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壽宴（四）
待掌聲稍息，人們剛剛從興奮中沉寂下來，一個個嘰嘰喳喳交頭接耳地議論，一陣震耳欲聾的鑼鼓聲驟然從台上響起，壓下了台下依舊還有的掌聲和嘈雜的議論，馬上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薛家班領頭的白面書生一邊鼓著掌一邊漫步到戲台中央，正容對著台下一個長揖，長身立起後隨著左手手掌高舉一揮，鑼鼓聲嘎然而止，就像它突如其來的響起一般，剎那間全場突如其來的一片寂靜，只剩下白面書生自己孤寂的掌聲還依舊在場中回蕩。
「好，真的很好，好久沒見過有這麼高明的班子表演了，柴家堡子的各位鄉親，下面該我們薛家班為大家獻技了，孩兒們，都給我動起來。」
隨著話音，場中薛家班所有人齊聲應了一聲‘是！’，聲音洪亮高昂，接著，早已架好的‘刀山’隨著鼓點一點一點被從戲台的後面推到了前台。‘刀山’成一倒‘V’字，兩丈高，每隔半米駕著一把黑黝黝的長刀，刀鋒向上，在火光中刀鋒泛著幽藍色光芒，顯得鋒利異常。翻滾的油鍋連同下面燃燒的柴火一並也被抬到前台，黑煙滾滾，油鍋里的油翻滾著吐著油花呲呲作響。
「老少爺們們，大家都看到了，正如大家看到的，今天我們薛家班使出的是我們壓箱底的功夫，表演的是‘上刀山，下油鍋’，都是實打實的功夫。有的朋友可能還不清楚‘上刀山下油鍋’到底是干什麼，大家請看。」白面書生說著話，隨手從刀山上取下一柄長刀，挽了個刀花道︰「大家先看看這刀，」一旁已經有人搬上一架子，架子有一人高上面掛著半扇豬肉，一根鐵鏈和一串銅錢。
「看仔細了！」白面書生手腕一轉，長刀橫豎各劈出一刀，寒光閃動，半扇豬肉和鐵鏈應聲而斷，引得下面人‘嘩’的一聲連成一片。隨手把長刀扔給一人，白面書生又從架子上取下串好的銅錢向四下展示一圈道︰「這串銅錢共計三十二枚，中間用艾草穿起，大家都知道這艾草是最不受熱的，被油一煎立時就酥軟不再受力。‘上刀山’就是我們薛家班的人一個個光著腳，沿著這鋒利的刀一口一口地走上去直到最高處，然後再走下來，這還不算什麼，最後一個走的人要光著腳，手里提著兩滿桶水走上去再下來。這‘下油鍋’就是我把這串銅錢扔到這油鍋里面，我們薛家班的人光著胳膊空著手不借助任何外來的東西在艾草斷之前把這串銅錢撈出來。這還不算，要是這艾草繩一旦斷了銅錢散在油鍋里，薛家班還是空手把銅錢撈出來，而且是一枚一枚的撈出來！」
話音剛落，台下已經響起了一片的咂舌聲。
刀，鋒利無比。
油，滾燙無比。
別說走上去也好，撈銅錢也好，有這種情況躲著還尤恐不及，而現在居然是用人的直接撼動這種不可能，怎麼看都是一種玩命憚度，兩項表演一個不小心輕者傷人重者送命，而這些人居然要表演這個。從看到薛家班擺出來的排場其實有人已經明白了表演的內容，畢竟東西就在那里擺著，一目了然，猜也能猜出結果來，可任誰也沒想到等真的面對表演居然如此恐怖。
台上的人已經開始做準備活動，挽起長褲露出腳丫和小腿，月兌去上杉，一個個的人翻跟斗的，運氣的，亮相作勢的，打拳的不一而足，隨著白面書生揚手將手中的銅錢扔入沸騰的油鍋中，鼓點驟停，這是表演開始的信號！
緊挨著戲台下面，正東方，李家班的幾人也在緊張地看著台上的表演。
劉石頭對剛才李家班的表演效果很滿意，只憑這一場，他相信李家班的名頭即便不升高起碼不會降低，這比他的預期強了很多，再看陸游的眼光自然帶上了濃濃的欣賞意味，這小老弟還真行，一個主意就讓李家班幾乎起死回生，挽救的可不僅僅是李家班的聲譽，這代表的是今後李家班在圈子里的地位，尤其是剛才祝壽時長鞭打瓶的樂曲，能讓李家班在今後的日子里接過壽這樣的人家發出的邀請更多一些。想到這，他不禁鄙夷地看了台上一眼，這薛家班的表演確實精彩刺激，只是有點不合時宜，這祝壽這樣的場合下動刀動槍動火的，沒有一點喜慶的氣氛。這麼想來，接下來的飛刀表演淡化處理也算是合理的，精彩但不血腥，這點要馬上告訴三朵丫頭，一切以穩妥為重，寧可節目失敗也不能失手見紅。
台上的表演已經快到最後，三朵正緊張地和陸游作最後的交代。
「剛才的要點我都跟你講過了，都記住沒？」見陸游點點頭，神情樣子卻不甚上心，雙目一直盯在台上的表演饒有興趣的樣子，三朵急了，「這不是鬧著玩的！」見陸游還是點頭，眼神一動不動，氣急道︰「我說的話你听見了沒？」
「听到了！」陸游無奈的轉過頭來，「剛才你爹不是說過了嗎？讓你注點意，我就是個固定靶子，你不會連這點信心都沒有吧！我對你很有信心！你就放心大膽的發，不出大錯就行！」說著話，眼神又向台上瞄去。
三朵順著陸游的眼神望過去，險些沒氣炸了，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一個紅衣紅裙的曼妙女子在舞台上翩翩起舞，長袖飄飄，身姿妖嬈婀娜，不時地還作出一些匪夷所思的動作來，柔功相當了得。
「別看了，別看了！」三朵捅了陸游一把道︰「看到眼里再拔不出來了。快準備跟我上台。」
「現在就上？」陸游扭過頭奇怪的問︰「人家還沒表演完呢，別打攪人家，再說了不是一個一個的輪流上嗎？」
「你沒看見那邊新人都上了？咱再不上風頭都要被搶光了。」
「可人家的刀山油鍋還沒結束呢！」
「等咱上去就該結束了。」三朵氣哼哼地道。
劉石頭同意三朵的看法，時間差不多，該上去了，招呼一聲，李家班的人呼啦啦地一起動手將道具抬上戲台。作者田家二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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