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不可及 22、回到深圳

作者 ︰

听著門口鑰匙的響聲,一定是媽買菜回來了,我顫抖著手腳想跑去開門,沒幾步剛到客廳,卻被凳子給絆了一下,身體一軟,頓時「叭」地一下摔在了地上,眼淚不自禁地流了下來,媽卻正好打開了大門進了來,看到我倒在地上流眼淚,嚇了一跳,將菜籃子往邊上一丟,趕緊來攙我,「影啊,你、怎麼只披了件衣服就起來啦?摔疼了沒有?摔哪兒啦?」媽看我雙淚直流,趕緊焦急地問我。

我一把抓住媽的雙手,「媽,為什麼您會得肝癌呀?您、您為什麼不告訴我?」

「影啊,你說什麼呀,媽怎麼听不懂?」媽還打算瞞著我,一口否認。

「媽,您別瞞我了,早上張阿姨打電話來找您,說好久沒見您了,想找您聊聊天,還問您的病好些了沒?我于是問了她,她居然說您辦了內退有半年了,說您的肝有問題,我才看到您在醫院的病歷上面寫的是‘肝癌’,媽,您為什麼要瞞著我?您、有沒有去治病?」我問道。

媽嘆了口氣,把我扶了回房,拿了衣服過來給我一件件套上,一邊說道︰「影啊,我和你爸離婚的時候說了,這個房子以後就留給你,錢我分了二十幾萬,去年我的肝疼得厲害,我便去醫院看了的,也花了一些錢,後來一個熟人說,象我這種情況啊,治也治不好了,只是捱時間而已,倒不如趁著最後這段時間自己過些舒心的日子,想吃啥吃啥,想干嘛干嘛,也算是人生一場沒有遺憾了。」

我的淚更是成串地落了下來,「媽,您跟我一起去深圳吧,去那邊的醫院看看,再不行,咱們上北京去看。」

媽搖了搖頭,「不了,媽不想看了,要做化療這些的,累得慌,媽不想活受那些罪,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媽有了你,已經是心滿意足,便也不在乎別的什麼了,唯一遺憾的是,怕等不到喝你喜酒的時候了。」

「媽,您別快說了,您一定會看到那一天的。」我說著,使勁地忍著眼淚。

「哎,媽說了,怕你嫌羅嗦,可是,媽若是不說,又會在心里憋得慌。」媽說道。

我的眼淚忍不住又要掉了下來,我可以失去爸爸,但卻絕不願失去媽媽,可是,面對著媽媽的疾病,我該怎麼辦?

過了好久,我才漸漸地冷靜了下來,媽既然命已不久,那麼,我便要一直陪著她,送她最後一程,讓她走得了無遺憾。

「媽,您跟我一起去深圳吧,那邊的環境也挺不錯,您可以過去看看,放假的時候我可以陪您出去走走,若是您不喜歡那里,我還可以陪您去北京、去海南旅游。」我提議道。

媽考慮了好一會兒,這才點頭道︰「好,我去深圳,不過,你先回深圳,我過完元宵節再走,好歹也要跟我那幫姐妹們說一聲,道個別。」

「嗯」,我點頭答道。

正月初八,我搭了返回深圳的車,我特意提前了兩個小時就去了火車站,因為,我不想讓戴立天來送我,或者說,不想遇上他,在我的心目中,誰也比不上我媽媽,至于戴立天,他對我的感情到底如何,我懶得費心思再去猜,四年前都已經錯過了,更何況今日?而我對他的心意,是一如既往呢,還是在悄悄轉換,我也不想去再去深究了,或者說,媽媽的病情佔據了我的身心,我根本無暇去理會私人感情。

再次上班,我卻是有心無緒地,一直都擔心著媽的身體到底怎麼樣了,以前我總是一周打一次電話回家,而現在,卻幾乎是一天打一次電話回家,媽也知道我擔心她,一再地說讓我不要擔心他。

正月十一那天,正是周六,我在家里昏天昏地的睡了半天,然後便開始收拾屋子,打掃衛生,畢竟還有一周,媽媽便要過來了,我希望能夠給她一個溫馨舒適的環境。

從下午一直忙到傍晚,感覺肚子餓了,于是開始弄菜做飯,一個人吃著飯看著電視,感覺孤孤單單的,而我、忽然間意識到,秦川他好象許久沒有跟我聯系過了,咦?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我細細地回想了一下,是的,我回老家那天,他打電話給我,我還說讓他給我留點私人空間,不要總是打電話給我,他還說他要去我老家看我的,我也讓他不要去,就自那之後吧,他既沒打過電話也沒見人影,他、是生我氣了麼?或者、會不會出什麼事啊?

心里猛地一「咯 」,頓時便沉不下氣來,今兒都正月十一了呀,深圳哪家單位都上班了,秦川竟然沒來,怎麼可能?

于是我掏出電話來想打過去,可是臨時間我卻又猶豫了起來,我打過去,跟他說什麼呢?現在來跟他說「新年好」,遲不遲了點?作為女朋友關心男朋友,也不大對頭,我這個女朋友本就是趕鴨子上架的,更何況,二月十四日情人節那天都不關心,現在這會兒還關的什麼心呀?手指已經按在了秦川號碼的撥號鍵上,我終于還是放下了手機,想想也是,我現在該擔心的是媽媽,秦川他條件優裕,人也能干機靈,又有什麼可值得我擔心的呢?

只是我不知道,就因為我這種消極的態度,我錯過了些什麼,如果我能夠早些知道,那麼我當時的做法一定會有所不同,而我的命運,也一定會被改變,然而,命運就是這樣地奇妙,它並不隨人的意志力而轉移,它永遠有如長江大浪一樣席卷一切地滔滔東去,而站在命運洪流中的人,卻只能是那般地渺小、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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