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鄭魔王冷哼了一聲,轉身對方七肥道︰「方頭領,這行軍打仗,總得有個規矩。兩軍打仗,受傷了退回來倒也罷了,像這種一點傷都沒有的丟下土山上的弟兄跑回來,該怎麼處置?聖公讓你總領各軍。你說句話吧!」
那幾個身上沒傷的听到這里,臉色大變,不待方七肥開口,齊聲大罵起來。鄭魔王冷笑了一聲,也不理他們,一雙眼楮只是死死的盯著方七肥。
方七肥臉上的肥肉抽搐了幾下,突然大聲道︰「來人,把這幾個臨陣月兌逃的家伙拖下去砍了!」
「鄭魔王,我日你八輩子祖宗!」
「大頭領,開恩呀!再給我們一次機會吧!」
那幾人好似五雷轟頂,齊聲高喊起來,有的大罵鄭魔王,有的向方七肥大聲哀求,而這兩人卻好似根本沒有听見一般,只是冷冷的對視著。幾分鐘後,四顆血淋淋的人頭被呈送了上來。方七肥做了個手勢,示意將其放到一邊,冷聲道︰「鄭頭領,現在輪到你的人了,希望用不著某家的刀斧手吧!」
「那是自然,不過有些東西須要給夠了!」鄭魔王笑道。
「這個好說,只要軍中有的,魔王你只管開口!」
已經接近晚飯時分了,守軍們都坐在地上,無聲的啃著冰冷的干糧,廝殺時分泌出的腎上腺素一旦消失,疲憊和傷痛又佔領了他們的身體。農民軍的進攻已經停下來有一會兒了,不少人的心中都有一個念頭——可能今天就這樣已經過去了。畢竟以摩尼教徒那種組織水平和指揮水平,十幾個人的夜襲還有可能,人數上百的夜戰根本就是玩笑。
「起來,起來,摩尼賊又來了!」望樓上的哨兵大聲叫喊道。守兵有些慌亂的跳了起來,拿起武器,有些茫然的將目光投向營門口——那里是主將的所在。
周平有些笨拙的爬上望樓——他身上那件鐵甲的分量可不輕,不過他可不敢不穿,否則隨便一支冷箭就能要命。只見在暮霧的遮掩下,千余名敵兵又向營寨的右角逼了過來。隱約可以看到這些敵軍將木牌頂在頭頂上。抵御著望樓和土山上的弓弩手,絕大部分敵人都拿著長矛。一旁的常宗添發出一聲不屑的冷笑——果然是一群蠢貨,營寨右角地勢狹窄,長矛根本施展不開。還不如刀斧好用。
幾分鐘後。摩尼教徒已經逼近了營寨右角。周平這才看清那些敵人手里拿的不是長矛,而是一根根長竹竿,在竹竿的頂上綁著一束麻絲。隨著一聲號令。進攻者將竹竿頂上的麻絲點著了,顯然是浸透了油的長竹竿一下子就點著了。摩尼教徒們大聲叫喊著,開始用這些長火把來焚燒土壘上的木柵欄,並且不斷向營寨內投擲點著的火把,周平見狀臉色頓時大變,低聲道︰「快把人撤回來,進城要緊!」
「有啥好怕的,不過是放火罷了!」常宗添冷笑了一聲︰「薛都頭,你領兩百人出去,把這些兔崽子給趕走!」
「諾!」薛良武應了一聲,便得意洋洋的帶著兩百余人出了寨門,排成錐形陣,向正在放火的那隊摩尼教徒殺去。那群摩尼教徒見了,隨著一陣號令聲,分出約莫三百余人迎了上來。薛良武見了冷笑了一聲,伸手拉緊了護頰甲的細繩,大聲喊道︰「大伙靠緊了,莫要放走了一個賊子!」
「噢!」眾兵齊聲應了一聲,迎了上去。
兩邊一接近。便廝殺了起來。薛良武驚愕的發現,這些摩尼教徒使用的不是樸刀長槍,而都是粗木棒、鐵錘一類的鈍器,宋軍身上的盔甲和盾牌雖然對刀劍甚至長槍都有不錯的防御能力,但遇到這些鈍器防御效果就差多了,就算是披了鐵甲,挨上一棍也會受傷、甚至當場倒地不起。這些摩尼教徒雖然陣法武藝都不如宋軍,但都是挑選出來的壯漢,人數又多了一半,一時間竟然與宋軍殺的難分難解。薛良武正焦急間,忽然听了一聲 哨,又有兩百多摩尼教徒撲了過來,他們手中拿的不是刀劍,而是一根根兩丈多長的竹竿,竹竿的頂部綁了浸油的粗麻,燒的旺旺的。那些教徒們便用這些竹竿朝宋軍的臉上戳去。一時間宋軍頓時大亂,被當面的摩尼教徒殺的節節敗退。
「不許退,不許退!」薛良武氣得青筋暴露,狠狠的用刀背敲著後退的宋軍的脊背,但手下還是驚惶的向後退去,摩尼教徒這兩種奇怪的武器搭配起來實在是太可怕了,點著的長竹竿可以灼傷面孔燒瞎眼楮,而粗木棒等鈍器則可以打的披甲的士兵吐血,正當薛良武無可奈何的時候,身後傳來一陣熟悉的馬蹄聲。
「殺賊呀!」薛良玉大聲吆喝著,將一名摩尼教徒射倒,在他的身後,數十騎大聲吆喝著撲了上來,但是這次摩尼教徒們並沒有慌亂,在幾個頭目的吆喝下,他們收縮成了幾個小方塊,用點著的長竹竿代替長矛頂住騎兵,而手持粗木棒的壯漢則在外圈,一時間騎兵也不敢逼上去,只能圍繞著向里面射箭。
「當當當!」
營寨里傳來一陣鳴金聲,這是讓其撤退的信號。無論是薛良武和薛良玉都趕忙招呼手下,交替掩護著退回營寨里。
「都監,為何要鳴金呀!」薛良武氣急敗壞的喊道︰「再給我們一刻鐘,就能把這些賊子給打敗了。」
「那我們要死多少人?」周平冷聲道︰「摩尼賊後面可還有好幾萬呢,比拼人頭我們可贏不了!」說到這里,周平轉過頭對常宗添問道︰「常兄,賊中有人呀,右角已經被點著了,這樣下去營寨時守不住了,我們還是主動進城為上!」
常宗添的臉色有些難看,不過他還是點了點頭。周平見取得了同僚的同意,大聲道︰「傳令下去,放火燒寨,諸軍按次進城!」
秀州兵馬監押府。
已經是次日的亥時(晚上九點到十一點),周平與常宗添坐在燈火前,兩人臉色凝重。在經過一番考慮後,周平還是決定將自己的揣測告訴這位同僚,畢竟此人雖然不是從濟州一起過來的,但如果短時間內大軍不到,自己還是要和對方一同困守在這座孤城之中,如果不能同心協力的話,只怕要出大簍子。
「常虞候,這些都不過是在下的一番揣測,也許大軍指日便到,倒是周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了!」周平竭力用輕松地語氣說道。
「不,周監押!」常宗添輕輕的搖了搖頭︰「恐怕正是如你所猜想的,我們是被當做誘兵丟在這秀州城內了!」他的臉上泛起一絲苦笑︰「我本來還以為你是個沒膽色的,放著眼前的大功不領,卻急著要進城。想不到我才是個蠢貨,王都統讓你當主將,我當副將,還真是慧眼識人呀!」
「常虞候謬贊了,我哪有你說的那麼厲害!」周平正要謙虛幾句,卻被對方伸手抓住手臂,道︰「周兄弟,你我現在在秀州之中,什麼虞候、監押啥的都莫要叫了,以兄弟相稱便是,若是這次能活著從秀州出來,我常宗添自當以兄侍奉周兄!」
周平正要推辭,羅舍兒從外間進來稟告道︰「監押,虞候,楊教練帶著一個俘虜,說有事情要稟告二位。」
周平點了點頭︰「讓楊教練進來吧!」
片刻後,楊再興進來向兩人叉手行禮,道︰「末將參見二位上官!」
「罷了!」周平笑道︰「楊兄弟臉上的傷如何了?」
楊再興趕忙答道︰「多謝將主垂詢,末將已經請大夫看過,沒有大礙!」
「那就好!先前楊兄弟陷陣立下大功,連童帥也聞大名,此番破賊後,定然是要見的!」
楊再興趕忙躬身道︰「都是監押栽培!」說到這里,他停頓了一下,上前了兩步低聲道︰「下官那天破陣時,擒住了一個賊子,他方才說有件事情要稟告將主,下官便將此人帶來了,如何處置還請將主定奪!」
周平和常宗添交換了一下眼色,沉聲道︰「帶上來吧!」
片刻之後,楊再興領著一個烏衣冼足漢子進來,那漢子進門便跪倒在地,磕了幾個頭。周平沉聲道︰「你說有話要與本官說,現在你說吧!」
那漢子又磕了兩個頭,方才抬起頭來︰「小人姓朱名磊,本是個獵戶,被方賊裹挾不得已從了賊,還射傷了楊太尉,本是該死的,幸好被楊太尉不計前嫌,——」
「罷了,你有什麼要緊話先說,這些不打緊的便先別提了。」周平見這人有些夾纏不清,便催促道。
「是,是!」朱磊應了兩聲︰「小人有個妻弟,也在賊中當個小頭目,他家中有些資財,在當地也算的是個殷實的人家,只是因為花石綱之事才敗了家業,听了方賊的蠱惑,才從了賊,小人願前往去說服他改過自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