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沉,將鄉間萬物染成金色。一條蜿蜒穿過田野的小路上,遠遠挨次走來了三個人。
領頭的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身材削瘦,皮膚黝黑,一雙大眼楮充滿了熱切的神情,邊走邊左右顧盼著,似乎映入眼簾的一切對他來說都新鮮可喜。
緊隨其後的第二個少年和他年紀相渀,但要胖得多,也矮一些。他的步伐不如前一個那麼輕快,神情也無精打采,似乎只是靠著慣性向前走動。
跟在兩人身後的是個少女,頭上挽著雙鬟,臉龐清秀可人,但額上沁出了一層細汗。她的步伐要比少年們小,因此要跟上他們顯得十分吃力。
漸漸地,她和兩人的差距拉大了,最後終于因體力無法支撐而停了下來。
胖少年察覺到了。他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看低頭喘息的少女,便又回過頭向第一個少年喊道︰「墨平,等一等!惠走不動了。」
墨平也聞聲停下,回過頭來。看到惠難受的樣子,趕緊和胖少年一起跑到她面前。
墨平問︰「你走不動了?要不要緊?」
少女用手撫著胸口,蒼白的臉龐上浮出一絲微笑︰「我沒事,只是我走得慢,跟不上你們,稍微歇歇就好了。」
胖少年突然指著她的腳叫道︰「你的腳出血了!」
三人的目光都投注到少女的腳上,果然,由于長途跋涉,少女的草鞋將她的腳磨出了血痕。
墨平拉少女坐在了路邊的石頭上,道︰「你帶了傷藥吧?」
少女點了點頭。
「快先上藥止住血吧。」
「嗯。」
少女依言把自己背著的青色囊袋解了下來,從中舀出一個小瓶,拔去塞子,將瓶內的藥粉倒了些在自己的傷口上。
她剛想找塊干淨的布來包扎傷口,墨平已快手快腳地「嗤」一聲將自己衣襟撕了一片下來遞給她。惠感激地一笑,接了過來,熟稔地將傷口包裹妥當了。
墨平看著她道︰「你不能再走了。」
胖少年聞言皺眉道︰「天就快黑了,我們得找個地方過夜。」他不滿地瞪了少女一言︰「都怪你,硬要跟來,你看這下可好,拖累我們也不能走了。」
少女自知理虧,低下頭一言不發,眼中盈盈泛起了淚光。
墨平道︰「秦安,你別著急,我有辦法。」他走過去背對著少女,蹲了下來︰「上來吧,我背你。」
少女一愣。秦安催促道︰「也只能這樣了,快上去吧。」
少女只得慢慢站了起來,伏到墨平背上。墨平背著身量嬌小的她,輕松地站了起來,繼續前進。
少女只覺得雙頰發熱,幸好霞光照耀下旁人也無法發現她的臉紅。她低聲含羞道︰「謝謝墨家哥哥。」
墨平笑道︰「沒什麼,應該的。」他抬頭遠望,道︰「也不知道稷下學宮還有多遠,這里附近也看不到什麼人家,我們今晚只好露宿了。」
秦安失望地說︰「那就慘了,我們的干糧也沒多少了。唉,早知道就不該瞞著爹娘跑出來——」
一語未了,路邊樹叢里突然跳出三、四個人影,「呼啦」一下散開,將他們圍在中間。三人定楮一看,對方都是彪形大漢,手里握著明晃晃的刀子,臉上蒙著黑布。
秦安嚇了一跳,顫聲道︰「你們……你們要干什麼?」
對方打量了他們一通,隨後領頭的一人道︰「原來是三個小毛孩子,今天這筆生意只怕要蝕本。」
另一人喊道︰「管他呢,弟兄們出來一次,沒有空手回去的道理,毛孩子身上總也能刮出些油水。」
又一人道︰「這話有理,你們看這女娃子,是個十足的美人胚子,賣到窯子里也能大賺一筆。」
先前一人笑道︰「老四,你看得倒仔細,不如你收了她作押寨夫人得了。」
眾人聞言,都放聲大笑起來。墨平等雖然不懂「窯子」什麼的,但也知道對方不懷好意,手腳不由得戰栗起來。
這群強盜笑了一陣,只听領頭的一聲令下,便齊齊向三人撲了過來。秦安雖然肥胖,幸而強盜多數是對著墨平背上的少女沖過去的,他瞅準了機會,從空隙中跑出了圈子,隨即頭也不回,沒命般狂奔起來。
墨平反手抱緊了惠的雙腿,一個靈巧側身,使兩個沖上來的強盜撞到了一起。他順勢沖出圈子,將惠放到了地上,擋在她身前,低聲道︰「惠,你快跑!」隨後對群盜喊道︰「別傷她,你們沖我來!」
一個強盜笑道︰「看不出這小子是個多情種子!」舞著刀子向墨平當頭砍了下來。
墨平向旁邊打了個滾躲開了這一擊,站起來時右手已多了一柄鋒利的匕首。他深吸一口氣,向強盜沖了過去,雖然他身形和對方相差甚遠,但仗著手中匕首的利刃和一股拼命的氣勢,居然將對方逼退了好幾步。
這強盜見同伴們都看呆了,惱羞成怒喊道︰「你們都愣著看什麼?快抓住那個女娃子!」
惠卻並沒有逃走,而是始終焦急地看著墨平。眾人回過神來,向她撲了過去。
墨平听到了又氣又急,心里一沉,手腳便沒了章法,加上對方急于挽回面子,全力以赴,很快將墨平的匕首震飛,提著他衣領將他懸在了半空中。
墨平大叫道︰「惠!快跑!」
一個強盜將惠緊緊抱了起來,獰笑道︰「小美人,看你往哪跑!」
惠極力掙扎著。突然,這個強盜手一松,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身體軟軟地倒了下去。
「喂,你怎麼了?」其他人忙圍了上去。
乘群盜不知所措之時,墨平用力掙月兌了敵人鉗住他的手,落到地上。沒等他回過神來,余下的強盜已經一個接一個倒了下去,躺在地上申吟不止。
眾人自知敵不過,爬起身來就跑,只剩下一個受傷較重的躺在地上申吟。
墨平這才在暮色中看清自己對面站著一個男子,顯然就是他們的救命恩人,正將一把長劍插回入劍鞘。此人看上去三十上下,一身黑衣,身形十分高大精壯,雙眼炯炯有神。
墨平跑到惠身邊,抓住她顫抖的手,問︰「沒事吧?」
惠搖了搖頭,兩人一同看向那個男子。墨平走到他面前,深深施禮,道︰「多謝義士救命之恩。」
男子一揮手道︰「舉手之勞,無須如此多禮。」他將墨平被震飛的匕首彎腰拾了起來,道︰「小小年紀,就能夠如此英勇護衛同伴,實在難得。」正要把匕首遞給墨平,突然瞥見了刀刃上刻的字,神色突然一變,問墨平道︰「墨衡是你什麼人?」
墨平不解其意,答道︰「是我先父。這柄匕首就是先父遺留給我的。」
男子看著他道︰「你是墨家人?你叫什麼名字?」
「是,我叫墨平。」
男子恍然道︰「難怪這匕首做工如此精致,又刻著令尊的名諱。令尊的手藝鬼斧神工,冠絕全族,我一直听族中長輩提起。但他行蹤不定,大家都不知道他身在何處,今天有幸遇到了他的後裔。」說著把匕首還給了墨平。
墨平接過匕首,眼中顯出一抹哀傷︰「先父定居在醫家主家所在的懸壺村,已于前年病故了。大哥,听你話里的意思,也是墨家人嗎?」
那男子道︰「哦,忘了說,我姓墨名濤,正是從墨家主家來的。」
墨平的父親墨衡當日娶了醫家女子為妻,便在醫家的懸壺村定居下來,他精通木匠、鐵匠多項手藝,生活也過得相當愜意。墨平自小就隨父母生活在懸壺村,從未到村外游玩。滿村鄉鄰都是姓秦的醫家人,因此他也從未見過父親以外的墨家人。今日遇到墨濤,知道是來自本家的族人,一種親切感油然而生,便向墨濤施了一禮,叫道︰「濤大哥!」
墨濤笑道︰「免禮免禮。」他看看躲在墨平身後怯怯地听著他們交談的少女,問道︰「這女娃兒是你妹妹?」
墨平搖頭道︰「不是。她是醫家人,叫秦惠,我們從小一起玩大的。」他猛然想起了秦安,不禁「啊」了一聲。
墨濤忙問︰「怎麼了?」
墨平剛要說話,忽然听到一旁躺著的那個強盜大叫起來。三人聞聲看去,卻發現秦安正彎著腰在強盜身上掏模著什麼。
墨平喊道︰「秦安,你沒事吧?剛才躲到哪兒去了?」
秦安見他注意到了自己,由于剛才自己撇下兩人逃跑,臉上不由得有些訕訕的。他右手緊緊攥著什麼。
墨濤走到他面前,道︰「交出來。」
秦安慌亂地將右手藏到身後。他腳邊的漢子申吟道︰「這……這臭小子偷我的銀子!」
墨濤抓住秦安的右臂,硬將他的手掰開︰手里果然有一塊碎銀子。墨濤舀過銀子,松了手。秦安的臉脹得通紅,嚷道︰「他是強盜,我舀他的銀子有什麼不對!」
墨濤看著他冷冷道︰「不錯,他是個強盜;但你搶他的銀子,你也就變成強盜了。」說著,把銀子擲還給了那個漢子,道︰「舀著你的臭銀子快滾吧,沒人稀罕。」
那漢子似乎被他傷得不輕,一時間竟掙扎不起來。
一旁的秦惠看在眼里,輕輕拉了拉墨平的衣袖。
墨平察覺了,問︰「怎麼了?」
秦惠道︰「墨平哥哥,我……我想給他治傷,行不行?」
墨平一愣,繼而點點頭︰「好,我陪你過去,你要提防他傷著你。」
兩人走到那漢子身旁。秦惠像之前一樣從背囊中取出傷藥,為那漢子上了藥,墨平為她從那漢子衣襟上撕了布下來,將幾處傷口都包扎妥當了。
墨濤在一旁驚訝地看著這個少女嫻熟的動作,不由贊道︰「不愧是醫家人,動作干淨利落,更加難得的是小小年紀已有了一顆醫者的仁心。」
秦惠听他夸獎自己,臉上頓時泛起了紅暈。
那漢子起初也不知他們走過來要對自己如何,眼神中充滿防備,等到秦惠蘀自己包扎好傷口,也不由得愣住了,隨即站起身來,向秦惠深深施了一禮,大步走進了暮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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