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在國外時候的朋友過來,向思承陪他們去了這里的頂級夜店喝酒敘舊,聊得投機一個晚上的時間過的很快。出夜店門的時候,已經是凌晨兩點了。中心區比別的地方自是要熱鬧一些,但到了這個點也不免偃旗息鼓,除了24小時的霓虹閃爍,沉沉的夜色中人煙稀少,零零落落的車偶爾劃過。深夜的微涼的風吹來,向思承拉了拉領口,等著泊車小弟把車開過來。不經意的一轉頭,看見門口的霓虹燈下有個人蹲在那里,長發披落,垂著頭看不清臉孔,縮成一團的身體一顫一顫,好像在發抖。
在這種龍蛇混在的地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向思承非常明白這不是該管閑事的時候,他自己也沒有管閑事的習慣,但是這一次去鬼使神差的走了過去。那個女人在抽泣,他清楚的听到了,皺了眉,停住了腳步,哭聲總是令人煩躁的。他轉身準備離開,本來低著頭哭泣的女人突然抬起了頭。臉上厚厚的脂粉在霓虹燈下看上去詭異的蒼白,濃重的黑色眼影因為淚水的沖刷落到臉頰成了一條條黑線,紅顏的唇膏也沖出了唇線,暈到了旁邊。配上哭的紅腫的眼楮,這一張臉簡直就是泥石流後的殘骸,慘不忍睹。
「林佳樹。」這三個字月兌口而出。雖然她的妝花的像個鬼了,但他還是一眼就認出這個一星期前撞到的女孩。
林佳樹聞聲仰頭,淚水浸潤過的眼眶泛紅,目光游離無神。她似乎使勁的讓眼楮聚焦,但看向向思承還是恍惚的。她還在抽泣,用手胡亂的抹了一下臉頰,抹掉上面掛著的淚珠,搖搖晃晃的要起來。向思承伸手去拉她,她回過頭瞪著他,突然開口︰「可惡的有錢人。」
又回到了當初在學校的樣子,他停了一怔。她甩開他的手踉蹌了一下,徑直往前走。他看著她搖晃著往馬路上走去。正好一輛車開過來,她卻中了邪似的還是往前走。說時遲那時快,向思承在林佳樹快撞上時一把將她拉了回來。
林佳樹被一扯,猛地撲到了身後的懷里,胃里一陣翻江倒海,什麼東西涌上了喉頭,一張嘴吐了出來。向思承猝不及防就被她吐了一身。
車里的人下來,快步走過來,原來是幫自己去開車的泊車小弟,看著這個情形有些詫異︰「向先生,有什麼事嗎?」
向思承沒有回答,轉過頭看向那輛車,回頭看看林佳樹,心中暗想,真是天意,她就是和他的車犯沖。
泊車小弟非常識相的詢問︰「向先生,需要幫你把這位小姐帶走嗎?她可能是喝多了。」夜店里喝醉的人太多,他們處理這些都是有豐富經驗的,對這個VIP客人更是要服務周到。
向思承搖搖頭,看著胸前的污濁物無奈的嘆息,說︰「這是我認識的人。」
林佳樹兩腳發軟,站不穩當,向思承抓著她才不至于摔倒地上。她听見他說話,慢慢的抬起頭。眼眶里的淚珠斷了線似的往下掉,眼鼻通紅,楚楚可憐。向思承看著有些無措,不知道她又是怎麼了。
「我的頭好痛,好痛。」林佳樹哭鬧著,向思承面露尷尬,雙手下意識一放,她就直直的摔倒了地上。
向思承太陽穴突突的跳,這個女人真是有一套,年紀不大,給他制造麻煩倒是一套一套的。林佳樹又像上次一樣落在他的車前面,從天而降一般。她看到了車頭的標志,涌起莫名的怒氣,那個三菱形的東西要是利劍插入她心里。
她抬起頭對著前面的就吼︰「開雙B的車了不起啊,有錢人就是可惡,可惡……」
不知道林佳樹是不是借酒裝瘋喊的肆無忌憚,引得其他從門口出來的人側目。向思承被她鬧的頭大,面子掛不住了。雙手箍著她的肩膀,把她從地上拉起來,半拖半抱的弄進了車里。從泊車小弟的手里拿過鑰匙,付了小費,發動車子,離開了那個是非之地。
一路上,林佳樹沒有再鬧,出奇的安靜。向思承試圖叫她,但是根本沒有反應。無奈之下,開到了自己的公寓樓下。停好車,他把目光轉向旁邊的人,她早就歪著頭睡得死死的。他拿過她手里的小包,打開把里面的東西全部倒了出來,看看里面有什麼線索可以把她送回去的。
一張學生證,中三年二班,林佳樹,照片上的她清湯掛面的學生頭,素顏的清秀臉孔,跟他在學校見到的一模一樣。向思承冷哼一聲,去夜店帶學生證,以為那種地方也有學生票買嗎?口紅,粉底,鏡子,通通都是沒有用的東西。他不耐煩的翻著她的包,連個手機都沒有,但是他總不能把她送回學校吧。身上那污濁物的異味已經讓他受不了了,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先把這身該死的髒衣服換了。
林佳樹在深夜時分醒來,發現自己待在一個漆黑陌生的房間,躺在一張大床上。四周光線陰暗,看不清是怎樣的環境。頭痛的像要炸開似的,眼皮沉重的提不起來,更要命的是喉間的干澀到刺痛。她掙扎著爬起來,打開了房間的門,這個房間在走廊的盡頭,前方有燈光,她便循著走過去。那是一個大客廳亮著燈,旁邊就是廚房,林佳樹走進去打來壁式雙門開冰箱,看到里面的瓶裝冰水開了瓶蓋就往嘴里倒。冰涼的水流潤澤了喉嚨,林佳樹覺得大為舒緩。放松的轉過身卻見一個高大的身形站在門口。她嚇得倒抽了一口氣,退一步,撞上了冰箱的門。
「你,」
林佳樹出口的聲音有些抖,向思承听了冷笑了一聲。自顧自的走到她的面前,居高臨下看著她瞪得老圓小鹿般驚恐無辜的眸子,拿過她手里攥著的水瓶,在一旁的壁櫃里取出杯子,倒了一杯喝了起來。他不緊不慢的做著這一系列動作,她僵硬的保持著別貼冰箱的站姿。向思承終于喝完了水,轉過頭,瞥了角落的人一眼,心中暗笑,現在開始害怕,會不會晚了點。
「你不知道我是誰?」
林佳樹瞪著這個只穿著浴袍,露出胸前大片結實肌膚的男人,他的頭發上還滴著水,該是剛洗完澡,剛才緊張的忘了呼吸,現在才聞到他身上沐浴乳的清香飄來。
「你是那個撞我的人。」林佳樹突然變得異常清晰,堅定的回答。
原本正等待著她結結巴巴的哭喊著不知道的向思承一時語噎,黑眸一緊,有些不可思議的眼神望著她。
「我撞你?」一瞬間的恍惚之後,向思承馬上恢復了不可一世的冷傲,「是你撞我的車吧。」
可惡的有錢人,林佳樹眯起眸子心中恨恨的想。不分黑白,顛倒是非,有錢人的強盜邏輯。那車再高級又怎麼樣,撞到了人還要倒打一耙。
向思承聊有興致的看著林佳樹渾身豎刺的小刺蝟模樣,緩緩的走到她面前。她的個子不算高,他一米八二的身高走到面前簡直就有點泰山壓頂的感覺。他越湊越近,簡直就快貼著她。前面是他,後面是冰箱,林佳樹像被困在了兩塊夾板之間,動彈不得。
向思承嘴角微翹,眸泛冷光,露著輕蔑的笑,「這位小姐,不管我的車撞到了你,還是你撞到了我的車,醫務室也去了,錢也給了,你身上也沒什麼大傷吧。還有,這位同學,你今年滿十八周歲了嗎?能去夜店那種地方了嗎?你知道不知道,你現在滿身酒氣臭的要命。」
向思承捏住林佳樹小巧的下巴往上提,她被迫的仰起頭,整張臉清楚的在他眼前。他用嫌惡的眼神打量了一番,冷冷的說︰「畫的這什麼東西,去洗了,免得出去嚇到路人。洗完回家找媽媽去吧。」說完放開手指,轉身就往外走。
「那什麼什麼總裁。」
走到門口的向思承停住了腳步,有些不敢相信剛才耳朵里听到的話,緩緩的轉過身,不可置信的問︰「你說什麼?」
林佳樹一掃剛才驚慌的模樣,從容不迫的站在他對面,毫無懼意的開口︰「我說,那什麼什麼總裁你听清楚。第一,是你的車撞了我,在學校那種地方開車橫沖直撞的是沒有道德的行為。我想如果上了報紙之類的也不好看吧。」
她看著他慢慢鐵青的臉,心底一陣得意,繼續開口︰「第二,你賠償了我的醫藥費,但是這接連著兩場的車禍我可是嚇的不輕,精神損失呢?」
訛詐兩個字倒了嘴邊又給硬生生咽了回去,他轉而輕蔑的回應︰「逃課,未成年去夜店,你說,這些被你學校知道了會怎麼樣?」說完,他勝券在握的揚頭,等待著她乖乖的滾出他的房子。
原以為會害怕的林佳樹卻是依舊雲淡風輕的說︰「反正我也不是好學生,學校少我一個不少。我一個小小的學生怎麼能比得到你總裁的名聲呢。」
向思承萬萬沒有想到這個林佳樹搖身一變把主動權奪了過去,壓抑著怒氣,低聲說︰「那你想怎麼樣?」
「不想怎麼樣,只是想借這個地方住兩天。」說完,林佳樹姿態從容的走出了廚房,原路返回房間,留下向思承在原地將空氣冷到凍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