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白無常。」
白衣男人依然發出鴨叫一般難听的笑聲,頭上的白色尖帽上印著的「一見生財」也隨著他的身體擺動而搖晃,似要將人的眼楮都晃花,他一整手中像是雞毛撢子一般的哭喪棒,他明明笑著,卻給人一種很慘然的感覺。
「我叫黑無常。」
黑衣男人帶著明顯的哭腔,黑色尖帽上印著的「天下太平」四字格外醒目,他手中的鐵鏈在地上拖動,發出嘩嘩的聲響,與他的哭腔混在一起,讓人心里滲得慌,自然便覺得心跳得厲害。
「裝神弄鬼!」
杜龍冷笑。
「通通去死。」
杜虎同樣冷笑。
黑白無常,原是神鬼傳說中的人物,現在卻站在杜龍與杜虎眼前,若是換了旁人,或許不用動手,便能嚇得腿腳發軟,但杜龍與杜虎,都身經百戰,對神龍山莊忠心耿耿,自然不會被眼前兩人嚇倒。
「閻王有令,勾杜震宇魂魄,你等若是知道好歹,便閃身一邊,叫那杜震宇出來隨我們走,否則,我們便只能連你們的命也一起勾去,奈何橋上,可沒有還魂湯喝。」
黑無常依然哭腔很重,他手中的鐵鏈在地上嘩嘩的拖動,雙手搓著鐵鏈,便像是搓動著一串佛珠。
「殺!」
杜龍一聲冷厲的喝聲,合身撲了上去,杜虎也不甘落後,隨後跟進,配合默契無比。
白無常身體一晃,笑聲不斷,卻已經從兩人面前消失,那黑無常手中的鐵鏈卻突然揮出,舞出一片勁風,杜龍手中匕首一展,蕩開鐵鏈,只覺半邊身體都有些發麻,而同一時間,黑無常的身後,卻突然帽出一根哭喪棒,呼呼作響,朝杜龍當頭砸下。
杜虎身體已經撲近,手中匕首在哭喪棒上一點,那哭喪棒便被拔到一邊,然後杜龍杜虎兩人再次出手,卻是一上一下,攻向對面的黑無常。
那白無常突然出現在兩人身前,而黑無常卻又消失不見,哭喪棒與鐵鏈一上一下,同時揮出,與匕首踫撞在一起。
哭聲和笑聲不斷,黑白無常時不時的變換身形,一會兒兩人一前一後幾乎重疊,一會兒卻又並排出現,神出鬼沒,讓人防不勝防。
不過杜龍和杜虎都不是普通高手,兩人的配合同樣很完美,所以四人戰在一起,卻是遲遲難分勝負。
金鐵加交的聲音,加上黑白無常的哭笑聲,于安靜的夜里響起,分外刺耳,別墅中的人終于被驚動,杜震宇帶著眾女趕出別墅大門,隔著戰場十米之外觀看。
杜震宇與龍霜兒眉頭緊皺,都覺得黑白無常這身裝扮太過古怪嚇人,而且以前連听都沒听說過,這武林中,竟然還有這樣一對高手組合。
而楊琳琳幾女則是一連的驚畏,身體都嚇得瑟瑟發抖,在心里堅信站在杜震宇的身邊無比安全,卻依然被黑白無常這裝扮和哭笑聲嚇到。
畢竟都是女生,被嚇著了,也是正常。
「霜兒,這兩人是什麼來歷?」杜震宇好奇的問道。
龍霜兒搖頭︰「我也不知道,以前從沒听人說起過,或許是某個隱世古武門派的人吧。」
杜震宇點點頭。
似乎也只有這樣解釋才最合理,只是他又有些疑惑,自己似乎沒有得罪什麼古武門派吧?
眼前這黑白無常的武功頗為高明,連杜震宇都暗自點頭。
能與杜龍杜虎打成平手,可見對方實力之深厚,已經不是一般的武林門派所能教出的人,而且看樣子,兩人在門派中的地位應該不低。
見杜震宇等人趕到,杜龍杜虎久攻不下,有些羞愧,兩人手上動作加快,攻勢更見凌利,奈何這黑無白常也是功力深厚,居然絲毫不露敗相。
只是到底有許多人在旁觀,這黑白無常也沒有想到,這次的目標居然如此扎手,僅僅是兩個看門的,竟然能與他們斗個旗鼓相當。
別看他們看似輕松,還時不時的哭笑加交,實際上他們也盡了全力,卻依然不能將杜龍杜虎拿下,他們心中已然有些著急,心中震撼無以復加,慢慢的,竟連招牌式的哭笑聲也沒再發出。
龍霜兒有些不耐煩了,蠢蠢欲動,杜震宇也覺得再這麼看下去,也實在是擔誤大家睡覺,這都深更半夜了,他先前正準備和幾女顛鸞倒鳳,被人打斷了節奏,心中不喜,而且他對兩人的來歷和上門尋釁的緣由也著實好奇,于是朝龍霜兒點頭道︰「速戰速絕,留活口!」
點點頭,龍霜兒雙手下垂,兩把匕首已然握在手中,身子朝前兩步,冷聲道︰「杜龍杜虎退下。」
杜龍杜虎更加羞愧,卻不得不虛晃一招疾退。
黑白無常見狀,立即搶攻,不料眼前一花,一身黑衣的龍霜兒已經攔在他們身前。
龍霜兒的匕首揮出極快,但軌跡卻格外的清晰,動作也顯得極其緩慢,但黑白無雙卻再難將手中的招式遞出,一股森然殺氣撲面而來,那股殺氣厚實而又凝聚,讓他們呼吸都略感不暢,只覺得一股從未有過的危險和絕望感覺,從心頭陡然冒出。
兩人冷汗直冒,不再移形換位,手中的鐵鏈和哭喪棒揮出一片殘影,到現在這個時候,他們不再留有余力,一出手便是絕招,一出手便盡了全力。
可惜,他們遇到了龍霜兒。
龍霜兒最近進步極大,原本便可以一敵二,勝過杜龍杜虎的合擊之術,最近居然將神龍訣突破到第八層,自然是勝過兩人一大截,得到杜震宇速戰速決的命令,此番一出手,便是那三招無名劍法。
只一招,便讓黑白無常壓力倍增,幾乎亡魂皆冒。
明明只是一劍,卻給人無可阻擋的感覺,那劍氣,竟似有萬千道,數之不盡,將黑白無常的全身要害盡數籠罩在內,將他們的退路都全部封死。
除了硬接這一招,黑白無常竟發現幾乎沒有其它方式應對,就算他們心生退意,卻又無法退開。
厲吼一聲,黑無常手中的鐵鏈呼呼作聲,殘影一片,朝龍霜兒當頭罩去,白無常的哭喪棒揮出萬千杖影,那杖頭用頭骨做成,生出嗚嗚的聲響,像是半夜鬼哭狼嚎一般,讓人心中毛骨悚然。
哧!
哧!
漫天的劍氣突然變得凝練,每一道劍氣,都像是實質一般,如牢籠一般,將兩人團團困住。
鐵鏈遇到劍氣,竟生生被削成數截,飛出老遠,落地時發出叮叮的脆響。
哭喪棒舞出的殘影也消失,白無常手中只留下一小半截。
黑白無常瞪大了眼楮,像是被施了定身法術一般,如雕塑,一動不動的站在那里,他們的眼神中充滿了恐懼和不可思議。
龍霜兒的匕首已經消失不見,雙手背在身後,頗有中女飛俠的氣概,她的神色漠然,盯著眼前的黑白無常,竟有些不屑。
接著,半截哭喪棒落在地上,黑無常手中的鐵鏈也掉在地上。
再接著,黑白無常的右手便突然掉在地上,有鮮血噴涌而出。
黑白無常至此時才從驚憾中醒悟,本能的出指如飛,在自己身上點上幾指,那鮮血竟慢慢止住。
整個過程,杜震宇一行人都冷眼旁觀。
沒有人說話,面對血腥場面,只有幾女很感不適和慘忍,但既然是敵人尋釁上門,她們在心里覺得這也算罪有應得,很難生出同情的心思。
而杜震宇等人,則表現得十分平靜。
對敵人仁慈,便是對自己殘忍。
這種傻事,杜震宇是不會做的。
龍霜兒也很平靜,絕無半分內疚,倒覺得這種罰懲,實在是太過輕描淡寫,若依她的性格,若非想要問出對方身份來歷,她那一劍,便足可以讓這兩位內家高手身首異處,估計分尸都不在話下。
止了血,黑白無常見諸人只盯著他們,竟沒有半分反應,心中便有些發毛。
他們自譽為來自閻羅殿的勾魂使者,見慣生死,專勾活人魂魄,做的便是殺人的勾當,可在死亡面前,在真正的強者面前,他們的心也開始顫栗,竟有些不知所措的慌亂和恐懼。
這一切全都呈現于他們的眼楮,只看眼神便知道他們的心情該是何等的彷徨和慌亂。
杜震宇這才走到他們面前,漠然的問道︰「你們是誰,為什麼來這里?」
黑白無常沒有回答。
杜震宇再問︰「再給你們一次機會,你們如果再不說話,那活著也是一種浪費,沒有價值的人,活著難道不是浪費資源,有意義嗎?」
黑白無常依然沒有作聲。
杜震宇便嘆了一口氣,揮起右手。
龍霜兒的身體一晃,便到了白無常的面前,匕首揮起,只刀光一閃,白無常的雙眼暴瞪,有些無法置信,喉嚨處已然破開一個大洞,有血慢慢流出,再隨著他的心跳加劇,血管受到壓迫,那鮮血真正噴了出來。
一腳將白無常踢出老遠,鮮血依然在噴灑,但白無常的身體在地上只抽搐了幾秒鐘,便不再動彈,分明已經死了。
白無常笑,黑無常哭,那笑聲卻更不得龍霜兒喜歡,所以要殺人,他首選了白無常。
一言不合,便直接下了死手。
黑無常的眼神中恐懼之色更加明顯,身體都禁不住顫抖,而且本能的後退數步。
他殺人無數,卻從沒想到,有一天自己也會面對死亡。
他見慣了別人臨死前的懦弱和可憐,可從他來沒有想到過,他自己在死亡面前,竟也不比那些普通人鎮定多少。
生命只有一次,死了便不能再活過來。
這是一個很簡單的真理,估計是人都會懂的。
他自然也懂,所以他不想死。
「你怕死嗎?」杜震宇的語氣依然很冷漠︰「那就說吧,你還有一次機會。」
「我來自幽冥殿,是殿主的左右使者,這次來找你,是奉了殿主之命,替辛長老報仇!」黑無常已經跟普通人沒什麼兩樣,說話的時候都在哆嗦。
杜震宇皺眉︰「辛長老?」
「他很少回幽冥谷,平時都待在燕京的李家。」黑無常趕緊解釋道。
杜震宇恍然大悟,但他的眉頭依然沒有舒展,繼續問道︰「幽冥谷在什麼地方?」
「武夷山中。」黑無常道。
杜震宇又問了幽冥谷的具體方位以及進谷有沒有什麼特殊密道,最後還問了幽冥谷的一些詳細情況,最後眼神之中便閃出一絲殺機,最後帶著眾女回別墅。
黑無常松了一口氣,開始尋思這次回谷之後該如何向殿主交待,可他突然發現,龍霜兒沒有離開,杜龍和杜虎也沒有離開。
他轉身朝別墅門口走去,但只走了幾步,便被龍霜兒再次攔住。
就在這個時候,杜震宇的聲音傳了過來︰「殺!」
很簡單的一個字,讓黑無常瞬間崩潰,他有些接受不了這個事實,他都老實交待了,為什麼還不放過他,他倒是忘了,從頭到尾,杜震宇都從不曾說過要放過他的話。
下一刻,有刀光現,有腦袋落在地上,滾出老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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