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將落下但陽散發著它最後的余暉,殘舊的引道旁長滿雜草,顯然已很久沒有人來過,這是一處廢置的渡口。沒有所謂的一葉扁舟會來此停靠,搭載旅人到他們想去的地方,這里是死路,也是末路。
斷魂閉上雙眼,享受著迎面而來的絲絲暖意,柔和的日光灑在臉上,將他鬢角露出的點點白發染成金色。他老了,不可否認,此刻的寧靜對他這樣的老人來說或許是很合適的,他的內心卻沒有靜下來,而是難以抑制的激蕩。
因為他是斷魂,淨靈十七刃第三刃,斷魂。他不會是一個安享晚年的老人,他爭端,力量,將別人掌控的滋味。十七刃中,他不是鋒利的劍,也不是殺戮的刀,他是匕首,老練,狠辣,用匕首的人會在月色下的黑暗中來終結一切。
但他正站在夕陽之下,相對于他身後的人,他只是個垂暮之年的老者。
「為什麼來找我?」
「你知道為什麼。」斷魂背後傳來的聲音介于少年與中年之間,平靜,淡然,沒有任何一點情緒夾雜在語氣中。
「我想不出什麼理由,除非你是來找我喝酒,不過想想也不可能,你不愛喝那種東西。」沉默片刻後,斷魂轉過身,直視說話的人,苦笑著搖了搖頭。
還是那個年輕的男人,透過眼鏡後的目光也還是那樣讓人捉模不定,但斷魂知道,那是毒蛇的信子,隨時會探尋到他的目標,然後吞掉。
「你的啤酒我實在沒什麼興趣,我只是來履行我的諾言,你不僅對秦瑤瑤有了些想法,而且似乎還踫了她。♀」
「所以,你想按照你的諾言,殺了我?」
斷魂並沒有為那人傳來的殺意有所動容,而是緩緩向前走了兩步,比這強烈百倍的殺意他也感受過,而那些人最終都變成了冰冷的尸體。他很高興在對方身上,居然會嗅到一絲憤怒,憤怒並不會讓他們變強。
「以你的實力,或許真的能殺了我,但你該清楚,我是知曉那個計劃的人,這樣做會打破你我兩邊的平衡,這不是你背後的人希望看到的。」
「用一個人最珍視的事物去要挾他,是你常用到熟練的方式,但這一次,那個人是破穹,很可惜,他是最了解你的人之一。」年輕男人淡淡的憤怒消失了,不是因為畏懼,他笑了,笑眼前老人的愚蠢。「所以他把這件事讓兩個人知道,一個是我,一個是亂。」
「亂若是知道這件事,我又怎麼會沒有消息,破穹不會用那個孩子的命去冒險,至于你,又能做什麼。」
雖然斷魂的語氣頗為強硬,但听到那個字,臉上依舊露出難以掩飾的凝重。
「你不該挑戰他的權威,即使你是淨靈的元老,你以為你安插在他身邊的廢物會有用嗎?或者說,你那個自己私自創建的隱秘據點里的那幾個赤金能擋住亂的一劍?」
「他已經把藍鈴救走了,他似乎也很喜歡那個孩子。」年輕男人面無表情地又補充了一句。
「好,很好,不愧是我教了十年的徒弟,不愧是我喊了幾十年的大哥。可我不會死,我會好好活著,然後,看他們死!」
「你錯了,你今天會死。你動了秦瑤瑤,對我們來說,你已是棄子,你動了沈小夢,對淨靈,你也是棄子。計劃會繼續下去,在你死後。」
「棄子?原來我曾經也只是個棋子嗎?」
話音落地,斷魂身上的靈力乍然暴漲,地面上的雜草與他的衣袍一起,劇烈抖動,仿佛有強風吹過,在他身體周圍十步之內,形成一個屏障般的圓形領域。
年輕男人離斷魂並不遠,額邊的頭發也被吹得有些凌亂,他沒有去整理,而是將雙手負在背後,眼中露出淺淺的感傷。那是給死者默哀的表情,為斷魂。
「剛剛你說的話有一句錯了,我殺你,沒有或許。」
兩人的身影同時在原地憑空消失,無論是急驟的風,還是輕搖的草葉,都在那一剎那靜止。
只是一剎那。
岸邊流動的河水中突然泛起一絲波瀾,蕩漾開淺淺的粼紋。
「你……她……」
斷魂的嘴角處,鮮血緩緩滲出,原本挺直的身體轟然倒下,只留下這兩個字組成的一句話,還有無比空洞的雙眼。
交手的一瞬間,那個人也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一句讓他知曉一切的話。
與眼前這個人交戰原來是那樣可笑,和他所做的一切同樣可笑,他不是棋子,他只是一個局外的小丑。他知道了秘密背後的秘密,但代價就是他的命,死人是不會說話的。
匕首也是兵器,兵器都有損壞被拋棄的那一天,這是無法背離的宿命。曾經那些鋒利的刀劍終究會被時間掩埋,即便它們強到被鐫刻于歷史,新的時代屬于新的強者。
「亂叔,你能不殺他們嗎?」藍鈴看了看兩邊橫七豎八的殘缺尸體,不禁皺了皺秀氣的眉毛。
「可我不殺他們,他們會攔著我們出去啊。」
亂的眉毛皺的比藍鈴還厲害,為了保證她的安全,他是先潛入據點將藍鈴救出來,才一路向外殺出去。但是藍鈴對亂要把她扛著的方案表達了強烈的反對,現在牽著她的手實在走不快,一步殺一人的風姿實在是無奈之舉。
「那你可以讓他們死了之後不要流那麼多血嗎?」藍鈴抬頭嘟著嘴,一臉無辜。
「好的。」亂很無奈,而在他面前的對手們,則對藍鈴這位看上去人畜無害的小蘿莉露出了絕望的神色。
劍影閃過,歸鞘之時,眼前的數十名修煉者已經變成死人被整齊地堆放在兩邊,讓出中間的路來,好像兩堆雜物。他們的身上沒有一處傷口,神態也停留在方才的瞬間,看上去極為詭異。
「亂叔好厲害!」藍鈴高興地跳起來,作出拍手的樣子。
「我說過我比你爸爸大多了,別叫我亂叔。」
「可你看上去不老,我總不能叫你亂爺爺吧,而且讀著不太好听。」
亂的表情仿佛剛被往嘴里塞進去一個沒剝皮的桔子,按年紀藍鈴應該已經是快二十了的人了,可還是和小時候一個樣子,不過做一個叔叔,有這樣一個佷女,也蠻好。
「你還是叫我亂叔吧。」
亂慈愛地把藍鈴藍鈴摟在身旁,輕輕撫模著她柔滑的發絲,數年,她的確長大了,更像一個成熟的女孩兒,也是一個漂亮的女孩兒,只是個子……好像沒比以前高多少,還不到他的肩膀。
破穹在給他做飯時會不會營養搭配不均衡?亂不知道這樣奇怪的念頭為什麼會突然闖進他的腦海。
「待會兒站在我身邊,小心些,我們還有很長一段路。」亂對藍鈴叮囑道,被殺死的敵人只是一小部分,此時肯定已經驚動這里的所有人,斷魂的隱秘駐地似乎並不算小。
「下一次讓我出手吧,保證搞定他們。」藍鈴信誓旦旦地說。
「別亂來,這里有青玉還有赤金級別的高手,你那兩下子我大概也清楚。」
藍鈴對亂投以了一個十分鄙夷的眼神,攤開手說︰「怕什麼,我很強的,我十歲的時候我爸爸就打不過我了。」
亂這次的表情好像把剛吞進去的桔子吐了出來,這對父女平日在家都這麼玩嗎?他現在不止懷疑破穹的烹飪技術,也對他的教育方式深感擔憂。
想到破穹,他也不禁有幾分擔心,這次以他為餌,卻也是冒了極大的風險,至于代價……亂想尊重破穹自己的意願,但對藍鈴,卻實在有些殘酷。
破穹,這樣做值得嗎?作者零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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