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天恍然,又是皺眉,目光掃過他們幾人,沉聲問道,「你,你們,這是何意?」
修潔走上前,不著痕跡的瞪向思遠,似乎是在責備他說了不該說的話。而青兒與彩蝶自始至終都冷著一張臉,什麼話都不曾說,甚至連眼神亦是空洞洞的。
修潔看著逸天說道,「呂二已經是查到你身上了
「呂二?」逸天不明所以,為何此事又牽扯到了呂二身上。
「逸天,難道你還不明白麼?」思遠忍不住低聲叫了一聲,目光深沉的盯著逸天。
「思遠,你閉嘴,這事兒輪不到你隨便插話修潔扭頭喝道,他是真的生氣了,思遠三番四次的違背主人的命令也就罷,但卻將一些不能讓逸天知道的事情說出來,若是讓主人知道,打亂了計劃,思遠一定不會有好下場。
「修潔,你讓他說逸天輕喝一聲,轉頭看向思遠,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思遠直視逸天,說道,「呂二在幫你查以前的事情,順著線索,查到了當年接生你的產婆那兒,而產婆雖然年老,但卻還是記得當年接著你的事情。說出當年接著的並非是雙胞男孩,而是一對龍鳳胎……」
思遠停了一下,看到逸天眼神開始動搖了起來,又繼續說道,「到現在你明白了麼?呂二喜歡你,這點你也是知道……呂二,不介意你是男子的身份,但若是讓他知道,你是其實是女兒身,那他的做法就不會像現在那麼溫和了
說著,思遠又看向地上的老者的尸體,「這產婆落到呂二手上,也不見得會有好下場,這不過是早死與晚幾個月死的事情罷了……現在的呂二,並非兩年前那個單純的呂二了
「閉嘴!」逸天狠狠的瞪著他,吼道。
思遠非但沒有停下,反而繼續說道,「你當初堅持以男子的身份回來,不就是為了行動方便,你應該清楚你自己的容貌,若是讓別人知道你是女兒身,你以為你還能繼續逍遙下去?只怕呂二第一個就會將你綁進宮去禁錮……」
「砰」的一聲,思遠身後的馬車塌了下來。只見逸天的手還未收回,大有思遠再說下來,下一掌就是直接打在思遠的身上。
「你們這種做法不正是在告訴呂二那就是事實麼?」逸天忽而可笑的說道。
「這事你不用擔心,後面自會另有安排,呂二是不會知道的思遠淡淡的說道。
逸天又笑了,帶著疏離的冷漠,說道,「安排?你們想的可真周到。是不是打算往後連我身邊所有的人,所有知道我身份的人都一一殺掉?就像殺掉立城和這個產婆一樣,是不是?」
思遠沉默了,倏地跪在地上,低下頭,不再去看逸天。這一跪,連修潔與青兒、彩蝶亦是同時跪在地上,都不再說話。
逸天很討厭這樣,她討厭別人跪。他們似乎這一跪下,就能將之前所犯下的錯都推掉似的,讓他們本身倒是變成了無辜一般,而她卻成了反角惡人。
「你們現在跪下的意思是什麼?是表示我方才的話是真的?」逸天低頭,冷冷的看著他們。
沉默,一直沉默。
僵持片刻後,思遠忽而抬起頭,用平靜的眼神看著逸天,一字一句說道,「是,若是對方威脅到你,我絕對會這麼做!」
「你……好,好,好逸天一愣,連說了三聲好,隨後氣怒揮袖轉身離去。
逸天氣沖沖離開後,修潔站起來,意味深長的對思遠說道,「你太魯莽了,一遇上逸天的事情,你就失了理智
思遠沒有說話,淡淡的看著逸天離去的方向。
「思遠,今日之事,你好自為之,雖然我姐妹二人不會多嘴,但難保主人不會知道。你的事情,主人一直很是介懷青兒輕聲冷漠說道。
彩蝶冷笑了一聲,說道,「思遠,你若是在如此下去,有事兒的,可能不是你,而是你身邊的兄弟……立城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你對少主動心,主人是不會輕易放過你的
「少主現今對你還存有感情,主人不會對你如何,但是……你,好自為之……」彩蝶說完,走到青兒身邊,兩人相視一眼,轉身朝另一個方向飛身離開。
良久,思遠突兀抬頭,臉上是淡淡的掙扎,「大哥,我,錯了?」
修潔搖頭,問道,「你是問你愛上逸天的事,還是你殺立城的事?」
「兩者思遠說道。
「若是我說都錯了,你會改變自己對逸天的感情?」修潔意味深長的問道。
思遠想了想,沒搭話,但卻微不可見的搖了搖頭。
修潔笑了,笑的有點可笑,有點無奈,有點悲傷。他抬起頭,看著頭頂上的慘白月兒,淒涼的說道,「那,說不定日後不久,我們就是敵人了。立城的死便一個很好的警醒,今日產婆的事情便第二個……」
「大哥……我……」思遠驚愕叫道。
「別說了,回去吧,逸天估計氣得不輕修潔丟下話,離開了。
思遠看著,心中涼了起來,沒想到事情終究還是發展到了今日的地步。
那日的事情,並非所有人所想的那樣,立城並沒有要殺他,不,不應該如此說,準確來說,應該是,立城與思遠兩人都接到了月明心的命令。
思遠接到的命令是去殺越澤,但思遠沒有這麼做,他下不了手。
但他沒想到的是,立城同樣接到了命令,而這個命令卻是,當思遠沒殺越澤,那麼則由立城去殺,然後,再將思遠滅口……
立城與思遠一樣,無法對自己的兄弟下手,但他卻知道,即使自己不下手,月明心同樣會命令其他人下手,月明心早對他們起了疑心,他們是逃不掉的。
立城去找思遠,將事情說了出來,演變到後來……立城自殺了,用思遠的手!
只是,直到死那一刻,思遠都沒有告訴立城,其實,他接到的命令有兩個,其中一個是殺越澤,但最後一個是……殺立城!
但在立城死後,思遠頓時醒悟,其實立城或許知道他有第二個命令,甚至連命令中的內容都已猜到。
所以,立城才選擇了犧牲自己,而成全了他!
逸天氣沖沖的回到雲家莊,那時已經深夜時分了,見人就發了一頓脾氣,沒由來的就將澤管家給罵了一頓,讓澤管家莫名其妙的模不著頭腦,直至翌日還在想自己到底是什麼時候將逸天給得罪了。
不知是誰知會了雲瑾瑜,逸天剛回到原來江子軒還在的時候的那個院子的房間,雲瑾瑜就來敲房門了。
「敲個屁啊敲,本少爺心情不爽,滾一邊去!」逸天咆哮道。
「誰惹你不高興了,給我說說?」雲瑾瑜好笑的推開房門,徑直走進去,輕笑道,「怎麼那麼深夜才回來?去哪兒了?」
逸天看到是雲瑾瑜,滿腔怒氣倒是沒敢往雲瑾瑜身上撒,憋得滿臉漲紅漲紅的,連看向雲瑾瑜的眼神都帶著怒氣。
「你就別惱我了,我是真的很不爽,要是進來的是別人,估計我都要殺人了逸天不滿說道。
「哦?能將你惹怒成這樣,而沒死,那這個人倒是很有本事雲瑾瑜打趣道。
逸天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別過頭,懶得去理他,自個一個人生悶氣。
其實方才思遠所說的話,她都知道,只是,有些事情,說出來也無補于事,那又為何偏偏要去捅破?
她並非真的生思遠的氣,甚至立城死的事情,她亦並未真的氣過他多久。她所氣的是,她發現,自己對思遠,對修潔,對身邊所有的人都從未了解過。而也正是這一點,傷了她自己,與他人無關。
對于此次殺害產婆的事情,逸天也明白,思遠與修潔他們不過是執行的人罷了,真正的「凶手」是她的師傅月明心。
但是,她不懂,師傅是知道她不喜隨意剝奪他人性命,但又為何偏偏要讓她知曉?
而立城的死,更是疑點重重,雖然她並未說過些什麼,但她並非沒腦子的瞎子。立城身上的外傷,多半只是輕傷,但卻並不致命。而致命的傷,卻不像是他人所為,縱觀傷勢,更像是在打斗中蓄意以對方的兵器刺向自己,如此一來,立城的死便不是表面上是思遠所殺的那麼簡單。
而且,思遠與立城五人感情一直以來都很好,絕對沒可能,會出現立城要殺害思遠,而反被思遠所殺的情況。
那麼,只有一個可能,他們之間的事情,與自己的師傅月明心有關!
只是,後面的事情,她不敢再往下想。
而如今,又增添了另一件事情,呂二下一步到底想要干嘛?
正如思遠所說,她一直都知道呂二喜歡自己,但她一直都在逃避著,就像在逃避思遠對自己的感情一般。他們都是她最重要的朋友,她不想因此而失去他們。
只是,這樣,又能維持到多久?
想到此,逸天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逃離的感覺。
「在想什麼?」雲瑾瑜見逸天不說話,陷入沉思狀態,推了推她,問道。
逸天轉頭看向他,張了張嘴,話到嘴邊卻變成了另外敷衍的話,「算了,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
雲瑾瑜見她不想說,也沒勉強,笑了笑,輕輕一拍她的額頭,笑罵道,「傻瓜
逸天傻乎乎輕笑,問道,「對了,你夫人如何?大家對她可滿意?」
「你想听真話還是假話?」雲瑾瑜好笑問道。
逸天還真的認真的想了想,說道,「你這話不就是已經在告訴我,長輩們對她都很滿意麼
「還生我氣?」雲瑾瑜問道。
「即使還生氣又怎樣,你不還是已經娶了她回來逸天不滿,嘟起嘴巴,陰陽怪氣說道。
「對不起雲瑾瑜垂下眼瞼,輕聲說道。
逸天搖搖頭,沉默了片刻,忽而對他說道,「瑾瑜,我想過段時間離開寧州
雲瑾瑜一愣,連忙問,「去哪兒?」
「大概北上,去‘夏明國’,那邊有我想要的線索逸天說道。
雲瑾瑜沉吟,皺眉,「真的一定要離開?」
逸天點頭。
「那我陪你去雲瑾瑜說道。
逸天笑了,「你這身份,估計還沒出邊境就被發現了。我有思遠和修潔他們陪著就行。而且,你剛成婚,多陪陪你媳婦去,趕緊生個白白胖胖的兒子,讓我也當當叔叔的癮
雲瑾瑜笑容僵了僵,沒搭話。
「小天……到時候,你要是不喜歡待在雲家莊,就到將軍府,可好?」雲瑾瑜忽而問道。
「到時候再說罷,京都倒是挺可怕的逸天笑了笑。
同時,在院子外一道黑影閃過,最後看了一眼房間內的兩人,轉頭走回了隔壁的房間。
或許事實真如修潔所說一樣,能配得上逸天的人,永遠也不會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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