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中,雲瑾瑜與逸天二人相對二戰,雲瑾瑜別開視線,不去看她的臉,深怕自己會一時心軟了似的。
逸天緊緊的盯著他看,期盼著他能看自己一眼,哪怕是對她的說話產生一丁點的其他反應,只是,並沒有,他僅僅是站在她面前,沒有生氣,更沒有其他表情。
她只能重復著那一句話,再不知道自己能說些什麼,「瑾瑜,凶手並不是我!」
良久,雲瑾瑜終于是動了,他腳下輕輕移動,轉身走向書案,在桌面上翻找,最後翻出一張紙,展開,看了一眼,神色變了變,沉沉說道,「我不想懷疑你,只是,這一切事實都在告訴我,與你有關……這藥方是你開的……這字跡亦是你的……並非是他人仿造你的自己臨摹的,你寫字筆順的習慣,我想不出,還有誰是如此的……」
逸天走上前,將他手中的藥方奪過來,展開認真翻看,一味味藥材的查看下去,連字體筆順皆是極為仔細的一筆筆的看下去。
只是,無論她如何看,如何去在字跡上找出異樣,終究是無法找出臨摹的痕跡,紙上甚至連那天不小心弄沾上的墨跡的位置與形狀皆是一模一樣,這的確是她親筆所寫的藥方!
但是!藥方的最後有一味藥材卻並非出自她手,那一味藥材正是能致使南宮玉胎死月復中小產的罪魁禍首!
雖然那幾個字確實與她的字跡一模一樣,但是,卻絕對不是她寫的,她記得清清楚楚,她絕對沒有寫這一味藥材。而且,她有一個習慣,在寫完字的最後一筆習慣性的拖長。明顯藥方上面的倒數第二味藥材的最後一個字便有她的這個習慣,最後一筆稍微被拖長,反而顯得字體的怪異。
如此一來,她更是確定了,最後一味藥材是後來有人仿造她的字跡,後來加上去的!
臨摹她字跡的人絕對是一個高手,這惟妙惟肖的程度經已經超出了逸天的認知範疇了,甚至連她自己亦是看不出上面字跡的缺陷!而且,亦是對她的寫字習慣極為熟悉的人。
一發現這些,逸天便立刻將細節一一指了出來,希望能得到雲瑾瑜的認同。
雲瑾瑜看著,目光隨著她的手指在紙上游移,臉上的神情並未因逸天的說話而有所改變,依舊是淡淡的漠然,甚至帶著一絲懷疑。
將話語重復了兩遍,越是說,逸天心情越發緊張了起來,雖然是冰冷的冬季,但她的額頭亦是滲出了顆顆豆大的汗珠。她最後看向雲瑾瑜木然的臉龐,心情頓時冷了半截,手上緊抓的紙掉在了地上,唇瓣微微顫抖,「你……終究是不相信我!」
雲瑾瑜淡淡的目光在她臉上掃過,俯下來,撿起地上的藥方,張手就將藥方撕了個粉碎,話語淡漠吐出,「你叫我如何相信你?連你自己亦是說了,上面的字跡全都是出自你之手……臨摹,可不是那麼簡單就能達到這個程度的……或許,是你寫上了,卻忘記了……」
「我沒有!」逸天厲聲大吼,「你為什麼不相信我?!」
雲瑾瑜別開視線,將手中的碎紙丟在一旁,背對著逸天,雙手撐在書案上,痛苦說道,「我何嘗不想相信你……只是……」
「……我知道你並不喜歡小玉,更是不滿我背叛了我們之間約定,而娶了小玉為妻……你埋怨于我,我並不怪你,畢竟是我背叛在先,我亦不期盼你能認同小玉。但看到你與小玉的相處如此平和,我打從心里感到安心……只是,沒想到……」雲瑾瑜低頭細說,肩膀微微抖動,明顯他的情緒在動搖,「我一直認為,你雖然高傲自負,但心腸卻是不壞,做事對人亦是有一定的分寸……只是,沒想到你,竟然,對小玉……小玉肚子里的孩子再過些時日就要出生了……」
「我說了,不是我!你為何就是不相信我?!」逸天伸手一扯他,令他正面的面對她,盯著他,「我是反感你娶她為妻,但是,事實已定,而且,她肚子里的孩子亦是你的孩子,更是我的佷子,我有什麼理由會對他出手!」
雲瑾瑜看著她閃爍著淚光的雙眸,心生不忍,無聲嘆口氣,輕輕推開她的手,說道,「算了,此事便到此為止,我不想再深究了,就讓此事過去,之後,我不希望再出現如此事情……」
「瑾瑜!」逸天大吼一聲,打斷他要說的話,緊緊抓住他的雙臂,低聲歇斯底里的叫道,「我說了,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你為何就是不相信,為何,為何,你告訴我為何?!」
「小天!」雲瑾瑜皺眉,臉上露出不滿的神色,「你為何就偏偏還要糾結于此事?我已經說了,此事就當它過去了,不要再提,我亦不想在深究下去……」
「說到底,你還是認為我是殺害那孩子的凶手,你終究是不相信我!在你心中,我就是那麼手段毒辣的人……」逸天松開他,失望的低下頭,再抬頭時,眼神變了,帶著深深的悔恨,「我不在乎別人如何看待我,即便他人認為我不知天高地厚,張狂囂張,狠毒無情亦罷,我全部都不在乎……但是,我在乎你如何看待我!這麼多年以來,你是支撐我活下去,見此下去的動力……只是,只是,你卻懷疑我,懷疑我……」
聞言,雲瑾瑜一陣錯愕,心頭一顫,伸手去拉逸天,卻是被她揮開,眼看著她轉身走至門邊,他心情復雜的喚叫,「小天……」
逸天停在門前,回頭看著雲瑾瑜,堅定說道,「我最後說一遍,不管你相信與否,凶手,不是我!」
丟下這句話,逸天轉頭打開房門,頭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小天!」雲瑾瑜一驚,腳下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再追出去時,早已了不見了逸天的蹤影了。
方才逸天轉身那一瞬間,他明顯看到了逸天臉上兩行清淚落下。一想到此,雲瑾瑜心頭就是一痛,轉身,朝著外面跑了出去。
他並不恨逸天,即便事情是逸天所為,他亦從未想過去恨逸天。他生氣,不過是不希望以後逸天再做出如此沖動之事,在他心中,逸天是純真的,不應該做出如此事情。
追到將軍府外,一點蹤影都未能看到,細問守在府外的侍衛,逸天並未從府門口跑出去。
雲瑾瑜一拳打在牆壁上,逸天如此的情緒跑出去,不知是否會有危險。
雖然他如此擔心,卻對此無能為力,逸天的步伐不是隨便都能追上的,他亦是只能等待逸天回來……
而且,如今京都的情況與南宮玉的情況,他都不能隨便離開京都。
如今皇上病重,不少人看準了這一時間與機會,京都處處蠢蠢欲動,且,太子殿下似乎亦是在謀劃著些什麼事情,他更是不能輕易離開。
丫鬟匆匆忙忙跑出來,緊張兮兮說道,「少爺,少爺……少夫人醒了,在找您……」
雲瑾瑜一听,看著外面嘆了口氣,轉身走回了將軍府內。
雲瑾瑜走到屋子里,看到雲瑾萱正在屋子里頭安撫情緒失控的南宮玉,不知說了些什麼,南宮玉激動的情緒才安穩了下來。轉頭看到雲瑾瑜走進來,她擦干了臉上的淚水,朝他苦澀輕笑,「夫君
「大姐雲瑾瑜朝雲瑾萱喚了一聲,隨後才走向南宮玉,輕輕的將其扶躺回床上,柔聲說道,「怎麼了,我不是說很快會回來麼,你現在身子很虛弱,喝完藥,好生歇歇
「一醒來,不見你,我就覺得這屋子很可怕南宮玉嬌弱的抓住他的手,一臉的恐懼的說道。
雲瑾瑜面色柔和,回握住她冰涼的小手,柔聲安慰她。
雲瑾萱在一旁看著,無聲嘆了口氣,在不經意間朝自家的弟弟打了個眼色,隨後便無聲的退了下去,留給二人安靜的空間。
雲瑾瑜安撫南宮玉服下藥睡下後,便走到了對面的屋子內,只見雲瑾萱早已經等候多時了。
二人自小失去母親,雲瑾萱作為長姐,在瑾瑜面前從小便擔負起了「母親」的職責。父親雲炎經常帶兵在外,很少在家,雲瑾萱一人便將偌大的將軍府打理的井井有條,甚至到後來,雲瑾瑜在許些問題上,皆是要詢問過她的意見。雲瑾萱雖是一女子,但在將軍府,她的說話權,甚至不必雲瑾瑜低。許些事情,她還是有一定的決定權與過問的權利。
是以,當她問起南宮玉小產之事,雲瑾瑜嘆了口氣,毫不保留的將事情對雲瑾萱說了一遍。
听罷,雲瑾萱沉默了許久,不知在思慮些什麼,臉色極為難看,雲瑾瑜坐在一旁,亦是臉色鐵青。
「對于此事,我相信小天!」沉默良久,雲瑾萱忽而說道,話語中飽含堅定與信任。
雲瑾瑜一愣,錯愕的看向自家大姐。
「雖然逸天做事沖動,但是卻並不魯莽。如此卑賤的事情,以逸天的性子絕對不屑于去做。而且,逸天不會說謊欺騙于你。她說不是她,我相信,一定不是她雲瑾萱堅定說道。
雲瑾瑜愕然道,「大姐的意思是……」
「你當局者迷,你對逸天過分在意,對小玉肚子里的孩子亦是如此,是以,才失掉了判斷力雲瑾萱一字一句的將事實點明。
雲瑾瑜沉默了,驚愕的瞪大了雙眸,頓時冷靜了下來,將所有事情都靜靜的想了一遍。不知是否想通了什麼,他深深皺眉,眼眸中閃動冷冽的光芒。
有人在設計謀害他的孩子,並嫁禍于逸天……這之間又是否有著必然的關聯,疑惑只是巧合?
這廂,逸天從書房跑出來,原本想要停留在京都,將事情查個水落石出,還自己一個清白。但想想,且不說她必須趕去夏明,尋找師傅。就是一想到雲瑾瑜對她的誤解與不信任,她便對此失去了所有動力。沒想到自己的為人在雲瑾瑜心中竟然如此的不堪,她亦是生氣了,對此。
憑什麼,她待他如何,難道他還不清楚麼?為何什麼都不調查,連問都不問她一下,就將她定罪?此事根本就與她無關!
如此想著,越想便越氣,越想便越想立刻離開京都。
逸天翻身上馬,氣呼呼的跑出京都。
不等到氣消,她是絕對不會回來將軍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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