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女逆天之皇恩浩蕩 臥床不起

作者 ︰

多年的宮廷歷練,再沒有什麼事能讓這位內侍省總管的臉上有過多的表情,哪怕卑躬屈膝的奴顏,都漸漸淡去。

「皇上在哪?」她的手緊緊抓住錦褥,借著這些許的力量,她才能在海公公顧左右而言他的時候,繼續問出她要的答案。

「有叛黨趁著皇上和娘娘流落魑魅山,欲行不軌,老奴雖著內侍省好不容易找到皇上和娘娘的下落,但皇上和娘娘已身陷囹圄,皇上命老奴護得娘娘安全,聖駕——」海公公略略嘆了口氣,「聖駕帶著百余名禁軍,去引開了那群叛黨。」

「荒謬!海公公,你竟敢欺騙本宮?一來,皇上是九五之尊,即便皇上讓你護本宮周全,難道,你就置皇上的周全于不顧麼?二來,內侍省統管禁軍,縱然是叛黨,難道以我坤朝的禁軍都需忌憚三分麼?」硬撐住一口氣,她抓著錦褥的手已然瑟瑟發抖。

「娘娘,老奴說的話都是真話,娘娘若不信,老奴也沒有法子,皇上是什麼樣的性情,娘娘比老奴更清楚,試問,誰敢違了皇上的意思呢?即便禁軍眾多,但,因著溫蓮山的劫難,大半禁軍已被派去安撫難民,可供老奴差遣的數量實屬有限,還請娘娘息怒,皇上吉人天相,自會平安無事。」

這一席話,海公公說的言之鑿鑿,倒像是蒹葭在無理取鬧。

是,她怎麼可能不無理取鬧呢?

若這事擱在先前,她想到的,只是西陵夙在魑魅山待了這些許日子,或許僅是為了籌謀什麼,而絕非是為她的背上的傷勢耽擱。

而對于這些籌謀,他定是能全身而退。

然,現在,她只知道,自個計較的,唯有,假如西陵夙真的有什麼意外,她該怎麼辦?

那並不是虧欠就能說清的。

「娘娘,您醒了,老奴也就安心了。您再歇會,有事喚老奴一聲。」

她是該醒了,已經睡了那麼久,終是醒得太遲了。那水囊里,該是被他用了一點**,是以,才會昏睡至今。

只是即便不醒,他也不會讓她留在那的。

曾經,他把她化作籌謀中的一部分,現在,他把她從籌謀中撇出去,是她計較的源頭。

她寧願她仍是他籌謀里的一部分,也好過如今這樣。

假設,他帶她故意在山野吸引那些別有用心人的襲擊,那麼,為了她的安全,掩護她離開,無疑會讓這個部署變得十分危險。

當然,危險的歸結處,只在他一個人罷了。

所以,這樣,讓她覺得難受,那種難受,是從來沒有過的,即便在得知翔王出事的那瞬,不過是悲傷,絕非這種,好像看不到希冀,僅是黑暗,每想一分,就會窒息的難受。

她的手拽緊車簾,猛然拉開,縱然是暗夜,外面的街景卻告訴她,已然抵達帝都。

平安地抵達了帝都。

除了等待他平安歸來,她竟是什麼都做不了。

車輦駛進帝宮,漆紅色的宮門,在此刻,只是一片黑黝黝的色澤,她瞧到不遠處,有宮燈依次亮起,接著,是宮人跪拜的聲音。

是太後。

海公公掀開簾子,早有喜碧迎上前,扶著蒹葭下輦。

「臣妾參見太後。」按規行拜,身子俯低,心底,也被俯到一片空落。

「免禮,半個月未見,哀家還以為——」太後執起絲帕稍稍拭了下眼角,晨曦將露前的她,沒有著平素的濃妝,只是站在那,一襲素色的紗袍,人卻是見了幾分的豐腴,「好了,回來就好,經逢大難,足以見欽聖夫人是大福之人。」

太後虛扶了一下蒹葭,眼神若有所思地睨了一眼宮門外,那里,並沒有再多一人的身影。

有的,只是數十名禁軍,護著蒹葭這部車輦。

他,真的能為了一名女子,不顧自己的安危麼?

這點,真是出人意料,也是這份出人意料,使得這件事,或許將有所波折。

但,很快,就會解決了。

「喜碧,扶夫人回宮歇息,另外,傳傅院正給夫人瞧一下。」太後吩咐完這句,姍姍地由宮人扶著坐到肩輦上。

蒹葭是從一品夫人,自然,也是有專用的肩輦,翠羽裝飾的肩輦,比太後的都要華麗,可,這份華麗下,空落的心,卻是愈漸蒼白起來。

肩輦沒有送她回到乾曌宮,按著規矩,夫人的宮殿是延續前朝所設的三處宮殿,太後從中擇了蘭陵宮賜她做為寢宮,一來,蘭陵宮離關雎宮很近,距離乾曌宮也不遠,二來,這宮封了有些年月,太後借著此次天災,重新開了宮殿,意味驅除坤朝的晦氣。

蘭陵宮縱然里外布置一新,只是,這宮殿,許是長久沒有人住的原因,總覺得有些陰冷,即便,宮女因著蒹葭返宮,絡繹不絕地往來忙碌著,仍是抵不去那份陰冷。

喜碧先奉了一碗茶予她,她默契地用下,院正方拎著藥箱到來,診完脈,在喜碧陪院正去開方子時,千湄進得殿來,一邊伺候著她更衣洗漱,一邊絮絮叨叨說起了自她離開大半月間發生的事。

溫蓮山爆發岩漿時,由于正逢半夜,諸妃和王爺們撤離得並不算快,只是匆匆披了衣裳,連細軟都來不及收拾就坐著馬車倉惶逃離。

而,跟著西陵夙的禁軍,以及其後被派去尋找西陵夙的禁軍都沒有回來,該是被岩漿吞沒。

雖然,諸妃和王爺是逃出生天,可馬車的速度太快,加上抄得又是近道小路,顛簸下,連安貴姬、言容華都眩暈嘔吐不止,更何況是懷了身孕,又差點小產,沒有恢復過來的蘇貴姬呢?

在甫逃至相對安全的地方時,蘇貴姬已然血崩不止,一個已成形的胎兒小產了下來,據太醫回稟,還是個男孩。

那時太後也被車顛得嘔吐不止,臉色蒼白,听著蘇貴姬尖哭的聲音,只讓太醫想法子讓她安靜,這一安靜,自是用了藥物讓蘇貴姬昏昏睡去,可,等到回宮後,蘇貴姬仍是哭鬧不休,被太後下令暫禁足宮中,另傳了口諭給蘇貴姬的父親,如實說了蘇貴姬的小產,但,以蘇貴姬情緒不穩為由,並不讓中書令進宮探視,只說產後抑郁,需要調理,待大安後,再傳中書令進宮。

當然,前朝並不知皇上失蹤,太後一並把這件事壓了下來,僅稱皇上體恤災民,于奎鎮安撫災民,因著聖駕身處奎鎮,前朝的折子照例由門下省遞交,中書省審過,再挑重要的呈給帝君,其余折子則由太師和太保酌情批復,而太傅則往奎鎮伴駕。

但,這樣做,是瞞不過多長時間的,畢竟,折子倘若壓了太久,都沒有批復,前朝定會生疑,可,在如今嶺南邊關戰事因翔王出事,吃緊之際,西陵夙失蹤的事一旦傳開,更為不利。

蒹葭並不知道太後對此有什麼應對之策,畢竟,作為一介婦人,此時需要的,不僅是智謀,或許,還有膽識。

可,以太後之位,仍瞞天過海,孕育子嗣,並使出偷龍轉鳳之策的太後,無疑,是具備這智謀和膽識的。

只是,如今這一切,都不是她關心和在意的。

無論怎樣,偷龍轉鳳也罷,瞞天過海也好,都沒有關系,她只要西陵夙好好地出現在她跟前,她願意配合地完成這一切,沒有任何怨尤。

即便,西陵夙那般做,或許,也是為了太後,才護得她的周全,可,都沒有關系。

心里,有兩處位置,懸著放不下來。

一處,是翔王的,她深信,他不會有事,沒有壞消息,其實就是最好的消息。

一處,是西陵夙,這一處,她做不到深信,源于,她甚至不敢多想,每多想一次,那種窒息的難受就能輕易地讓她沒有辦法控制自個的眼淚。

而,現在,在這到處都是眼線的宮里,她不能哭。

很快,天已大亮,喜碧見她沒有睡,吩咐宮女端來早膳以及湯藥。

早膳她用得不多,湯藥還是喝得干淨,宮女才撤下托盤,卻听到外面的甬道傳來,尖利的笑聲,那種聲音在安靜的帝宮中響起時,無疑是駭人的。

蒹葭起身,千湄扶著她走到殿門口,可瞧見,一搖搖晃晃的身影出現在宮門那端,守門的宮人本要上前去攔,卻只是做做樣子,並不敢就這麼攔上去。

畢竟,那女子是蘇貴姬,雖然沒有帝嗣,雖然看似瘋癲,可,依舊是這宮里的主子。

蘇貴姬看到蒹葭站在殿門口,忽然停止了尖笑,用手稍稍將散亂的頭發勾到耳後,一如初見蒹葭時那般,盛氣凌人地睨著她︰

「呵呵,想不到啊,你竟然還能平安回來,皇上被你勾得不知道去了哪,你倒是還回來了?」

其實,太後不讓蘇貴姬的父親進宮探視,何嘗不是擔心蘇貴姬會胡言亂語中,透露了西陵夙的去向呢。

雖然,在西陵夙尚為皓王時,曾依靠迎娶蘇貴姬,在前朝倚賴于中書令,這也是像他這樣的帝子,在最早,想得到帝王更多重視和機會必做的選擇。

只是,如今,他已成了帝王,對于前朝,就不再是僅靠籠絡。畢竟,外戚專權的現象,是無論哪一帶自詡要成為明君的人所不願見到的。

是以,在其後,他對蘇貴姬,並非如傳聞中那樣的寵愛,只是,曾陷入過帝王寵愛中的女子往往會不自知,往往在失去寵愛後很久,才發現,自個終是逃不月兌宮里的老路——

紅顏未老恩先斷的老路。

「蘇貴姬,本宮能體會到你失去子嗣的痛苦,可,即便失去子嗣,在這宮里,有些話卻是說不得的。其中的利害關系,不用本宮再多說一遍,本宮念在你心情悲傷,不予追究,還請蘇貴姬好自為之。」即便,蘇貴姬口里的皇上不知道去了哪,重重砸在她的心頭,她仍是平靜地說出這句話。

「哈,那我還要多謝娘娘的寬恕了?」蘇貴姬近前幾步,喜碧、千湄下意識地攔到她和蒹葭的中間,生怕她行出什麼過分的舉止來,但蘇貴姬卻僅是笑著站在那,目光逼視著蒹葭,「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做的什麼勾當,呵呵,你們以為,囚住我,就能讓前朝听你們的話麼?你們以為,又能發動一次宮變?我今天能走到這里,就說明,不僅你們困不住我的人,連消息都是困不住的。坤朝啊,怎麼亂,就亂在你們這些個妖孽的手里!」

說罷這句,她的眼楮下移,直勾勾地盯著蒹葭的小月復︰

「你以為住在蘭陵宮,就一定能聖恩濃眷麼?呵,很快,你的孩子,也會下去陪我的孩子。」

蘇貴姬壓低聲音說出這句話,接著哈哈大笑一聲,她身邊的宮女煙兒已帶著一眾宮人奔了來,急喚她︰

「娘娘,快回去吧。」

自蘇貴姬失了孩子,整個人便時清醒,時糊涂,說的話,也怪異得很。

方才,蘇貴姬在殿里哭鬧不休,霞兒吩咐她去熬點湯藥,提前給娘娘服下,沒想到,不過走開一會子,霞兒就匆匆來喊她,說娘娘不見了,讓她一同去找。一路尋來,竟在蘭陵宮看到了娘娘,她生怕娘娘有個閃失,也生怕娘娘得罪了欽聖夫人,再顧不得什麼,只死命用她的蠻力拉著蘇貴姬往回走去。

此刻,晨曦初散,刺目的陽光普照在蘭陵宮的琉璃瓦上,琉璃瓦隔去些許熱氣,愈漸使這座宮殿變得陰冷起來。

蒹葭看著蘇貴姬被煙兒拽走,不過半月,蘇貴姬卻是變得如此,這深宮,果真就是噬人的地方。

按著規矩,她是該去太後那請安,有些事,也唯有太後那,能有個音訊。

可,才吩咐喜碧去備肩輦,喜碧卻說,太後念她舟車勞頓,暫且免去請安事宜。

其實,不止是免了她的請安,闔宮中,其余諸妃的請安,太後也早早一並免去,理由是逃離行宮那日,受了驚嚇,鳳體違和。

除了蒹葭抵達帝宮那晚,太後坐了肩輦出來,大部分時間,卻是一直待在關雎宮中,臥床不起。

當然,這些,除了近身宮女玉泠外,關雎宮的宮女都是不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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