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女逆天之皇恩浩蕩 義無反顧

作者 ︰

可,事實上,真能順利地去退這一步嗎?恐怕,並不是自己主觀意願想所能左右的。

譬如,縱然隔了半年,有些事,仍不是他想避,就能避得過的。

畢竟,斬草除根是帝皇天家權勢相爭後的必然選擇……

沒有讓宮人通稟,西陵夙步進長樂院時,正听到胥貴姬說完那一句話。

而蒹葭只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臉色平靜,平靜的背後,是她素來的委曲求全。

是啊,曾經,他以為她別有心機,可到了今天,在胥貴姬說出那番話後,依舊不為自個辯白,除了,她本就是愚笨的女子外,唯一的解釋,就是她顧及了太多。

哪怕現在,為了自保,魚死網破的威脅,她都沒有用,只安靜地坐在那,仿似等著太後的處置,或者,他的發落。

而他發落過她,又何止一次呢?

只是,每一次,她都承受了。

「依胥貴姬之見,既然這盒胭脂是朕賞賜給欽聖夫人,那麼,朕都月兌不了嫌疑。難道是朕不想要欽聖夫人月復中的子嗣?」西陵夙的聲音是和煦如春風的,說出的話,卻夾帶了森冷的意味。

隨著室內眾人紛紛行禮參拜,蒹葭這才起身,一並參拜下去,西陵夙卻一手提起她的手臂,半帶斥責道︰

「讓你無需對朕行禮,怎麼就听不明白呢?朕許你的特權,你得好生給朕記著!」

說罷,他只攜著蒹葭朝上座行去,行到太後身旁,狹長的鳳眸威懾地睨了一眼眾人。

胥貴姬的臉上一陣泛白,但,仍是囁嚅地半躬著身子,道︰

「嬪妾妄言了,請皇上恕罪!」

「雪漫何罪之有?雪漫說得倒也是個理,為何這胭脂中含了附子粉,唯獨欽聖夫人卻無礙呢?」

西陵夙冷聲說出這句看似贊許的話,語峰旋即一轉︰

「或許,這附子粉是方才拿過來的人,臨時加進去,嫁禍于朕的欽聖夫人,也未可知。」

西陵夙輕飄飄地說出這句話,袍袖下的大手不自禁地將蒹葭冰冷的手漸漸捂暖,可饒是如此,蒹葭的手卻並沒有反握他的,只是若即若離地在那,以不遠、不近的距離。

聞听帝君如此發話的王院判意識到不妙,立刻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皇上明鑒,這胭脂盒雖然是微臣驗出含有附子粉,但並非是微臣發現的,是簡女官遞給微臣的。」

簡女官正是尚宮局正四品尚宮,上任這個位置也早有幾年了,自然听得懂這一來一往話語間的分量,但,身為尚宮,規矩禮儀,是比常人更勝一籌的,她徐徐跪下,稟道︰

「是奴婢從妝台上取來這盒胭脂給王院判查驗的。但當時在場並不止奴婢一名宮女,奴婢所拿給王院判的,也不單單是這一盒胭脂,請皇上明鑒。」

「很好,都讓朕明鑒,朕若不明鑒,豈非就是昏君了呢?對,朕是昏君,你們以前怎麼斗、怎麼鬧,朕都可以不計較,但前提是,不要把這些腌事攪合到朕的欽聖夫人身上,否則,朕不止會明鑒,還會殺一儆百!」

沒有人听過西陵夙用這樣一種肅殺的語氣說出這樣的話,在過去很長的時間中,西陵夙給人的印象,從身為皓王開始,就是溫文爾雅,又常帶著醉人笑容的。

但,今日,這位新帝終究是彰顯出另外一面來,這一面,無疑是為了身旁的女子才有的。

沒有等太後開口,西陵夙也不再給任何人開口的機會,只冷冷地發落︰

「來人,將今日負責搜尋未央院的所有宮人、太醫、醫女都押到囚室去,著內侍省徹查此事!」

內侍省徹查這五個字的份量,讓這些被點到的人頃刻間慌了神,誰都清楚,內侍省里逼供的法子,誰也都清楚,只要進了內侍省的囚室,哪怕活著出來,都得月兌一層皮。

可,作為奴才的他們,連一聲多余的辨解都不能夠,就被遵旨進來的太監們攛掇著往外押去。

長樂院看似又恢復平靜,可,這份平靜里,卻是驚濤駭浪席卷後的肅穆。

「皇上,果真是雷厲風行啊。」太後的話語雖是對西陵夙所說,眸華卻是睨了一眼默默不語,臉色突然間變得蒼白的蒹葭。

西陵夙並沒有接上這句話,傅院正恰從內院匆匆行出,躬身行禮後,稟道︰

「臣已給貴姬娘娘服下湯藥,並用金針替娘娘度了穴位,若娘娘能撐過今晚,那麼帝嗣還是保得住的。」

「院正辛苦了,蘇貴姬的身子就交給院正了。」太後淡淡道。

傅院正應聲退下,自去煎熬湯藥。

「朕還有事要處理,這里就交給太後了。」西陵夙牽起蒹葭的手,徑直走出這處讓人覺得壓抑莫名的院落。

太後的目光順著西陵夙離開的方向,嗖地轉冷,一旁是胥貴姬囁嚅的聲音︰

「太後,臣妾不是有心要說錯話的。」

「你說不說錯話,和哀家有什麼干系?難道是哀家指使你說的不成?」

「太後,臣妾不是這個意思——」

「好了,不論是或不是,今日發生的事已經夠多了,爾等沒事,也是萬幸,各自回去歇息著罷。」太後數落完,回身朝側房行去。

胥貴姬愣愣地站在原地,直到安貴姬走到她身旁,淡然說話,才回過神來︰

「我們還是走吧。在這宮里,未必說得多,才是好的。」

胥貴姬瞥了她一眼,嗤笑道︰

「我是言多必失了,也總比有些人總是縮在後頭,盡挑現成的好。」

說罷,長袖一拂,顯然不屑安貴姬般,朝外走去。

西陵夙牽著蒹葭徑直回了翱龍院,甫進室內,眉嫵遵著主子的示意,關闔上室門,西陵夙便甩開了蒹葭的手。

他走到書案旁,並不再說一句話,因為,他知道,她一定會說。

以她的性子,不止是委曲求全,還習慣為別人求情。剛才在眾人跟前,她不能求,現在,就只剩下他和她,他倒要看看,她又準備怎麼得寸進尺地去求那些人的命。

而蒹葭只是站在原地,手稍稍握緊,反咬了一下櫻唇,第一次,抬起臉來,注視那淡藍色的背影。

或許,只有面對他著淡藍的便袍時,她能夠有足夠的勇氣說出接下來的話。

「皇上——」

「怎麼,認為朕的處置有失公允?還是,你準備給朕一個關于那盒胭脂里摻有附子粉的解釋?」

不知道為什麼,他還是選擇打斷她的話,說出這一句來。

是怕她不知輕重緩節地求情,還是,擔心著另外一件事呢?

不知為什麼,他總覺得,她知道了些什麼,可,還是竭力壓制著不說。

蒹葭頓了一頓,如果說,先前她不知道為什麼胭脂里會混有附子粉,但,在這一刻,心底忽然隨著西陵夙的話,一陣清明。

如果說,這附子粉本來的目標就是她呢?

畢竟,在外人眼里,她懷了身孕。

倘若,對蘇貴姬月復中胎兒最不利的人是她,那麼她月復中的胎兒是否也對蘇貴姬不利呢?

記起那日在車輦上,其實,蘇貴姬的舉止是異常的——

彼時,胭脂的表面被蘇貴姬用勺子均勻地抹開,看上去,是為了讓取用的胭脂更加均勻,但,假設,蘇貴姬準備了一個一模一樣的胭脂盒,在里面放上附子粉,再借著涂抹胭脂的瞬間,偷龍轉鳳,將這摻了附子粉的胭脂盒換給她,加上胭脂盒表面被抹開,自然更難分辨出被替換過。而她若真有身孕,不是此刻,導致身孕不保的該是她麼?

她沒有證據,即便失了孩子,也不能憑空去控訴蘇貴姬什麼,源于,西陵夙賜給她的這盒胭脂是韶光堂特制的,普天下,只有這一盒。而韶光堂也根本不會承認,這盒胭脂還有相同的另外一盒。畢竟,倘存在另外一盒,無論從那個方面來說,都是韶光堂犯了欺君之罪。

但,關鍵在于,只要韶光堂中存著別有用心的人,依法暗中炮制一盒一模一樣的胭脂,是完全有可能的。當然,這炮制的胭脂里,遠遠不單單是普通的胭脂。因為,子嗣之于帝王之家,始終上演的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戲碼。其實,兩盒胭脂,不論替換不替換,都是加了附子粉。這點,該是連蘇貴姬都不會知曉的。

所以,即便內侍省把那些人打死,除非屈打成招,是沒有人會應下放了這附子粉的。

「臣妾沒有任何解釋。臣妾知道,皇上不忍臣妾被冤枉,但,若因為臣妾的緣故,讓其他人被屈打成招,只會玷了皇上的聖明,而臣妾不值得皇上這麼去庇護臣妾。」

「是麼?那你說,朕該怎麼處置?」西陵夙從蒹葭的神色里似乎辨到些許什麼。

「既然那些人意圖陷害臣妾,臣妾自然是容不得的,臣妾巴不得他們都死在內侍省,但,皇上聖明,只把那些宮人逐出宮去便罷。」

他想到她會求,可,沒有想到,她會用這種方式求。

然,本來,他就是讓她坐實媚主的名號,也成為讓太後動氣的棋子,不是麼?

「朕先傳太醫給你瞧子。」他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岔開道,「眉嫵,傳馮太醫。」

「皇上——」她想說什麼,可,她又能怎樣?

留她的命,全是他顧念著太後,全是顧念著她如今對他和太後還有價值罷。

她,再怎樣不忍那些人的命,有些話,是說不得了。

而她,也曾經是那些人中的一個,在這帝宮的輝煌中,卑微如螻蟻一樣的命。

所以,她對那些人有這憐惜,可這份憐惜,是眼前這位九五至尊無論如何不會懂的。

「好好做你的欽聖夫人。其余的,朕自有主張。」他,漠然地道,在她由眉嫵扶到一旁,等剛頂替王院判給蘇貴姬開完藥方,匆匆趕來的馮太醫診脈時,才發落出一句,「小鄧子,傳朕口諭,若蘇貴姬無礙,那些宮人仍沒有招供,一律作庇護罪,處流放之刑,另,封了韶光堂,將主事的,及制作這批胭脂的人一並流放!」

縱然,那些宮人要在內侍省的囚室熬到蘇貴姬的孩子確定無礙,再被流放貧瘠之地,可,終究是得了一條活路。

這件事,也終因著西陵夙的發落,成為了宮里,另一樁沒有結案定論的事罷了。

源于,這件事所牽扯到的,恐怕遠不止表面那般簡單,徹查下去,牽連的人,或許是西陵夙都不願見到,或者,是目前不能發落的。

「退下罷。」

西陵夙最後說出這三個字,只返身走進內室,里面有個小隔間,是御書房,在進去前,他滯了下步子,似乎想對她說什麼,但一滯後,卻是更快地踱進了書房。

也在這一滯間,她仿佛意識到了什麼,心,驀地停跳了一拍,終究是有些不祥的預兆席卷了上來。

可,她僅能躬身退出室去,被日頭一照,手心,卻只有冷汗沁出。

書房的案幾上,還放著剛才鄧公公呈上來的折子,寥寥數句,字字揪心。

翔王迎擊孽軍于姆勒山,結果,被聖華公主刺中,跌下山坳,生死未卜。

由于山坳底部遍布瘴氣,又加上,姆勒山是孽軍的駐守之地,就連援救都是難上加難。

沒有一件事,比這道軍報更讓他揪心,可,偏巧此時,海公公另外稟了一件事,這件事則是關于蒹葭的。

猶記得,翔王在成親前,拜托他的第一件,也是最後一件事,是照顧好那名女子。

所以,不管翔王如今怎樣,他允過他,就一定會做到。

翔王,是他在這人世間,最後的親人。

而他並不會把這當成是翔王最後的囑托,翔王一定會平安歸來,是以,剛才,他沒有對蒹葭提起的必要。

哪怕,他隱隱知道,翔王在蒹葭的心底,是重于他的。

那一日的壽誕,蒹葭會冒險過來,一半是為了太後,一半則是為了翔王,是翔王著緊他的安危,才讓那個女子這麼義無反顧。

他不清楚,翔王和蒹葭之間的感情到底深到什麼地步,他只知道,在彼時,他不會容許蒹葭這枚太後的棋子,繼續成為離間他和翔王之間的利器。

可,現在呢?

或許,在他所有的決策中,這一條,始終是錯了罷。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棄女逆天之皇恩浩蕩最新章節 | 棄女逆天之皇恩浩蕩全文閱讀 | 棄女逆天之皇恩浩蕩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