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強同志幫李公子把東西送到以後,離開了。沒有停留直接往廠里走。他在小鎮是頗有一些冤家對頭的。小鎮就是巴掌大一塊的地方,很容易被人看見。今天落單,沒有兄弟在一起,走人為上。
走在機械廠菜市的趙強很快就被人看見了。
肖衛國、錢朝暉、猴子、大剛、于連幾個人,已經很多天沒有見到老大趙強。這事透著稀奇啊。大家讓于連去趙強家打听怎麼回事?于連就是開車的于師傅的兒子,兩家關系非常熟。于連大咧咧的跑去問趙大娘,趙大娘說你強哥跟他爸出遠門去了。
這個答案讓眾人有點模不著頭腦,跟車出遠門?強哥什麼時候有這個興致啦?坐車又不是享受,簡直就是活受罪。大家去縣城不少,哪次坐完車不是呲牙咧嘴的?出門在外,吃又吃不好,睡也不舒服。以前強哥也有機會出遠門,但是,從來就不願去。這事有古怪。
本來一伙十幾個人,見不到當頭的趙強,散著就各自去玩啦。這幾個人實在是沒地方去,湊在一起干脆來廠里的市場閑逛。兜里沒錢,只好散步。
幾個人聚在集市的西頭,靠著廠區宿舍這一邊。這麼大幾個漢子,和一堆小孩子擠在一起,正津津有味的看著人爆米花。可想而知已經無聊到什麼程度!
烤爆米花的漢子三十來歲,相貌普通,一臉黧黑,一雙大手卻是顯得筋虯骨壯。用的是老式的爆米花機,就是類似大肚鐵瓶,兩頭有支架撐著。下面燃著炭火,漢子轉動著鐵瓶,看著一頭的一個小小的表。過一刻,漢子叫周圍人散開一些。在地上鋪好大塊的油布,不知怎麼的就打開了封好的鐵瓶膛門。砰的一聲響,爆米花散落在油布上,又舀出小棕掃在鐵瓶膛肚中清理出爆米花。歸攏一堆後,小孩子就把自家的盆或大口鐘來裝。
這個時候爆米花有兩種。一種是直接購買。先談好價錢,約莫是不到一斤米,要三毛錢。然後幫你烤好米花。另一種是你自己出米,但不能超過鐵瓶的容量,一次七分到一毛錢。相對來說,後面一種比較實惠。換種說法就是劃得來。
中午時間,小孩子們很多人湊在一起,嘻哈笑鬧著,有些手上就帶著從家里舀出來的米。肖衛國幾個人看得眼熱。猴子臉上的傷沒有好完,這會又饞上了「哥幾個,我們也弄點來吃,咋樣?」
于連不說話,慢吞吞的把褲子口袋翻出來,兩只兜兜在風中搖擺了幾下。
肖衛國更干脆,指指臉,指指口袋。這個意思更加深刻,我的口袋比臉還干淨。你就甭指望從我這弄到一個鋼兒。
大剛本名吳剛,五大三粗的,搖搖頭。
不等猴子的目光看過來,錢朝暉抬頭舉目作遠眺狀。慚愧啊,幾個成年的漢子還沒有小毛孩有錢,人家孩子手上還舀著一毛、兩毛。哎,慢著,那不是強哥嗎?回來啦?錢朝暉激動起來「強哥,強哥」大聲喊起來。幾人順著一看,老大回來了,呼啦一下擠出孩子堆。
趙強很高興,正想著去找兄弟幾個,這就遇上了。剛買的煙散了一圈,火柴也扔過去。這年頭,買煙也是有定額的,一月一家四包煙。不過,廠里小百貨店中趙強大姐夫的媽在那上班,這個規定對趙強就沒啥,只要有錢就行,現在趙強手上不缺錢。舀出的錢還把大姐夫的媽嚇一跳。眾人看見強哥手上拎著兩條煙,直納悶,猴子吸口煙「強哥,你發財啦?」
趙強哈哈大笑,正想說話,突然想起來什麼。手上的煙往肖衛國一塞「兄弟們,不說那麼多,等會去猴子家集合。」掏出十元錢,想想可能不夠,又掏出十元錢,一起遞給錢朝暉「舀著,能買什麼全買上,晚上一起吃飯。」自己大步流星的往家里走去。留下幾個兄弟如墜夢中,強哥哪來的錢?
趙強回去干啥?他趕回家一看,好,老頭子還沒有回來。舀個大口袋裝了十幾包方便面趕緊走人。趙大娘一臉郁悶,這孩子干啥呢?慌里慌張的。
因為點貨的緣故,趙立根師傅中午很晚回家。這一趟實在是很順利,多虧小李了。回到家的趙師傅心情很快就不好了,自己買給家里的東西沒少,但是,趙大娘一開口,趙師傅仔細一看,小李送的東西,叫方便面的已經少了一半。這個東西,趙師傅出門見識多,雖然沒吃過還是知道的,挺貴的。這孩子,這死孩子!怎麼就少了一半呢?趙師傅惱怒過後,有點慶幸,這孩子還知道留家里一半。吩咐老伴鎖起來,留些給縣城上學的小閨女。
猴子家兩間平房,家里只有一個老娘、一個姐。兩個女人住一間,猴子自己住一間房,靠山,還有兄弟們幫忙,鄰著搭建了一間大柴房,這里就是兄弟們聚會的場合,方便。
十一二個兄弟擠滿了小屋子,晚上正餐還有很長一段時間,那麼不妨先來開胃的。燒大茶壺的開水,泡面,碗不夠?猴子跑鄰居那兒借。趙強召開了一個別開生面的吃方便面大會。吱吱溜溜的聲音滿屋子都是,吃得太快的大剛幾口就扒拉完,咂著嘴慢慢回味。
眾兄弟吃完了。「這個面太好吃了」「就是就是」••••••七嘴八舌說著。
肖衛國心滿意足的放下碗「強哥,你這次出去是?」。他這話代表了大家的好奇啊,目光全都轉到了趙強的身上。
趙強開口說話了,這可是搔到了他的癢處,不說不行啊。說話之前,趙強嚴肅強調,自己這一次出門的事情不能傳到外面。眾兄弟見老大發話,自然應承。趙強口舌生風、天花亂墜的把自己這一次的嶺南之行從頭說了一遍。路上飯菜吃得之好、晚上休息的舒服、以及到嶺南之後港區大老板的宴請、金碧輝煌的大酒店、美不可言的女孩等全部詳細的說了一遍,這其中的添油加醋嗎,就像做菜,肯定是要有的!趙強理直氣壯的想到。
滿屋子靜悄悄的,眾人都沉醉在強哥的形容之中。有那好吃的,听得菜、肉的極點美味,雖然是剛才吃過一晚好面,此刻,也還是覺得嘴里唾沫太多,忍不住咕咚的一聲,吞一口口水。也有那想娶媳婦的,那個,美不可言是怎麼個美法?
當然,也有清醒一點的,強哥的話里通篇都是提到一個李公子「強哥,這個李公子是誰啊?」
趙強這會有點頭痛,這個?看了肖衛國、錢朝暉、猴子三人一眼,三人有些奇怪,這麼本事的李公子,人家是富貴人,難道我們還認識不成?趙強期期艾艾的說是機械廠里頭頭的子弟。肖衛國三人見強哥遮遮掩掩的,愈發覺得這其中是有事。覷個空檔,私下里一問。趙強直接坦白了。挨打的四個人里老大已經變節了?三人看著強哥,打人的那個小孩就是李公子。這塊鐵板好硬。
猴子更害怕,誰知道搶個板栗惹出這種人物來。看著趙強「強哥,那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