還是說我們大哥比不上火焰疾風那個毛頭小子?」
「這……」
凸額海盜的腦門上一瞬間變得冷汗涔涔。
「大哥。」
鬼老二轉過頭去看那個胖子的臉色。
不過在我眼里,胖子肉墩墩的臉上實在看不出他究竟在想點什麼,他只是松開了肉塊,用手模了模戴著小拇指上的那個泛著流光的寶石戒指。
「……」
于是,場上最驚奇的一幕發生了。
幾乎沒有預兆的,剛才發話的凸額海盜突然拔出自己的腰刀,不帶半分猶豫地插進了自己的肚子里,血迅速地順著刃尖漫出了身體,證明那不是逢場作戲,鮮紅落了一地,周圍的人一個個全都繃緊了臉色,不敢動彈分毫。
噗通。
尸體就這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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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敢輕舉妄動,也沒有人敢開口說話,時間和空間就像被一層看不見的膈膜給封閉住了。
直到鬼老二的聲音再次響起,這種猶如凝固的氣氛才得到了緩解。
「大家都看到了吧,我們大哥擁有上天賜予絕對服從的神力,只要有大哥在,鹿岩海盜團和那個什麼狗屁疾風在大哥的神力面前根本不值一哂。現在和鹿岩海盜團的戰斗在即,大家最好搞清楚什麼話該說的,什麼話不該說,什麼事能做,什麼是不能做的,如果再有人說出動搖士氣的話,就按反叛論處!」
鬼老二支使著兩個人來把尸體抬了出去,看來是要丟到海里去喂魚了。
接下來鬼老二又談起了一些不相干的事情,而我貼身的衣服已經被汗水打得透濕,急著想要月兌身了。
剛才那個究竟是什麼?
一個大活人突然就像中了邪一樣自殺了!
或許是我孤陋寡聞,但亞尼法爾的魔法體系里可從來沒有听說過存在這樣的魔法,而且與其說是魔法,換成詛咒才更貼切吧?
一想到自己也會毫無反抗地跟剛才那人落得同一下場,我的後背就有些發虛,腳跟不自然地向後退去。
瞅著沒人注意這邊的空檔,我利用海盜們視線的死角,偷偷地鑽進了火焰照射不到的黑暗里。
現在海盜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鬼面兄弟的說話上,對我來說或許正是個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不過這里的帳篷數量也不少,大概有7只,每一只都進去搜查未免也太過無謀了,如果只是闖空門倒還好,但假使里面有人的話,那這玩笑就開大了。
我暗暗埋怨剛才沒有借機套問出被關押地點的自己,但現在多說無益,我從懷里模出匕首,攥在了手心,以此增加一些安全感。
都說商人和教士是受雙子女神最為眷顧的兩種職業,雖然沒能感同身受,但我的運氣也確實算不上差,在闖了兩次空門之後就找到了目標,靠近帳篷仔細听,可以听見里面女性細碎的嗚咽聲——她們似乎被布團堵住了嘴,無法發出很響亮的聲音。
但這也正好方便了我的行動,因為如果以我現在的態闖進去,保不準會發生尖叫什麼的。
好在房間里的女性看見我的時候都很安靜,但那種目光形容起來就像是羊圈的羊突然看見躍入圍欄里的狼那樣悲哀的表情,這讓我一時間找不出該說的話。
「那個,別誤會,我不是壞人。」
我只能竭力地讓對方保持安靜。
盡管明白自己此刻說出的話毫無說服力,但也想不出更能安定人心的說辭,首先要做到的是消除戒心,或者說我希望自己能做到那樣。
我先將匕首插回刀鞘,然後環顧了一眼四周,如果艾爾瑟琳在這其中的話,一定無法掩藏她如同太陽般絢爛的金發和美貌,但可惜的是,周圍可憐的女人雖是面容姣好,但也就僅僅與一般人而言,能夠與科斯洛維奇公主那般相貌相比的人並不存在,而且年齡上多是已經年逾婚娶嫁配的婦人,甚至還有幾個稚氣未月兌的女童。
一般來說現在趕緊去搜查其他的帳篷才是正確的,但是如果任由這些女人被留下來,等待她們未來的命運如何幾乎不言自明。
理智強烈地要求我離開,但是說出來的話卻背道而馳。
「別緊張,我會救大家的,希望大家可以安靜地听我說,想必大家能夠理解現狀吧——外面聚集了一幫海盜,如果驚動了他們,我的下場自不必說,大家會受到什麼樣的待遇也能想象的到吧?」
女人們先是集體一怔,然後點了點頭,或許並不是她們相信了我,而是不願意放棄這絕望中僅存的一絲希望吧。
我挨個蘀她們解了繩子,做這份工作的時候我很心虛,一個早已凝聚的不安強壓在了我的心頭,現在又變得愈發強烈——就算救出了艾爾瑟琳,我又該如何帶她離開這座海盜島呢,而且現在還跟著一票不相干的女人?
達魯,你這真的是在犯傻!
但我的憂心沒有表現在臉上,因為女人都是敏感的生物,哪怕是一直犯傻的夏雅,也會有出人意料的一面,我不想讓她們在這節骨眼上察覺到這絲負面情緒,那只會讓原本就不容樂觀的情況變得更糟。
用匕首在帳篷的篷布上劃開口子,讓這些女人們都順著這道縫隙鑽了出去,順著帳篷的背陰,我讓她們先藏進不太遠的林子里。
時間又花費了不少,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當我問起是否有其他的女人被帶去了別的什麼地方的時候,有人指出了那只處在特別位置上的帳篷。
那只帳篷外型上和別的帳篷也沒什麼不同,但位置卻像是被眾星拱月一般環繞著,而且四周都有火把照明。
不用想也知道,這是用來給身份高一層的人住的,由此聯想到的就是那什麼鬼面兄弟的巢穴。我有一絲小小的緊張,但有句話說得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一想到自己竟然被迫豪情了一把,不由苦惱地皺了皺眉。
我仔細盯著海盜聚會的方向好幾眼,在確定了鬼面兄弟的人數之後,才偷偷地在帳篷的背面開了個洞。我緊張極了,壓抑的連呼吸都差點忘了,在深吸了好幾口氣暫緩了情緒之後,才慢慢地鑽進帳篷,屋里的情況顯得有些古怪,明明其他的帳篷都是亮著的,唯獨這一間卻沒有掌燈。
我握緊了手心里的匕首,咽了咽喉嚨,一臉戒備地觀察起了四周。
——沒有人向我發動進攻。
過了最初的幾秒鐘,我的眼楮已經開始能夠適應房間里的黑暗。
當眼前能夠勾勒出具體事物輪廓的時候,我也由此分辨出那個一直蜷縮在角落里的人影。
彼此間的視線對上了。
從她很明顯地朝著深處縮了縮身子的動作,就可以確定她發現了我,只是她的行動並不自由,我想應該是被繩子綁著的緣故。
「艾爾瑟琳?」
听到我低聲的詢問,她探了探頭,有反應這點,讓我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