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壽宴（三）
戲台上已經站上了有近三十多人，涇渭分明，一邊是李家班五人，一邊是薛家班的二十幾人，光從人數上李家班已經站了下風，再加上戲台子上面已有先前的布置，薛家班這邊高聳的刀山、燃燒的火海、沸騰的油鍋，和李家班這邊空空的布置，在氣勢上李家班也落在下乘。
劉石頭從來沒有這麼忐忑，對方的氣勢已經完全壓倒了他的心理，從看到對方擺出的架勢他就知道李家班這次輸定了。和對方比起來，自己這邊的準備顯的是那麼的單薄，蒼白，可這場戲他還必須的演下去，成為對方成名的墊腳石。
「劉班主好！」薛家班人群里走出穿一襲雪白長衫，手搖折扇的一位白面書生，走到台中抱拳向劉班主致意。
「呵呵，這位是薛班主吧！今天能與薛家班同台競技，真是我李家班的榮幸。」劉石頭不卑不亢抱拳道。
「能與李家班同台獻藝，也是我薛家班的榮幸，今天是柴老爺的大壽之日，我們兩家適逢其會，也算是傳為一時佳話，呵呵，我們遠來為客就不佔先了，劉班主先請。」白面書生笑嘻嘻地從雪白的牙縫里放出一段場面話，大概是覺得勝券在握，表現出一個成功者對失敗者應有的大度。
「卻之不恭，那我們就佔個先，拋磚引玉。請退後，別傷著你！」交代完，劉石頭轉過身右手一抖，一道虛影夾著一聲脆響，長鞭已經在空中抖了個鞭花，展開在台面上。二朵挺身站過來，在劉石頭前立定，雙手高舉一張尺長白紙。
「啪！」
「啪！」
「啪！」
「啪！」
連續四聲脆響，二朵手中的白紙已經變為一寸長短，紙越短就越不好打，剩下的最後的一鞭更不好打，稍有不慎人就要受傷，這個長短也是劉石頭的極限，眼神瞄了瞄，腳下微調，揚手揮出，「啪」的一聲，二朵揚手，手中紙花四下飛散，轉身向台下做了個頂天立地的亮相。
「好！」
「好！」
叫好聲四下響起，劉石頭卻知道自己最後的這一鞭偏了一點，二朵的紙花只不過是為了掩飾而做的動作，內行看門道，這個小花樣能瞞得了下面的觀眾，怕是瞞不了對面的對手，不過面子上卻沒帶出來，高舉雙手向台下致意，一副志得意滿的樣子。趁這個功夫，二朵轉身下台從台下搬上一張方桌，陸游和李筐兩個人合力抬了一塊青磚磚過來，豎立在剛抬上來的方桌上，陸游俯，在劉石頭展開的長鞭的鞭梢上加了點什麼東西後才下了台。片刻後，李筐和陸游又合力抬了一副兵器架子上來，不過上面沒有兵器，只是在架子上掛兵器的地方吊了一個個的細繩，每個繩頭上面都系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瓷瓶。
「嘿！有意思，這次李家班也換了花樣了！」
「嗯，看來是要打瓷瓶了！」
「那塊方磚是啥意思？難道是要打方磚，不可能吧，那麼細的鞭子能把那麼厚的方磚劈開？那得多大的力道！」
「你是不知道，原來的長鞭是誰玩的，現在是誰玩的？人家是班主，能沒點鎮班的東西還行！？」
「看那方磚了沒，你們看是不是莊子門口拴馬樁旁邊的那塊，怎麼搬上去了，這可是原來的城磚啊？」
「別瞎吵吵了，看……」
不說台下的吵吵聲，台上的劉石頭其實心里對陸游提出來的這個新花樣也沒啥信心，不過是為了增加己方節目的厚度不得已而為之，總不能就揮幾鞭這節目就完了吧，沒了打鬼頭了，總要加上點什麼才好交代。
連續的幾個鞭花，清脆的響聲響徹全場，讓嘈雜的人群安靜下來，把目光投向場中的劉石頭身上。劉石頭慢慢地把長鞭一點一點收回，一圈圈盤在手中，屏息片刻，猛地一甩手，長鞭筆直地甩出，疾如閃電直奔大青磚，眼見得長鞭的虛影剛剛和大青磚接觸，一點火光從大青磚上驟然亮起，接著更大的火光閃過，伴隨著‘轟隆’一聲巨響，一團的青煙從方桌上騰空而起，瞬時間，整個方桌上煙霧彌漫，待煙霧散去，方桌上的大青磚齊齊地從中間斷為兩截，兩塊青磚被一股的力量分開足足有兩三寸的距離，在裂縫中間依舊有裊裊青煙升起。
一鞭之力，威力竟然如斯。
不用說別人，就連台上的劉石頭一時間都呆住了，這結果完全出乎他的意料，直到雷鳴般的掌聲響起，叫好聲連成一片，他才被人們的熱情驚醒，機械地向下招了招手，搖搖腦袋算是真的魂魄歸位，面部表情也豐富起來，也許這樣不是沒有一拼的機會。
方桌連同碎裂的青磚被同時抬下去，劉石頭走前幾步，將長鞭再一次收回，盤在手中。這次沒有鞭花，台下的人群卻仿佛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捏住了喉嚨般，齊齊地靜下來，全場沉寂，鴉雀無聲，只有戲台四周的火燭偶爾的燈花炸開聲清晰可聞。人們的眼光再一次聚集在長鞭上。
長鞭抖動，化為數道虛影，直奔兵器架而去，劉石頭跟著鞭影在戲台上腳踩蓮花步不時地走動，手腕的轉動也化為一團團的虛影。台下人的心也隨著鞭影提到了嗓子，等待著瓷瓶的炸裂和轟鳴。
「叮、叮、叮、咚、咚、咚、咚、叮……」
一連串的音符在寂靜的戲台上響起，聲音不大，卻清晰入耳。
沒有爆裂聲，卻有直入酗的清脆音樂聲回蕩。
麻姑獻壽。
即便是沒有任何音樂細胞的人也能清楚的分辨出這樂聲是什麼，在不久之前的第一個節目里大家已經听過這個節奏，但不同的是，這簡簡單單由瓷瓶發出的聲響卻比剛才的鼓樂齊鳴更讓人激動。無他，剛才的鼓樂演奏是在無數的嘈雜聲響中，人心浮動，人們的心根本就不在此上，而這次的簡單卻是在數百人集合的場中卻無任何雜音中浮現，不認真听根本听不到，卻達到了最出人意外的效果，尤其是這種效果還是和原本的期待完全不同的。兩廂情緒的疊加，讓表演達到了出其不意的最高境界。
一曲終了，場中寂靜依舊，直到第一聲掌聲響起，旋即就是經久不息的掌聲，沒有叫好聲，只有掌聲。作者田家二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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