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心之大器碗盛 第六章 經•典

作者 ︰ 碟界DJ

去超市「換」香煙,結果弄回一包假煙;在菜場里「做生意」,卻被城管轟出;慌亂中逃竄,又被擊昏。關鍵是醒來之後,發現抓自己的竟是超市老板!

這一系列遭遇,令常白生萬分惱火。于是,他很隱晦地「比了一記中指」,心中大罵了一段「餌魚我炸」。

老板並沒有意識這是一個下流動作,更猜不到那些飛瀑厥詞。他所看到的景象是,一個弓腰蛇軟的孬種。因此,他很高興。

老板以為他的「表演」非常成功。于是按照既定計劃,他加重了砝碼。他將一張照片、重重地劈在了「紅與黑」之上,接著,惡狠狠地說道︰「常白生,你應該很清楚販賣偽鈔的下場吧?」

照片拍攝了一個很有型的人,有型到沒有發型!是的,照片里的人就是光頭。

照片,達到了老板想要的效果!當照片出現的時候,常白生寒毛倒立、雞皮凸起;那驚悚,就像第一次看見「貞子」從電視機里爬出來一樣。

很快,光頭從照片里爬出來,鑽進了常白生的豆腐腦︰

一間不大的屋子里,光頭放肆大笑道︰「草泥馬的,你小子居然叫‘長白參’,你他媽不入這一行、猢(who)入這一行?」

還未成年的常白生,听不懂光頭的喜愛,怯生生地答道︰「大,大哥,我原本叫百勝的,小時候上戶口時給弄錯了。這,這不,明年要拿身份證了,于是進趟城,想改回去。」

「改?百勝?」光頭斟酌了一下,說道,「還是白生好!」

「大,大哥,白生哪兒好了,再加個常字,更難听了!」

見常白生雖膽怯、卻敢反駁他,于是光頭生出了喜愛,突然一反豪邁,溫柔而深情地問道︰「還回去嗎?」

「鄉下嗎?當然要回去的。雖然城里好,可沒個落腳的地方啊。」

「哈哈哈。」光頭大笑著,站起了身,走出了包廂。

這是一家KTV;當然了,在那個年代,它還在使用它最原始的名字「卡拉OK廳」。

不一會兒,光頭又回到了包廂。他手里拽了兩匝捆得如同炸藥包似的「大團結」(十元紙幣)。

「 !」光頭把兩匝錢,砸在常白生面前的茶幾上;震得一桌子的杯具、上上下下「咯吱咯吱」地偷huan。什麼叫擲地有聲,這就叫擲地有聲!

人的一生雖然很長,但驀然回首時、真正銘記于心的場景,其實並不多。並且,有限的記憶越清晰,就越會覺得像是白生了一場。

常白生清晰地記得那「 」的一聲、如同砸在心上!于是當時被砸起的自己的心聲,無論再過多少年,都如上一秒一般得清晰︰「這,這,這麼多錢,這,這,這足夠我玩一輩子‘街霸(投幣游戲)’了吧?」

未成年時的常白生篤定,人生最大的快樂,莫過于一輩子窩在「街機房」里、一遍一遍對戰PK。

看著形如呆傻的常白生,光頭說道︰「回去見一趟爹娘,早點回來。我,等,你!」說完,又,頭也不回地走了。

常白生記得自己僅掙扎了兩秒鐘,便站了起來,喊道︰「大,大哥,我不回去了,我,我明兒就來上班。」

光頭已到了包廂門口,听聞此話,一停,先和門口的手下說道︰「帶幾個妞過來。」

接著,光頭轉過頭,微笑著,對常白生說道︰「今天好好玩玩,等會兒他們會安排你住的地方的。明天一早,你就給我回去……」

至此,語氣突然變得y n戾,「……不回去我就打斷你的腿……」

轉瞬,又如母親一般甜柔,「……給爹娘留點錢,就說城里找到工作了,讓他們放心。記得,也別留太多錢了!多了,反而讓老人家不放心。」

說完,光頭揚長而去,只留下常白生一個人對著那兩包「炸藥」,傻傻地發呆。

不一會兒,鶯鶯燕燕而入……

又一會兒,包廂里響起了歌聲,「1997快些到吧,我就可以去香港……」

再一會兒……突然,光頭去而又返!

糟亂的包廂內頓時一片安靜。這種安靜,令常白生感覺到,就連放個屁也得憋回去。

光頭站在門口,笑著對常白生說道,「忘了說了,名字別去改了,叫‘白生’蠻好的。人這種東西,如果一輩子不打敗仗,是要付出代價的,非常大非常大的代價;還不如,值當自己的命是撿來的,才會浮閑盡興一世……」

光頭笑了笑,模著自己的頭,接著說道︰「……老子長不出頭發,連眉毛都長不出,但老子一點不介意別人叫老子光頭。名麼,讓人記得住,就是個好名。」

于是,在接下來的很多很多年里,常白生並沒有如願以償地吃喝拉撒在游戲房里,而是頻繁出入H市各大衙門的總行、分行、分理處、「儲蓄」所,以至于將大量基層一線的執法工作者、集結成冊了一本「通訊錄」。

但,常白生不恨光頭;一分一秒都不曾恨過。他將光頭視為父親,特別是在看了《教父》之後,更是虔誠。

直到很多年以後,常白生才弄明白,光頭為什麼會給他兩匝「大團結」。其實,當時市面上已有「藍j ng靈(百元大鈔)」了。

第一,當然是為了那個擲地有聲的氣勢;

第二,老人拒收新幣!由于信息閉塞,在當時的農村,基本不認識或不會分辨百元大鈔。拒收百元大鈔成了一種社會現象,不僅僅農村,一些小城市也是如此。

H市很大,這種困擾並不突出。但光頭考慮到,這錢是給常白生的父母,便特意選了大團結。這種經典的紅與黑雙s 系紙幣,漸層了一個經典時代的變遷。

正因為光頭看似粗獷的外表下、卻有著一顆極其細膩的心,所以,總令常白生對他琢磨不透。光頭的話越難懂,常白生就越發對他虔誠;就如同他看《道德經》、虔誠老子一樣。

那句「記得,也別留太多錢了!多了,反而讓老人家不放心」,常白生時隔多年,依舊還在苦思冥,「光頭哥是不是在謙虛、說這兩匝錢不算很多呢?是意思意思而已的意思嗎?」

最後,常白生真得沒留太多錢給他的父母。他只拿了一匝給二老。但當二老接過這錢時,對望了一眼,心聲卻與常白生如出一轍,「這,這,這麼多錢,我們倆這輩子不吃不喝、做死做活,也存不下來這麼多錢吧!」

※※※※

無論再過多少年,光頭的一切,還是會讓常白生魂牽夢縈。此時,他雙手反枕著、躺在自己的床上。是的,常白生已經從「閻羅殿」回來了。

不過,人回來了,心卻還陷在那里。他煩惱著剛才閻羅殿里的每一細節,每一次對話……特別是一個承諾!

那是一個他極不願意答應、卻又不得不答應的承諾。

想著想著,忽覺背後一陣抽寒,來不及側身,常白生仰天打了一個噴嚏。幾秒鐘後,一陣「酸雨」降了下來。他忙側過了臉,于是見到對面另一張床上,道士借著一盞燈泡正在觀書……

「一盞燈泡」是一個很別扭的說法,但卻妥帖。

一個無燈罩的燈泡,直接連著一根果線,垂直掛在道士的床頭。由于太髒,燈泡亮著、卻偏深咖啡s 。「吊燈」的旁邊,懸掛著一根尼龍開關線。

道士借著一盞燈泡,正津津有味地讀著那本《道德經》。一旦發現有看不懂的「簡體字」,就立即認真翻查那本《舊華字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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