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年關（一）
「昨天我和關哨已經商量過了，從回龍觀到柴家堡一路上我們總計經過了四個村子，你發現什麼沒有？」
段五想想道︰「沒……好像村子里都沒有人。」
「關哨是慕容大將軍帶過的親兵，我們看到的他能推想出更多的東西，有的東西是我們沒有仔細想過的，昨天我們商量時我把一路上的所見所聞都跟關哨說了，關哨提出了一些他能想到的一些想法，由此我們可以大概的推想出一些距離事實不遠的東西來，比如一路走過來，我們遇上的路過的瓦楞人足有上千，而且一色的瓦楞騎兵，打著的旗號顏色也不同，據關哨說起碼有三個部落；村子里沒人，而且不見燒殺的痕跡，說明村子里的人或被瓦楞人轉移了，或是逃進了山里；我們身穿的鍺紅色戰袍只有草原上的王族大部落才能穿著，說明這次瓦楞人來的級別很高；周圍衛軍的敗兵，說明雲州城破，起碼城北大營還在；關哨說︰‘在城北大營和雲州城都下，大批人馬依舊繼續前行，放任在自己的身後有這樣一規模龐大的軍隊，這不符合軍事常識，由此可推斷出前面有瓦楞人更加著急的軍事目標，才讓他們如此不顧後方的安危還要如此急行軍。’還有一點，關哨同意我的判斷，鞠美山的一伙王族騎兵去的目的就是賞梅，除此外鞠美山沒任何可以吸引瓦楞人的地方。可這和前面說的瓦楞人急匆匆行軍又不相符。」
段五從來沒想過這種事，更沒想到陸游和關哨兩個人昨天在這里商量的居然是這個，這不是那些個將軍們才要考慮的事麼，他們兩個小卒子商量這個干什麼？
還有很多陸游沒有說，他和關哨一夜里談的很多，剛開始的時候是關哨根據他講訴的東西做推理，很快等陸游的思路漸漸跟上他的時候，有很多陸游提出的假設讓關哨刮目相看，而且在他看來，這種推理很可能就是事實的真想。比如鞠美山的賞梅，很可能就是瓦楞的王族在十幾年前的某些往事中留有不可磨滅的印象，這才不得不去看看了卻一番心願，從回龍觀留有的殘破來看，也可能是在十幾年前的戰亂中毀于一旦的，這也能解釋為什麼老道士會擊殺兩個瓦楞人的仇恨。還有一個更大膽的推理是陸游做出的，雲州城和城北大營之間肯定瓦楞人隔斷，而且城北大營沒有派兵去救援雲州，依據是︰戰事並不激烈，所以才有瓦楞人繼續南下東移的動作。
「想回雲州，必須先回城北大營。」陸游最後說道。
「關哨同意派兵？即便他同意，他又能有幾個兵！」
「他不會同意給我們兵的，兵還得靠我們自己找。」
「我們那里找兵去？……你是說……」
「對，就是他們幾個，傷雖然有，但影響不大。」
「可是……」
「還是老辦法，換上瓦楞人的軍服。」
「可瓦楞人肯定已經知道了我們假扮他們的事，我听人說昨天在咱們進了柴家堡後，有一伙也穿鍺紅色戰袍的人在堡子外面轉悠了老半天。」
「他們不會想到我們還要出去的，這次出去說不得還要借慕容大將軍的旗號一用。」
段五的腦海中浮現出在柴家堡城門上飄蕩的慕容大將軍的黑白色旗號。
「借大將軍的旗號？關哨不會同意吧！」
「他會同意的！」陸游很篤定地說道。
借旗號果然像段五預料的一樣，關哨根本不同意，說話硬邦邦的頂回來道‘大將軍有言︰旗在命在，旗亡命亡’，無奈下陸游只好去求柴老爺子和柴夫人，說明利害關系︰柴家堡的安危在于和瓦楞人的互惠關系，而不在于慕容大將軍的威名赫赫，此時亮出大將軍的旗號，反而起不利的作用。誰都知道大將軍十幾年前為夫人戰死復仇的事跡，轉戰千里，不死不休，一戰讓瓦楞人膽寒，但現在十幾年過去了，草原上的人肯定已經換了一茬，視此事為恥辱的大有人在，亮出旗號不是聚集仇恨麼，別因此反而換來瓦楞人的進攻就得不償失了。話起了作用，旗號也降下來，但還是不借。
瓦楞人的軍服已經漿洗過，晾干，從回龍觀帶回來的軍士也都編入陸游麾下，糧草齊備，只差大將軍的旗號，在陸游的設想中這是關鍵的一環，沒有還真的不行，眼看著已經是過去三天的頭上，關哨就是不吐口，陸游真是急了，他們的分析還只限于三天前的狀況，誰知道現在的雲州城到底怎麼樣了，萬一城破……令月還不知道該怎麼樣呢，自己是她的男人啊，男人不就是應該在女人身邊保護她們麼。實在不行，大將軍的旗號不要了，先出堡子再說。
段五比陸游還著急，听陸游說不等了，立刻通知了所有的人準備好，一行人吃了晚飯，早點休息，寅時起身重新墊補了肚子，柴老爺子和柴夫人那邊早打過了招呼，關哨也通知了相關的兵士，很順利地打開堡子的大門偷偷地出來。關哨知道這些人一旦出了門很可能有去無回，借旗一事自己實在是不敢做主心中不免感覺有些虧欠，卻也無話可說，能做的也就是給每個人的酒葫蘆里灌滿熱好的酒，拱手而別。
天色陰沉，無星無月，夜寒風冷，空中零零星星地下著雪，天地一片茫茫，十三人騎默默地走在夜色中。寂靜中只听見馬蹄踏入積雪發出的沙沙聲。
領頭的叫李慶，就是那個長了滿臉胡須的，執著唯一的火把走在最前，還有一個領頭的是另外一伙答話的人，喚作王衛，就在陸游一旁，因風大，滿頭滿臉都被一塊破布遮住了，只露出兩個眼楮，說話被風嗆住顯得甕聲甕氣︰「大人，咱們走那條路？」
「看情況吧，那條路走的通就走那條！」
段五拍馬上來和陸游並肩道︰「大人，前面再走應該就到官路了，你看是不是把火把熄了？」
「不用！」陸游剛說完，像是為了響應段五的話，前面的火把突然熄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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