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韓機順利地帶著儒、農兩家同意借地的合約回到了法家,韓央十分滿意,給予他豐厚的賞賜。恰逢韓清舊病復發,不能理事,韓央便命韓機暫時代蘀韓清負責襄理的事務,並由韓知協助,韓機一時風頭無二。
一日朝會時,韓央想起一事,對韓機笑道︰「你歲數也不小了,還沒有成家吧?要是看上哪家的姑娘,不妨告訴我,我為你主婚如何?」
韓機欠身道︰「屬下事務繁忙,尚無家室之想。」
韓央道︰「這話錯了。俗話說‘成家立業’,你既已身為副襄理,豈可沒有家室?想必你忙于料理事務,無暇顧及此事。」他轉向堂上眾人道︰「諸公,可有什麼合適人選,能配得上副襄理為妻?」
一個身材肥胖的中年男子站起身來,慢悠悠地拱手道︰「父親,孩兒願將小女許配給副襄理。」
此人正是韓央的長子、法家大公子韓起。韓央听了微微頷首,正要說話,忽然另有一人也起身道︰「且慢。」
眾人向他看去,卻是二公子韓興。他與韓起乃異母所生,要比兄長小差不多十歲,看上去精干得多。
韓央問︰「興,你有什麼話要說?」
韓興行禮道︰「父親,孩兒也有一女,願意與副襄理結縭。」
眾人皆是一愣。韓起回頭看著弟弟,道︰「興,你來湊什麼熱鬧?」
韓興道︰「不是湊熱鬧,我是誠心想將小女嫁與副襄理。」
韓起急道︰「是我先提出來的,理應娶我的女兒!」他一著急,一張油臉不由得漲得通紅。
韓興不緊不慢道︰「兄長,是你先提出的不假。但令愛年僅十二歲,小女卻是二八年華,與副襄理更為般配。」
「你……」韓起意圖反駁,但他向來不善辭令,一時說不出話來。
堂上眾人見他兄弟二人搶著要把女兒嫁給韓機,忍不住交頭接耳起來。韓央也頗感意外,道︰「好了,你們兄弟倆不要爭了。」
兩人齊聲道︰「請父親做主。」
韓央思忖片刻,對韓機笑道︰「副襄理,既然兩位公子都有意招你為婿,我也不便偏袒。這樣吧,你自己挑選一位,直接告訴我,我一定為你做主便是了。」
韓機推辭道︰「多謝主事美意,但兩位公子的千金出身高貴,屬下萬萬不敢高攀,還請收回成命。」
韓央揮手道︰「你就不必謙遜了,回去好好考慮考慮,三日後給我一個答復。散會吧。」
眾人魚貫而出,議論紛紛,都感到韓機接了一個燙手山芋。事實上,法家的嗣子之爭已非一日。
韓起雖是長子,但生母早亡,本人資質又平庸,並不受韓央青睞。而韓興的母親是韓央繼室,深受寵愛,韓興也自小聰明伶俐,過目不忘,成年後辦事得力,在法家頗得人望。眾人都揣測主事有意要將韓興立為嗣子,只是礙于「立長不立幼」的先人成法,至今猶豫不決。
在法家,兩位公子各有一群擁護者,也盡量在拉攏人才。如今韓機少年得意,自然也被兩派視為重要的拉攏對象,爭相用結親的手段進行籠絡,也不足為奇。
只是對于韓機而言,這卻是一個兩難的局面︰無論他選擇哪一位公子的女兒,他都勢必會得罪另一個陣營,也就是說,他被迫提前進行站隊。
但將來的事誰也說不準,一旦押錯砝碼,將會斷送他的整個前程。
韓機對此也心知肚明,一開始想用推辭的辦法來回避提前站隊,但韓央逼他必須做出一個決定。
三日後,在朝會上,他給出了答案。
「屬下願迎娶大公子的千金。」
韓央盯著他看了一會兒,道︰「好,就如你所願。」
散會後,韓知來拜訪韓機。
寒暄過後,韓知閑聊般說起道︰「你選了大公子的女兒為妻,眾人都有些驚訝哩。」
韓機道︰「是嗎?為何?」
韓知狡黠地看著他道︰「你又為何選大公子的千金呢?」
韓機道︰「大公子先向主事提出婚事,自然應當按先來後到之序。」
韓知道︰「恐怕沒這麼簡單吧?」
韓機不動生色道︰「除了這一點,難道還有其他原因嗎?」
韓知環顧左右無人,便道︰「你不肯說,我來說。」
「在下洗耳恭听。」
韓知低聲道︰「兩位公子各樹黨羽,你娶了哪一位的女兒,就意味著投入哪一方的陣營,這是眾所周知之事。」
「說下去。」
「從目前形勢看,主事喜愛二公子遠勝于大公子,又有夫人在背後推波助瀾,族中諸人多看好二公子將登上嗣子之位。」韓知侃侃而談,「而你卻偏偏選擇了目前看來處于劣勢的大公子,據我看來,只有一個原因。」
韓機盯著他道︰「什麼原因?」
「二公子手下已聚集了不少能人,他自己又是個絕頂聰明之人,在主事心里又佔有優勢,此時你即使投靠過去,等來日他登上主事之位,也不見得會如何看重你的功勞。而大公子就不同了,他此刻身處劣勢,正需要能夠扭轉乾坤的人才幫扶,如果你將來果然能助他成為主事,他必將對你感念在心,委以重任。而且大公子性格軟弱,不通事務,對于一心想獨攬大權的人物來說,自然是這樣的人做主事更為有利。」
韓機听完,微笑道︰「這可是你說的,你想多了。」
韓知也笑道︰「是麼?不怕告訴你,我之所以能夠猜到你的想法,只因我也是這樣想的。」
兩人對視良久,都默默在心中告誡自己要當心對方。
接下來的一年里,法家可謂波瀾不斷,驚濤駭浪席卷了整個家族。
自從成親後,韓機便利用各種機會在韓央面前展現大公子優秀的一面。漸漸地,韓央改變了對這個長子的看法,開始委任他執行一些任務,而在韓機的協助下,這些任務自然都完美地完成了。
隨著父親對哥哥的表揚越來越頻繁,韓興也感覺到了父親心中的天平正逐漸恢復水平,甚至,可能向另一方傾斜。
與此同時,韓清因年老體衰,告老還鄉了。深受韓央器重的韓機理所當然地繼承了他的位置,成為了法家的襄理。如此一來,作為韓機的岳丈,大公子的地位似乎也更為穩固了。
恰恰在此時,韓央突發急病,臥病在床。雖然他沒有定下嗣子的人選,但指定了韓起暫攝主事之事,由韓機協助。
這件事使韓興看清了自己將要在立嗣一事上失敗的前景,也最終促使他作出了一個破釜沉舟的決定︰篡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