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暗灰色陰雲交織著，似乎下一秒就會因難以承受自身的重量而墜落，天空看起來低了許多，但它們所帶來的並非可觸天邊的喜悅，而是那難以喘息的莫名壓抑。
冬日里的風不間歇吹過，不同于北方那夾雜著飛雪的冰寒刺骨，這里的風卻像是鋒利的匕首一般侵襲在在你在外的肌膚上，以極快的速度一刀刀劃過。
沈小夢是第二次來到這處公墓，上一次是半年前，一名他認為曾經很樂觀，很積極的大四學長，因為考研失利在一個深夜里跳入了圖書館的人工湖。學校封鎖了消息，他們家是本地人，最終卻也沒能鬧出什麼動靜來。
「老天爺難道也在感慨嗎？」沈小夢拉緊衣領，遮擋住難挨的寒意，也遮擋住他愧疚的面容。呼嘯的風聲仿佛要撕碎一切，在此時此地的沈小夢耳中卻更多出幾分悲涼與哀嘆。
「老天爺很忙的，不會因為死一個人去用不多的幾口氣感慨。」一旁的陸哲面無表情地說。
離那個混亂的夜晚已然過去了遂的時間，那個名為「淨靈」的靈界恐怖組織宣稱為此次事件負責，但目的並明。當晚，這座城市的靈界分部全滅，凡界政府努力控制住了消息的擴散，並對外宣稱為火災事故，那棟繁華的影城自然也被靈界派人化為灰燼。
今天是那個死在沈小夢手上的男孩兒的葬禮，男孩兒的父母已經被修改過記憶，否則他也無法出現在這個場合。
沈小夢沒有失去記憶，在影院失去控制後的一幕幕畫面都被深深鐫刻在他的腦海中。那不是他自己的想法，但那一切的的確確是他做的，無可否認。而那條街道上的近百傷亡，也同樣是因他而起。
沈小夢不是傳統意義上的遵紀守法的好青年，即便他有投案自首的覺悟，警方也不敢接手與那個夜晚有關的案子，萬一哪個二百五警察相信了他說的那些情況，其結果必然是學院派人把警察局炸了把他搶回來。
不錯，是搶，沈小夢感覺自己現在就像一件讓各方面都興趣盎然的商品，但商品無法決定自己的選擇。
沈小夢現在只能站在這里望著遠處墓碑上那張有些模糊的黑白照片。
那個男孩兒，現在只是一張黑白照片。
再也不會哭，不會笑了。
再也不會在電影院，用幽怨的眼神看著身邊的父母了。
「陸哲，你能不能和學院那邊說……」
「你害怕了？」陸哲沒有讓沈小夢把話說完。
「我……」
「認識你這麼久，你卻還是老樣子，還是那個那天晚上在網吧里怨隊友的慫貨。」陸哲冷冷地說。
「我就是慫行了吧，那又怎麼樣？不像你英明神武，拿著刀能砍瓜切菜一樣殺人！我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大學生，將來找份工作娶個老婆就夠了，我不想像殺人犯一樣整天過提心吊膽的日子！」沈小夢似乎也被惹火了，只是礙于不遠處還有死去男孩兒的家屬，沒有大喊出來。
「找份工作娶個老婆，這就是你的人生，你的青春，這就是你一個20歲的年輕人，一個20歲的男人說的話！沒錯，現在大多數大學生都是這麼想的，不這麼想的都是怪胎。但我不希望自己的朋友是個再正常不過的正常人！」
沈小夢默然，他想不出什麼語句來反駁他。
他也確實沒有反駁的機會，陸哲的拳頭以無比迅捷的速度砸在了他的臉上，整張臉都順著拳勁扭了過去，身體也被後續的力道震得退了好幾步。
沈小夢起身揉了揉臉，打一拳回去的念頭被他瞬間壓了回去，這不是彰顯男子漢氣概的時候，跟眼前這位開外掛的不良少年動手，他是一萬個不願意。
更重要的是，他不覺得陸哲有什麼不對，他的確該被揍。為了救他，陸哲他們幾個幾乎拼上了性命。
說回來，他只是想過安安穩穩的生活，就像幾天前那樣，也有陸哲這個無所不能的朋友在身邊，這樣的想法有什麼過錯嗎？
「你沒錯，但你的不是你自己能決定的，起碼，現在這麼弱小的你不能！前往學院是你正確的也是唯一的選擇，有些人不會讓你像豬一樣在凡界過安穩日子，他們會把你變成改良豬，然後，宰掉！」
沈小夢從來不認為陸哲是個幽默的人，這一次的比喻也是，經歷過那個血腥的夜晚，他很清楚改良豬之類的話沒有听起來那麼好笑。
那是僅有的路，除此之外，只有死亡嗎？
「我先走了，你也最好快點兒回去明天是第一科考試，你不復習會死的很慘。」陸哲的語氣再次恢復了平靜，好像方才出手打人的不是他一樣。
「先走，你去哪兒？」沈小夢疑惑地問道。
「去找秦瑤瑤和蘇墨談談。」
靠，為什麼你可以直接叫她們兩個的名字我卻要喊學姐？話說你是去泡學姐嗎？怎麼不帶上我一個！
想到那兩位美女，沈小夢不禁在內心里對陸哲的行為表示強烈鄙視。
不過面對明天要考試這一重大事件，沈小夢還是在壓力面前退縮了，自己這種學渣不復習真的會出人命的吧。
學霸了不起啊？面對陸哲已經走出幾步的背影，沈小夢低聲嘀咕道。
如果不去他們口中的那所學院的話，恐怕就不會再見到那兩位9分學姐了吧？
這是沈小夢剛剛意識到的一個很嚴肅的問題。
尤其是……
「阿嚏！」
秦瑤瑤莫名其妙打了個噴嚏，看了一眼房間空調的溫度，似乎沒什麼異常，隨即又捧著手中的冰淇淋狂啃了起來。
「照你這吃法，不感冒才怪。」蘇墨放下手里的書，無奈地搖了搖頭。
「本姑娘身體強健，怎麼可能吃點兒冷的就感冒？太瞧不起我了吧！」秦瑤瑤一邊回答蘇墨，一邊大口咀嚼著剛塞進嘴里的一大塊冰淇淋。
蘇墨鄙夷地看了一眼秦瑤瑤手里的大桶哈根達斯︰「身體強健？我記得你那天扔幾個火球就累的坐在地上了。還有，你能不能把吃的咽下去再說哈。」
「我向你再次鄭重表示抗議，不要老說我是在扔火球，火焰可以通過靈力的控制形成各種形態好嗎，這不是你們這些扔紙條的可以理解的！」秦瑤瑤努力把喉嚨里還沒化開的的油咽了下去。
「不是火球，那你下次搞場火災給我看看？」蘇墨笑著說，她似乎很喜歡看到秦瑤瑤激動的反應。
「火災哪是那麼容易……」秦瑤瑤說到一半，意識到上一次的淨靈襲擊不就是以火災為借口嗎，不愧是靈界官方人員，燒房子的確夠效率，可惜那家電影院了。
那本該是一個平靜的夜晚。
「沈小夢怎麼樣了，有說答應來學院嗎？」秦瑤瑤忽然改口問道
「我也不清楚，上一次他只說想要等期末考試之後再做決定，至于陸哲那邊也沒什麼消息，希望他能勸服沈小夢吧。我很好奇那家伙怎麼沒有問你這個美女學姐要聯系方式，情商好低的樣子。」
「管他呢，我又對他沒興趣。但畢竟我們倆才是負責人，我只是想要靠自己的努力說服他來學院，而不是陸哲。」
「你剛剛的話完全可以理解成我要努力讓自己在沈小夢心里的地位超過他的基友，不是麼？」蘇墨的笑容看上去又燦爛了幾分。
「我應該弄兩張白紙，寫上八卦二字貼在你臉上當符用！」秦瑤瑤一臉憤恨的表情。
「好啦，開個玩笑嘛，他不是要期末考試嗎，你可以去做點手腳什麼的，當然，別說和我有關系。」
「期末考試……OK，還是墨墨你夠陰！」秦瑤瑤對著蘇墨舉起了她還握著勺子的拇指。
「親愛的瑤瑤童鞋！」蘇墨突然把頭探了過來，目光炯炯地盯著秦瑤瑤。
「額……你要干什麼？」
「冰淇淋還有嗎，我也要吃。」
「……」作者零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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