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皇宮的路並不太遠，然而修蘭卻感到走了很久，很久。
說是皇宮，但其實里面沒有國王。
三百年前里面就沒有國王了，皇宮現在的主人是一名強大的死亡騎士(DeathKnight)︰倫尼，其次是巫妖（Lich）與吸血鬼里的領袖們——例如他的主人費隆公爵。他身為費隆的近身侍衛，門口站著的那兩只狗面魔怪當然不敢阻攔他。
同樣，在皇宮的走廊里看見的那幾只靈吸怪（Ilithid）也沒有對他用讀心術，當它們從修蘭身旁走過時，修蘭漠然的表情後是一塊放下的大石。
終于回到自己的房間了。
當了三百年的吸血鬼，在這里住了三百年，然而，這次他看見房間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擺設時，卻有一種心痛的感覺。
這里的擺設，和三百年前一樣。
和他還是個聖騎士的時候一樣，幾乎毫無變動。
修蘭躺在床上，閉上眼楮，臉上的表情再次因痛苦而扭曲。
他開始逐漸地回憶那段不愉快的歷史。
「HolyBolt!」
一記聖光彈發出，又一個骷髏在他面前成為一堆散亂的骨架，然而聖騎士的臉上並沒有欣喜的神情，而是蒙上了一層灰般。
太多了，這座城里的不死生物太多了，而自己還剩多少神力？還能用幾次神術？
「公主……等我。」
皇宮里的花園路雖然不長，但修蘭卻走了很久才到這里。
他看著擋在面前殺之不絕的不死生物軍團，默默祈禱道。
修蘭真的不想擔任國王派來賽拉卡的特使，本來還以為得看著伊莉莎公主嫁給該國王子，誰知……搞不好要看著她死。
不知道是連死也沒有在她身邊死好，還是看著她死去好？真不知道應不應該繼續往公主的住處前進。
正當他收起了劍，準備使出自己最強的一個神術時，耳邊卻傳來了吟唱咒文的聲音︰
「TurnUndead！」
修蘭一轉頭，一位老牧師在胸前劃出了十字，渾身上下散發著神聖的光芒，這光芒，也照到了修蘭的身上，他若無其事，但「超度術」所及之處，無論是骷髏還是僵尸，卻都來不及發出慘叫的低嗚而成為了灰燼——真正的塵歸塵，土歸土。
修蘭認得這個人︰「大主教維克多？」牧師的超度術，始終比聖武士更勝一籌。
老人點了點頭︰「年輕的騎士，真不幸你被卷入了我國這場突如其來的災難里了……你要去救出你們的公主嗎？」
「當然。」
「恕我直言，她可能已經……啊！」
大主教的臉上忽然露出極度驚慌、恐懼的神s ，眼楮睜得大大的，仿佛看見了世上最恐怖的事情般，修蘭朝他的目光望去，也不禁一顆心掉進了冰窖里。
一個散發著紅s 光芒的傳送門沒有任何預兆地出現在他們前方，而且這個傳送門很大，大到……可以傳送一個大惡魔，或者是……
可以通過一個在馬上的騎士。
騎士身穿著黑得發亮的鎧甲，在兩肩，胸前，關節部位都刻上了一個猙獰的骷髏頭，這並不是全身鎧甲，按道理是可以看見騎士鎧甲間露出的肌肉的，但是修蘭二人卻完全看不到。
因為那是透明的。
唯一可以證明這並不是一副憑空飄浮著的鎧甲的，是騎士的眼楮——不，那也許已經說不上是眼楮了。
那只是兩團詭異的碧綠s 妖焰，給人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因為這兩團綠火如果也算是眼神，那麼這樣的眼神，給人的感覺永遠只有恐怖。
而他的座騎也同樣給人不愉快的感覺︰四蹄與七竅中都不停地冒著同樣的碧綠妖火，口中發出與一般馬匹絕不相似的刺耳的嘶叫，帶著要詛咒這世間一切活物的怨念狠狠地盯著他們。
這樣的戰馬，只有一個名字︰夢魘。
這樣的騎士，只能是不死生物中最強大的將軍︰死亡騎士。
眼前的死亡騎士，生前其實也是善良的聖騎士，但是他是帶著怨念而死——或者是死後不得安息，靈魂被詛咒了，怨念讓他重新從塵土里站起，成為指揮著亡靈們屠戮世間生靈的將軍。
要成為不死生物，總要付出代價。
吸血鬼犧牲的是陽光以及要以血維生。
巫妖犧牲的是**和情感。
而死亡騎士，失去了z y u，還有信念。
失去信念的代價是無法再使用任何神術與j ng神力量——聖光的力量來自信念，當騎士不再虔誠，也是聖光離他而去的時候。
但這並不代表死亡騎士不強大。
成為不死生物後，有更多的時間來變得更強大，甚至可以獲得生前從不染指的強大邪惡力量。
所以如果成為死亡騎士的話，甚至可能比聖騎士更強——這甚至也是讓一些追求力量的聖騎士墮落的原因。
所以沒有人能在面對死亡騎士的時候還可以若無其事，沒有。
傳送門並沒有因為死亡騎士的來臨而停止傳送，而是更多的怪物陸陸續續地從傳送門的另一邊來到這里；包括裝備j ng良的骷髏武士、惡心的戰魂尸及食尸鬼、更有數只蒼白透明，長著長耳朵的女幽魂飄了出來，站在死亡騎士的身後，像是他的姬妾。
她們是女尸妖(Banse)，也被稱為嚎叫之魂，是邪惡的女j ng靈死後的靈魂(也因此非常少見，因為j ng靈多半是善良的)，女尸妖痛恨一切活著的生物，所以他們會傷害所有他們看見的活人，她們的哀嚎就是致命的武器，那是世間的生物難以忍受的。
也許她們生前很美麗，然而此刻的女尸妖們凹陷的面頰上有些皮膚已經萎縮了，有些拉長，眼中沒有任何一點生命的s 彩或火光，神情就像她們死去那時一樣，扭曲、痛苦，更狠狠地瞪著眼前的兩個聖職者，像是隨時都在準備發出殺人的音波一樣。
本來堵在他們面前的不死生物數量已經足夠讓他們苦戰了，如今這個傳送門更為聖騎士和大主教雪上加霜。
接著，後面傳來了雜亂而緩慢的腳步聲——那絕不是人類軍隊所發出的，毫無疑問，他們被包圍了。
後無退路，前路更加是死路一條。
空氣中緊張得令人窒息的氣氛和不死生物身上的腐臭都越來越濃。
修蘭握著劍的手開始顫抖了起來，變成死亡騎士？他沒有那種野心。
即使要戰死，也要戰至最後一刻。
「He**en’s……」正當孤注一擲的騎士把咒文念到一半時，大主教卻打斷了他。
「騎士，你不應該死在這里，」維克多的語氣听起來很平靜——平靜得就像赴死之人般，並輕輕地嘆了口氣。
「我們是聖職者，犧牲、奉獻是我們的宿命——也許犧牲才是，但那並不包括無謂的犧牲，有些時候、活下來比犧牲更加重要。」接下來大主教沒有多言，但是騎士還是听到了一句話，但不是大主教說的。
而是他通過j ng神力給修蘭的心靈感應。
只是一句話，但修蘭听罷卻不禁一震、然而維克多沒有等他的震驚結束便動了手。
「Repulsion！」大主教一轉身，用力一推，已經把排斥術作用在騎士的身上，這個六段的神術會把被加持者與周圍的物品像同x ng相斥的磁鐵般互相排斥開。
包括在騎士身後的不死軍團，包括他前面的大主教。
騎士在老人被震到死亡騎士的身旁時，看見的是他最後的微笑。
即使一柄冒著詭異黑氣的劍干淨利落地從他的胸前穿出。
騎士的眼眶濕了，但悲痛並沒有減慢他的反應神經，借這一推之力，他急速地轉身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往後跑。
僵尸們喉嚨里發出呵呵的低吼想要圍攻這個人類，卻被一股強大的力量轟的一聲全部震開，完全近不得身，在騎士的身旁立即形成了足足三米半徑的真空圈，即使維克多用上了自己的全部神力，這個神術的作用時間也只能維持十多分鐘，修蘭已經顧不得斬殺不死生物了，他需要的是盡快逃離這里。
活下來有時比犧牲更重要。
但奇怪的是，死亡騎士並沒有追殺他的意圖，而他身後的不死軍團也按兵不動。
原本密集的不死軍團被排斥術震得七零八散、潰不成軍，當修蘭面前終于空無一「人」的時候，他才微微松了口氣。
但就在這時，他前面的花叢里忽地憑空鑽出一個高大的黑影來！
修蘭吃了一驚，但他來不得看清楚到底是誰在擋他的路，但是身上的排斥術仍未消失，他毫不猶豫地繼續往前沖去。
但令人吃驚的是那黑影竟然完全不受神術的影響，排斥術無法將其逼退！當修蘭已經沖近他身前時，才意識到自己已經是送羊入虎口。
但太遲了，黑影伸出一只強而有力的手臂，掐住了他的脖子，把他整個人抓了起來！這個高等神術竟對面前的敵人毫無作用！
借著月光，他才看清來者的面目；他的臉俊美而慘白，血一般紅的嘴唇邊還留著不知哪個無辜少女的淡淡血跡，一身貴族打扮，嘴角微微露出獠牙都表明︰他是一個吸血鬼。
看來，剛才他只是變身成蝙蝠藏在花叢里罷了。
法力高深的不死生物沒有受到神術的影響，繼續抓著漸漸難以呼吸的聖騎士，笑道︰「我向來都只喜歡咬美麗的少女，不過看來你是個不錯的聖騎士，就這樣把你碎尸萬段似乎太可惜了噢……」
騎士的眼里驟然充滿了對他這句話的恐懼感，忽然間，吸血鬼的另一只手伸出，緊緊捏住騎士的面頰，阻止了他咬舌自盡的行動。
吸血鬼露出了一個讓人不寒而栗的y n森笑容，轉而望向死亡騎士，像在征求意見般。
修蘭沒有看見的是，他身後那具沉重的黑骷髏頭盔在空氣中微微動了一下。
「你不會成為死亡騎士的，相信我。」說罷吸血鬼笑著把捏住騎士面頰的手轉到抓住他的肩膀，一把將整個人扳了過來，騎士穿的不是全身鎧甲，沒有護頸，脖子被**果地暴露在吸血鬼的尖牙前。
「啊————」
在被屠城的賽拉卡里，騎士成為不死生物前的最後一次慘叫，響徹了整個夜空，也是從那一天起，他的靈魂被費隆封印住，過了足足三百年沒有自己靈魂的吸血鬼生涯。
直到今天，修蘭飲下了天使之血，聖騎士的靈魂被神聖力量共鳴，他才恢復過來。
但太晚了，已經是三百年後的事。
他給吸血鬼做了足足三百年的劊子手……他甚至清楚地記得，成為費隆的奴隸後，第一個殺死的是一個j ng靈，或者說被分了尸的j ng靈……
但是修蘭有比懺悔更重要的任務，那是大主教通過心靈感應告訴他的一句話︰
「找到大教堂里的正義與審判之神的神像背後的暗格，帶走‘蒼白的正義’。」
蒼白的正義，PaleJustice。
光是听到這第一聖劍的名字，就讓修蘭激動不已。
幸好當初記憶都被封印了，費隆也沒有听到這句心靈感應，所以這三百年來反而沒法透露它的下落。
「要保守一個秘密，最好的辦法就是知道這個秘密的人都已經死了。」
想起現在自己的境況，修蘭不得不苦笑著承認，這句話說的果然一點也沒錯。
修蘭沒有見過蒼白的正義，但是他可以想象到這名劍的模樣。
平凡，簡陋，毫不起眼，單從外表上來看，簡直就是一根鐵棍，完全配不上名劍二字！
但也只有這樣的外表才配得上它的劍名。
關于它的傳說，修蘭已經听過了許多次了。
這柄劍，並不是由瑟銀、j ng金、黑曜石所制，更非出自哪位著名的鑄劍大師之手，而是由一個普通的鐵匠，用普通的鋼鐵所鑄成。
然而，那同時，也是那個虔誠的人的一生心血，他堅信，別人鑄出的劍再好，也及不上他這普通的鐵劍。當工匠們把自己的劍送到提爾之手的祭壇去接受祝福時，他竟然連劍刃都沒有開鋒就送去了！別人都要求正義與審判之神賜予自己的劍戰斗的力量，而他沒有。
他要求的，是正義的力量。
結果其它的劍上，都散發出了神聖的白s 光芒，而他的劍卻沒有。
還是那樣的毫不起眼，樸實無華。
于是，每個人都認為正義與審判之神並未賜予這柄劍力量，沒有顯示神跡——因為，它沒有這樣的資格。
每個人都嘲笑著這柄劍，嘲笑著失望的平凡鐵匠。
數十年過去了，劍，哦不，應該說是那根鐵棍仍然靜靜地躺在提爾之手的祭壇上，淪為每個路過的人的笑柄，每個人都不屑拿起它，而鐵匠，早已郁郁而終。
直到有一天，一位名叫弗蘭克的聖騎士來到了祭壇時，听別人說起這根鐵棍的笑話時，他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做了一個別人都意想不到的舉動。
他把劍拿了起來，並且說道︰「這是我所見過的最有資格宣示正義與審判之神力量的劍。」
周圍的人都大笑起來，以為他瘋了，當場就有好幾個有名的聖騎士把自己斷石分金的寶劍拔出劍鞘揚言要和他的鐵棍比試。
弗蘭克答應了。
「當！」
提爾之手又多了一柄斷劍，但是卻不是那根鐵棍。
而是裝飾華美，瓖嵌了寶石，寒氣逼人的寶劍。
每個向弗蘭克和他手中鐵棍挑戰的聖騎士，最後結果都是劍斷大敗，而他手上那根鐵棍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損壞。
弗蘭克輕輕嘆了一口氣，長劍，不對，應該說是鐵棍一劃︰
「HolySword。」
聖武士的神聖之劍，在這根鐵棍上使出時，卻發出了空前強大的神聖之光，人們已經看不到劍和人了，只有一團透發著凜然正氣的光芒，把整個祭壇都照亮，如同白晝，仿佛正義之神親臨般，那無所畏懼的氣勢，像能把一切的邪惡斬破，不少人都為這根鐵棍而跪下了。
從來沒有人見到，也從來沒有人想象過，HolySword竟可以發揮如此的威力。
弗蘭克收起了劍招，提爾之手的祭壇恢復了原狀，而劍所帶給人們的震撼卻仍未退散。
正義，根本不需要華麗的外表。
它本來就那麼蒼白無力，毫不起眼。正義本來就是樸實無華得總是一直都被人們遺忘，但是當人們心中的正義真的出現的時候，卻無可匹敵。
之所以當年鐵匠把劍送去接受祝福時，沒有顯示出光芒，並不是因為正義與審判之神沒有顯示神跡。
是因為那顯示的是正義力量的神跡，何需華麗的表面工夫呢？
此劍的持有者，可以豁免任何j ng神類的魔法，無論是恐懼術還是j ng神控制。
無懼的勇氣並非來自劍，而是正義。
正義本來就是蒼白無力的，而無懼的勇氣，卻是來自蒼白的正義。
想到此處，吸血鬼不禁在胸膛劃了個十字，默默地為他明天一早的行動祈禱。
「正義之劍，願你賜我勇氣。」
但修蘭沒有立即行動，現在是夜里，他需要休息。
這對一個Undead來說是很奇怪的事。
據說在東方，刺客們和一種叫忍者的職業，都身穿黑衣，通常在夜間行動進行刺探情報或者是暗殺的秘密工作。
修蘭出發去大教堂取劍了，但是他選擇的時間剛好相反。
是大白天。
因為人們都習慣在夜晚休息，但是不死生物們卻是「r 出而息，r 落而作」的，陽光對他們來說，是很危險的東西，對一些較高級一些的不死生物來講，陽光並非會立即致命，或者可以將斗蓬披在身上減少對自己的損害，但無論如何，太陽對不死生物來講始終不是什麼好東西。
縱使用斗蓬把自己蓋個嚴嚴實實，灼熱的陽光的溫度依然隔著布料透了過來，讓他感覺很不舒服，稍稍露出的眼楮，默默地在打量著今r 的死亡之城。
這條路，這樣的場景他在這三百年里不知道看過多少次了，但這次不同。
這次，修蘭是用自己的靈魂去看。
當他還是個人類的時候，就已經走過這條街。
那時候，他是王國派來的特使，護送著伊莉莎公主前來……
通婚。
繁華的街道上人山人海，老百姓們擠在認識的，不認識的人的旁邊，都迫不及待地要一睹公主的芳容，人雖然多，但早已開出了一條路，修蘭騎著白s 的駿馬，帶領著一支浩浩蕩蕩的車隊前進。而在他身後的馬車里，就是王國的伊莉莎公主。
修蘭戴上的鋼盔，足以把自己的臉完全遮住，只露出自己的眼楮。
他不想讓任何人看見自己無奈的表情。
而當公主偶爾揭開馬車上的窗簾時，總會讓人群引起變化。
他甚至不必回頭，光憑人們的驚嘆與s o動就知道……
他們看見了一雙淺綠s 的眼眸。
到了這個時候，騎士總會感到些許的得意，又有些失落。
現在呢？
他不指望從這條路口轉折處的雜貨店看見一個矮胖的白發老頭，因為現在在那里休息的不是食尸鬼就是僵尸，說不定是一個低等惡魔。
整條街都破破爛爛的，不僅僅是因為太久沒有人裝修過這里的房屋，更是因為當年所造成的破壞——怪物們是不會禮貌地敲門的，它們干得更多的事情是破牆而入。
不知道走了多久——修蘭幾乎已經沒有時間的概念了，一刻鐘？兩刻鐘？他自己都搞不清楚，不過終于也到了大教堂。
在騎士的記憶里，這是一座雄偉、壯麗的建築。
然而這建築的大門在當年因為受到猛烈的沖擊，已經成為一堆粉碎的木屑，從門外依然可以看見里面幾條殘缺不全的柱子，而教堂上的十字架，不知道被哪個強大的巫妖用sh 線擊成粉碎了，以致居然有石像鬼躺在教堂的屋頂化作堅石睡大覺。
修蘭只感到一股怒氣上涌，他有一種想拔劍的沖動，不過他還是強行把這股怒氣抑制住了。
畢竟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在走進大教堂的時候，騎士突然有種不安的，被監視的感覺。
難道是因為看見那些石像鬼？
修蘭自嘲般地笑了笑，據他所知，石像鬼在白天是完全沒有知覺的石頭。
大概只是心理作用吧。
騎士已經三百年沒有踏進這里了，修蘭不知道今天是不是星期天——在這里，時間幾乎已經沒有意義，基本上不會有「人」記得今天是星期幾，如果是的話，應該有許許多多的牧師和聖騎士、或者是其它的聖職者來做禮拜的。
但是，昔r 莊嚴的大教堂如今僅剩殘磚敗瓦，幾個世紀無人清理，導致當年一張張被推翻砸爛的椅子還是躺在地上；沒有陽光照sh 進來，修蘭在斗蓬里露出的眼楮依然隱約可以看見空氣中飄散的灰塵——不過這不重要，他不需要呼吸，所以也沒有厭惡地拔開。
「這就是賽拉卡城的大教堂了嗎……」修蘭月兌下斗蓬，露出他蒼白得嚇人的臉龐，皺著眉頭繼續打量這里，剛走沒幾步，一只蜘蛛很不識相地落到了他的鼻尖上。
騎士哼了一聲，動也沒動，然而那只蜘蛛卻立即化成了灰燼。
吸血鬼畢竟是邪惡的生物，即使恢復了記憶，找回了靈魂，數百年的殺戮生涯還是多少帶給已經成為亡靈的聖武士一些暴戾之氣和一些邪惡的力量。
他抬起了頭，發現天花板上盡是厚厚的蜘蛛網——不止上方，連他的長發，也剛剛才粘上一根蛛絲。
而聖壇後的正義與審判之神的雕像，早已因亡靈們對帕拉丁的憎恨毀滅得不成樣子；雖說修蘭要在這里尋劍，然而神像手持的卻是一柄重型的雙手錘——在沒被破壞時，是雙手錘，現在只剩個柄了，不知道是哪個怪物干的？像是蠻力所為……戰魂尸？而神像的頭也被砸了個粉碎，騎士面前的只是一具拿著一根斷棍，四肢不全的無頭石像而已。
修蘭嘆了口氣，回頭往門外一看，外面仍然是空空蕩蕩——白天不是亡靈的時間。
接著他放心地對著神像單膝跪地，在胸前劃起了十字，喃喃地做著禱告。
即使已經成為不死的怪物，也不能忘記自己是個聖武士。
這里沒有牧師在唱贊美歌，也沒有虔誠的少女們在朗誦聖詩。
但是騎士所做的事情卻和以前沒有區別。
禱告做完後，騎士站了起來，懷著緊張而興奮的心情走向了正義與審判之神的身後，然後就開始找起暗格來。由于身穿鎧甲的神像很大，比起真人大了一倍有余，所以修蘭決定從下方找起。
過不了多久，他便模到神像左腿護脛上一個裝飾的石環顯得有些松動，修蘭一拉，突感自己腳下的地磚發出了「隆隆」的低響，另外似乎像要升起來。
騎士微微一跳，到了地面上，一看，正在冉冉上升的地磚竟有三塊，在他的面前形成了一個長長的中空箱子，這個時候，他蒼白的臉上不禁露出了笑容。
因為毫無疑問，這三塊並列的地磚是裝著「蒼白的正義」的暗格。
第一聖劍，即將再度現身于人間。
騎士蹲來，帶著滿懷的敬意與興奮正要迎接它的時候，不禁愣住了，像被打了一個悶棍。
盒子看見的，當然不是裝飾華美的寶劍，也不是傳說中的外觀平平無奇的「鐵棍」。
竟是空空如也！
修蘭原本已經蒼白的臉s 似乎變得更難看，這個結果，讓他跌跌撞撞地後退了好幾步，如果他不是亡靈，恐怕已經流出了冷汗。
「這……這怎麼可能？難道亡靈大軍找到了聖劍嗎？」一直顯得鎮定自若的騎士，在這個時候也不禁顯得惶恐，這個時候，門外傳來了一個空靈，飄渺而不屬于這個世界的柔和聲音。
「沒有。」
很簡單的一個字（因為No確實只是一個字），然而修蘭听了，卻不禁把他的佩劍緊緊握住，面s 嚴峻地把頭轉向教堂外，他太熟悉這個聲音了。
來者沒有帶人來，而只是單槍匹馬，但即使如此，修蘭也沒有把握闖過門外這個亡靈的一關。
因為那把聲音的主人，就是這座城里最強的不死生物之一，巫妖角林(Juel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