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平想起還未向墨濤介紹秦安,便道︰「濤大哥,這是醫家主事的幼公子,他叫秦安。」
墨濤鄙夷地看了秦安一眼,道︰「你也是醫家人?」
秦安又羞又氣,知道墨濤武藝高強,不好惹,只當作沒听見。
墨濤也不再理睬他,向墨平道︰「天黑了,看來今晚只能在此露宿一晚,我們先生一堆火,再慢慢談吧。」
墨平道︰「好啊。」
三人在墨濤的指揮下,撿了些樹枝聚成一堆,墨濤取出火石打著了火,眾人圍著火堆坐了下來。其時正是仲春,天氣和暖,又有火堆烤著,一點不覺寒冷。墨濤從行囊中取出干糧來,墨平等身上也帶了些干糧,一起填飽了肚子。眾人又到旁邊小河里汲了些水喝。
墨濤見吃喝得差不多了,向墨平問道︰「小兄弟,你們這是要到哪兒去?」
墨平道︰「我們要去稷下學宮。」
墨濤奇道︰「去那里干什麼?」
秦安插嘴道︰「听說那里在舉行考試,通過者能夠得到青綬,我們就是沖著青綬去的。」
墨濤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
秦安惱怒道︰「這有什麼好笑的!」
墨平也不解道︰「是啊濤大哥,你笑什麼?」
墨濤強忍住笑,道︰「我是笑你們這幾個女圭女圭,汗毛還沒長全,就想著要得到青綬了,這不是要叫人笑掉大牙嗎?」
秦安不服氣地說︰「我們怎麼就不能去舀青綬了?五年前,我哥哥就是在我們這個年紀,到稷下學宮舀到了青綬回來的!」
墨濤奇道︰「真的?你哥哥是誰?」
墨平道︰「是真的,他說的是醫家主事的長公子秦順。」
墨濤道︰「那可真了不起。這麼說,你們都見過青綬了?」
秦安不屑地說︰「那是當然了。」
墨平道︰「我不僅見過,還親身體驗過呢。」
「哦?」墨濤饒有興趣地問,「是怎麼一回事?」
墨平道︰「那是三年前,我在野外和惠他們幾個一起玩的時候,被毒蛇在腿上咬了一口,當時小腿就腫得和大腿一般粗,我疼得差點昏過去。」
一听他提起這件事,秦惠的臉色頓時變得蒼白,似乎心有余悸。
墨平續道︰「惠她們嚇壞了,連忙回村里叫了大人來看,但幾個村里的名醫高手看了都一籌莫展,說只有截肢。當時我娘也趕來了,听他們這麼說,當場暈了過去。還是先父沉著,準備讓醫生把我的小腿鋸掉,至少能保住我的命。
「我當時昏昏沉沉,由著他們把我抬回了村里,剛抬到村門口,正巧遇上出外行醫歸來的秦順公子。他趕上來問明緣由,就叫人把我放了下來,仔細察看了我的傷口,隨後從懷中取出一條青色的絲帶——那時我還不知道那就是青綬。」
墨濤听得入神,道︰「後來怎麼樣?」
「順公子將這條絲帶放在我小腿上的傷口邊,不一會兒,絲帶竟放出了光亮,傷口的疼痛頓時減輕了許多,我掙扎著居然坐了起來,看著傷口流出的黑血漸漸轉成鮮紅,又過了一會兒,小腿的腫也退了。大家看著都歡呼起來︰‘好了!好了!’我娘這時候也被鄰居救醒,攙扶著跟了過來,見順公子用青綬救回了我,連忙跪下給他磕頭,先父也感激不已。」
墨濤贊道︰「這位秦順公子也大有懸壺濟世之風。這麼說來,你們就是因為見了他的青綬,才想去稷下學宮撞撞運氣的?」
墨平點了點頭,又指著秦惠道︰「她硬要跟著我們來,怕我們受了傷沒人治。」
墨濤哈哈一笑,道︰「不瞞你們,我也是要去稷下學宮。」
墨平訝然道︰「濤大哥,你也是為了青綬嗎?」
墨濤道︰「正是。我家主事,也就是鉅子,總說青綬神妙無比、威力無窮,除了小兄弟你方才說的療傷之用外,還有許多其它青綬,功用各有不同,我就想著去弄一根來,于是稟報了鉅子,從墨家主城出來啦。既然我們同路,不如明天就一起走吧。」
墨平喜道︰「如此最好了。」
墨濤又想起一事,道︰「小兄弟,你身上功夫如何?」
墨平道︰「先父曾說,墨者成年後總要行走四方的,因此教了我一些本家武術,但我練成的還只是些皮毛,和大哥你比起來差遠了。你方才放倒那些強盜的身手,我就看也看不清。」
墨濤道︰「不妨,橫豎路上無事,我就指點你幾招,你父親既然教過你入門功夫,應該很快就能領會。」
墨平聞言,起身施禮道︰「如此多謝了。」
墨濤也站起身來,忽然想起一事,對一旁的秦安道︰「我要教這小兄弟墨家的功夫,你到旁邊睡覺去,不許偷看。」
秦安悻悻然咕噥道︰「誰稀罕!」背著他們躺了下來。墨濤又對秦惠道︰「你是女女圭女圭,看看也無妨。」
墨平不禁暗笑︰「這濤大哥也真有趣。」兩人便比劃了一回。
不一時,夜色已深。眾人商議著輪流守夜,墨平自告奮勇先守上半夜,其他人便先睡了。
墨平坐在火堆旁,時不時撿些樹枝扔進火堆,同時留意著四周的動靜。很快,墨濤和秦安都發出了鼾聲,秦惠卻翻了幾次身。墨平悄悄走到她身邊,輕聲道︰「惠,你睡不著嗎?」
秦惠點了點頭。
墨平道︰「那就索性起來吧,我陪你聊天。」
秦惠喜道︰「好啊。」說著躡手躡腳地起身,跟著墨平到火堆邊坐下。
其時萬籟俱寂,抬頭看去,只見碧空如洗,亦無月色,只有一條浩瀚的銀河橫亙在天幕上。秦惠仰頭看著星空,忽道︰「墨家哥哥,這里的銀河和家里看到的有些不同呢。」
墨平道︰「是嗎?你是不是想家了?」
秦惠蹙眉道︰「我們出來一整天了,爹娘他們肯定在擔心我們。」
「可是,要是告訴家里我們要去稷下學宮的話,一定走不成的。你放心吧,我們臨走時不是給家里都留了信嘛。」墨平安慰她。
「嗯。」
隔了一會兒,秦惠又道︰「墨家哥哥,你也是第一次離開懸壺村嗎?」
「是啊。」
「我忽然想起了仁姊姊,你還記得嗎,她被陰陽家的人接走了。」
「我記得,」墨平道,「那時我們才記事吧,記得她被接走的那天,你傷心地哭了很久,兩只眼楮都哭成桃子了。」
秦惠不好意思地笑了,又道︰「好不容易出來一趟,也不知道陰陽家在哪里,不然我們可以去找仁姊姊,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
「是啊。」墨平想了想,看著她道,「這樣吧,等我得到了青綬,我就陪你到陰陽家去找她,到時候家里一定會讓我們去的。」
秦惠歡然道︰「真的嗎?」
「騙你是小狗!」墨平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好了,快去睡吧,明天還要趕路呢。」
秦惠依言乖乖睡了下去。後半夜,墨濤起來接蘀了墨平。
第二天一早,眾人起身上路。遇到樹林或小河,墨濤就和墨平一起捉魚射鳥,改善伙食,閑暇時切磋武藝,夜間輪流值守。
這樣風平浪靜地走了三天。這天晌午,眾人正準備找個地方休息吃飯,走在最前面的墨濤忽然停下腳步,向前眺望,隨後轉頭激動地喊道︰「你們看!」
墨平等隨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遠處隱約有一座高山拔地而起,高聳入雲,猶如矗立在天地間的一根巨柱。
墨平吸了一口氣,道︰「那難道就是——」
「沒錯,」墨濤沒等他說完,就打斷道,「那就是稷下學宮所在的首陽山——也是整個桃源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