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心的話,一分懷疑,九分驚詫。愨鵡曉大紅心智上還是個孩子,對一些話有本能的敏感性,一听到他最在意的人這麼說,頓時急了。
大紅快步走到容心的正面,昂著頭,梗著脖子,粗著大嗓子,用他認為最嚴肅的語氣說道︰「我還有做飯,洗衣服,還有……打獵、做家具……」大紅掰著手指頭,一個一個地數著。
嚴肅的表情,充滿稚氣的語言,總有一種小孩子裝大人的感覺,而這個小孩子還偏偏是個大人,這種矛盾的感覺,給了別人便不知如何反應。而容心卻沒有這樣亂七八糟的感覺,她從頭到尾都把大紅當成了孩子,一個努力想長大卻怎麼都長不大的孩子。
看著大紅焦急而臉色漲紅的樣子,容心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總听人說,越笨的人,他的成就會越大,現在想來也是有道理的。大紅這樣一個心智不成熟的孩子會的東西比那些自付聰明絕頂的人都多出許多。
大紅是名副其實的大傻個,也擔得起「傻子」這個名號。傻人有傻福,越是傻的人,越容易滿足。想做一件事的時候,傻人總會想著美好的方面,走一步算一步,如果成功便會歡喜,如果失敗便也是正常。傻人把幸福快樂的底限放到很低,低到日常一件瑣碎的事情都能讓他歡喜。傻笑,傻樂,都與「傻」這個字密不可分,簡簡單單的詞匯便能描述出傻人簡單易的小幸福。而聰明的人,喜歡運籌帷幄,喜歡三思而後行,喜歡走一步布十步的局,心性不堅定者,思慮到將來可能要面對的種種困境,便容易心生膽怯,計劃就此擱淺。
只是大紅的心智還保留在孩童,自是體會不出這個詞匯里蘊涵的不同含義,只知道這是一個罵人的詞匯,誰這樣說他,他便跟誰急。容心也不觸這個霉頭,孩子的尊嚴定是要好好保護的。
大紅收到容心贊揚的表情後,便大跨步地向硫磺泉走去,邊走邊哼著不知名的小調,足以說明他有多麼地開心。
容心回頭想起來一件事,急忙對著大紅離去的方向喊道︰「大紅,你玩完後,記的從水底下搬出來幾塊石頭。」
看不見人,但聲音響亮地回復道︰「知道了。」
容心揉揉耳朵,想當年,她老媽的那驚人的嗓門與大紅不遑多讓,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還真是讓人回味無窮。也不知她老媽現在怎麼樣,是不是還喜歡吼人?她走了,老媽該是沒了爭吵的伴兒,也不知適應不適應。算了,算了,不想了。想這麼多也白搭,說不定她老媽正可翹著二郎腿,磕著瓜子,一邊看狗血電視劇一邊吐槽。傷春悲秋這種文藝範兒的情感,老媽沒那時間,也沒那精力。老爸對待老媽就像愛護眼珠子一樣,在老媽傷感之前,自是安排的妥妥的。
考慮到清正一行人還在等著他們,容心泡了不足半個小時,便喊了大正一聲,回到了岸上。
容心蹲來,仔細地觀察面前的桔紅色發著金屬光澤的石塊。從口袋里拿出在一路上撿來的石炭,對石塊加熱。白煙過後,是刺鼻的大蒜味。
大紅遠遠地躲開,這個味道讓感覺不舒服。還沒等容心站起來,就著急地問道︰「這是什麼?」
「雄黃。」容心也沒心思賣關子,一路上,她都在尋找這個東西,不出所料,這個東西沉積在溫泉里。
走走停停中尋尋覓覓,她也只在此處遇見了這個東西,萬物相生相克,既然有了這個東西,那麼那個可怕危險的東西也在不遠處,她要好好地想一想,這個東西,怎樣才能得到最大的利用率。
這些還不用著急,容心在有了一點頭緒後,便帶著大紅捕捉了一些小型的獵物,到底是溫泉氣味的影響,周圍的動物很少,花費了很長的時間,才將將逮住一個路過此地的野雞,這顯然是不夠的。從進入不活山後,為了避免獵物的血氣引來野獸,他們一路上都是靠著野果和從村中買來的饅頭。也是這里比較安全,容心才敢捕捉獵物。而這群孩子這麼長時間沒吃肉,小扣子甚至夢到肉流口水,一旦開葷,這些肉壓根都不夠他們塞牙縫。
容心把野雞綁到大紅的腰上,拿著金刀,獨自一人跑到了距離溫泉稍微偏遠一點的地方。
大正坐在溫泉旁,對著野雞咽口水。而容心藏在茂盛的灌叢里屏息靜等獵物的靠近。獵人、獵物,比拼的是計謀、是耐力。
在小聲的咕咕聲響起的時候,容心嘴角微抿,更加地安靜。
咕咕聲一聲接著一聲,在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它想要經過這里,這里灌叢太多,它不確定是否有危險,它已經擺好了姿勢,如果發現危機,它會在第一瞬間逃跑。
咕咕聲急促起來,灌叢里仍然安安靜靜地,它放松了下來的,它確定這里面沒有任何的危險。它已經叫了這麼多聲,如果那些蠢笨的東**在這里,早在它叫第一聲的時候就跳了出來,身體越是大只就越是蠢笨,它已經靠著這一手躲避了很多次的危機。
這一招它使用了很多次,百試百靈。太多次的成功讓它驕傲了,失去了平時的謹慎。它渴了,所以,它決定拋棄它說熟知的那條道,走這條近路。它不再多做猶豫,大膽的橫穿灌叢。
容心等待的就是這個時候,在它慢慢地進入灌叢後,與她只相差不足一分米的距離,如果它像以前一樣謹慎的話,一定在剛進入灌叢的時候就會發現異常,可是驕傲蒙蔽了它身為動物的天生敏感性。它一步步地靠近危險,在不足一分米的地方,它仍然得意洋洋地高昂著頭,傲慢地想著,回去後應該如何諷刺那些膽小的同伴兒。
容心揚起骨刺,迅速扎了下去,大咕咕鳥轟然倒地。
這是個意外的驚喜,她曾听小扣子形容過大咕咕鳥那滑女敕的肉質,也曾听六根兒說過,逮這種小心謹慎的大咕咕鳥非常的不容易,她更听說了大咕咕鳥的昂貴,沒想到,她只等待了片刻,這只笨鳥就闖了進來。這種「守株待兔」的感覺,真心很爽。
容心在叢林間跳躍,輕盈熟悉的步伐就像她出生在這里一樣。
容心把大咕咕鳥扔到地上,抽出金刀,把野雞的血流到酒壺里,然後開始拔毛剝皮,這里有水,她正好借此把這兩只處理干淨。
大咕咕鳥很大,說是鳥,但身體太過于龐大,已經沒有了飛行的能力,翅膀也漸漸地萎縮的只能用來保持平衡。
容心在灌叢里的時候害怕血會引來其他的野獸,就用骨刺插入了大咕咕鳥的頭部。拔出骨刺的後,血急流而出。大咕咕鳥肉質肥美,血液也尤其的多,容心用了整整三個酒壺。
「茅草,茅草,我愛你!」小扣子一看見容心手中的肉,兩只眼楮冒著狼光,飛撲而來。
「行了,有你的。」容心甩甩手上的肉,把扒在身上的某人扔到了一邊。小扣子這貨,典型的有女乃便是娘,平時的時候可著勁地損她,看見肉了,高傲、節操什麼的都碎成了渣渣。
有酒,有肉,這是容心到達這個新奇世界後第一頓像樣點的飯了。此時此刻此地,一行人敞開了肚皮吃肉喝酒,把一路上的擔驚受怕都給吃下去。
「多吃點。人呀,就應該吃胖點,吃胖點才能躲過危機。」容心一邊烤著肉一邊對大紅說道。
大紅啃著剛出爐的咕咕肉,好奇地問道︰「為什麼?」一說話,嘴里的肉噴了滿臉,很是狼狽。
「胖子身上肉多,等沒有食物的時候,身上的肉就發揮了作用。再有就是撞了車,肉多的緩沖力也大。你想想,這里的野獸為什麼現在都出來進食,他們明明已經吃飽還要吃。那是應為他們要養膘兒好過冬。」容心說完,便把咕咕肉放入了嘴中,只有食鹽,沒有任何其他的調味劑,咕咕肉也沒有任何的腥氣,鮮美滑女敕的口感讓容心食欲大振。
容心一邊說著「胖子論」,一邊回想起老媽講這話時的神情,老媽素來都有千奇百怪地招數,在小暖說老媽有了三個游泳圈的時候,老媽暴怒,詞嚴義正地說出了這麼一通的論調。本來應該是強詞奪理下的言論會漏洞百出,經不起推敲。可偏偏,這一番言論,讓她越想越感覺有理,印象深刻下,十年過去了還能記起這些話。
容心屢次都能勸慰住自己,可是想起那個熟知的世界,想起家人,心情還是不由自主地低落起來。
容心默默地烤著肉,目不轉楮地看著跳躍的火苗,想著家里的一切,那個世界有太多她牽掛的人和事,而對這個世界,她也沒有任何的歸屬感。直至今日,她還是不明白為什麼。
她沒有大喜大悲,只是有些低落,只是有點失落,有些小難受……
容心呆呆地,一動不動的時候,隊伍里的一個人慢慢地靠近。
猛然轉頭!
容心厲聲說道︰「干嘛!」伸手就把自己的背包給搶了過來。
容心瞪視著算珠,眼冒怒火。丫的,趁她思維發散的時候偷她的東西,活的不耐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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