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佳樹回到了房間,關上房門,靠在門上,清晰的听到「撲通撲通」心髒猛跳的聲音。她剛才大概是被什麼東西附身了,還是激不得的倒霉性子,才會想要住在這個討厭可惡的人的房子里。大概就酒勁還沒有散,頭又開始痛。鼻腔里涌入的味道有些刺鼻,拿起他剛才說的,才發現自己渾身酒氣真的不好聞,于是去了房間里的浴室。
在浴室里,林佳樹又一次驚嘆了。有錢人家連客房浴室幾乎都是普通公寓的一件房間的面積。按摩浴缸,淋浴設施,高級洗手台,線條簡潔流暢,泛著凌厲的光澤。高出不勝寒,不說人,就是東西也是這樣,體察不到一絲活力與溫情,跟那個什麼什麼總裁真是如出一轍。
鏡子里畫面讓她嚇了一跳,花了的妝如同鬼魅,臨時做的卷發凌亂的貼著頭上。怪不得他剛才那麼嫌棄的眼神和話語。趕緊打開水龍頭,用清水沖洗臉,無奈上的妝太過厚重洗了手臂酸痛才算弄好。
折騰了一個晚上,氣力與精神都消耗的差不多了,胡亂沖了個澡,林佳樹就跑到了包著塊大浴巾就回到了客房的大床,沾到枕頭立刻沉沉入睡。
「佳樹。」睡夢里有聲音這樣喚她。一聲一聲,輕柔如春天和煦的陽光中吹來的微風。一聲一聲,沁入心田。她仿佛置身在一間屋子,看上去怎麼如此熟悉。
「佳樹。」一張熟悉的臉出現在她的視線。是爸爸,對,只有爸爸才會這樣叫她,佳樹,佳樹,讓她溫暖,讓她幸福。她想起來,卻不能動,她想說話,開口但發不出聲音。頭沉的厲害,難道又發燒了嗎?她小時候經常發燒,半夜里突然就難受的不行。那時候爸爸喂完她藥就抱著她輕聲勸哄,要是嚴重就得獨自抱著她去敲診所的門。媽媽在黑夜來臨的時候就會濃妝艷抹的出門,深夜不歸已是常態。那時候,那個懷抱就是她唯一能汲取溫暖的地方。那種溫潤的臉孔對著她永遠含著笑意,不知疲倦的照顧她。
爸爸,她好像張開了嘴,但是聲音卻沒有出來,爸爸含笑看著她,沒有靠近,只是一聲一聲叫著,「佳樹,佳樹。」
那個影子越來越遠,她驚慌了,掙扎著想要抓住,但怎麼用力都沒辦法動。
「林佳樹。」
她是在這一聲中猛然驚醒的。林佳樹張開眼楮,那個景象立即消散的無影無蹤。自己睡在昨天的房間,眼前的那個人是討厭的總裁。
向思承下午有會,是要出門的時候。突然想到房子里的這個不速之客。開門進來,看她在床上睡的正好。他進來了也沒醒,動手搖她也還是沒反應,直到喊了一聲才睜開眼。
「我現在要出門去公司,你最好在我回來之前離開這里。還有,不要想動什麼歪腦筋,我知道你是中三年二班,林佳樹。」他在最後三個字加上重音,濃重的警告意味。說完,他轉身離開。仍在混沌中的林佳樹眼一閉,又睡了過去。
林佳樹沒有如預期的那樣離開。當向思承開完會回到家的時候,她正好好的端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他進門在鞋櫃旁換鞋,看到林佳樹坐在那里,就如同她是這里的主人,而他是來做客的。他進了客廳,看到林佳樹已經把昨天穿的露背裝、超短裙換了,穿著T恤牛仔褲非常正常,腳邊放著一個行李箱。
向思承看著眉頭一皺,敢情這架勢,她是不準備滾蛋,還回去搬家當了。沒等他開口,坐著的人先出了聲。
「什麼什麼總裁。」
一听這稱呼,向思承就如同吃了一記悶棍,有幾個人敢這樣肆無忌憚的胡亂稱呼他。林佳樹自然不理會他心中氣悶,自顧自的說下去。
「昨天晚上我們不是已經達成協議,我會在這里住一段時間的嗎?你不是總裁嗎?不是生意人嗎?做生意怎麼能言而無信,誠信是做生意的根本。」雖然林佳樹知道無商不奸才是生意人的本質,更何況是渾身冒著銅臭氣的某人,但話還是要這麼說才順。
向思承看著林佳樹理直氣壯的樣子有種想笑的沖動。一口一個生意人,好像在跟在他正兒八經的談生意,生意跟這張還留有稚女敕的臉一點不搭,這個小孩裝大人還真是滑稽。他在旁邊的沙發坐下,緩緩的開口︰「你就不怕我找你的學校,我跟你們校長可是很熟哦。」
「沒關系,」林佳樹接的利落,「反正那學我上不上是無所謂。還有不管是你的車撞我還是我撞了你的車,到現在也不過一個星期,萬一有什麼後遺癥的還是要過一段時間才能看出來的。」夜店的事,她就更不用操心,那家高級夜店的老板也肯定是有錢人,有錢人都是狼狽為奸,肯定不會去告發有未成年人進去了。
「小不點,這套訛詐的功夫是誰教你的?嗯?你爸媽?」向思承背靠沙發,調整了個放松的姿勢,優雅而傲慢,足以讓林佳樹的氣勢減半。
林佳樹果然沉默,向思承自然不會栽在這個小女孩手里,嚇一嚇就足以讓她卻步。
「你爸媽在哪里?樓下?帶著行李去找他們吧。趁我還好說話之前。」他的目光掃過她腳邊的行李箱,嗤笑了一聲,準備起身,不再和這個小朋友瞎鬧下去。
「我爸媽,一個在天國,一個在外國。」
向思承因為林佳樹的話停住了動作,看著她的表情就像上次在學校那般莫名的倔強,沒有欺騙的跡象。
「那你是失依兒童了?」
林佳樹轉頭瞪了一臉不屑的人一眼,壓住了心中的怒氣,盡量平靜的開口回答︰「算是吧。」不過超齡了十歲而已。
向思承嘴角的輕蔑笑意又起,不以為然的說︰「那去民政局,孤兒院,再不行去市政府吧。我這里可不是慈善機構。」
他又擺出了一副你愛死就去死,離他遠一點的嫌惡嘴臉,這些有錢人偽裝者友善的面孔扮演慈善家欺騙大眾,其實內心里根本沒有一絲同情心。
「因為你撞上了我的車就賴上我。」向思承接著補了一槍。
林佳樹听了心中一窒,他顛倒黑白的強盜思維又開始了。她是想提著箱子離的遠遠的,但是回到那個屋子看著範美秀一點一點的她和爸爸的家搬空,心髒就像是被利刃劃過,痛的無以復加,只能逃離。
看她一直沉默,向思承長舒了一口氣,開口說︰「既然這樣,就算我再賠償你一點錢,說吧,要多少。」
林佳樹還是不說話,向思承不耐煩的看了她一眼,伸手從西裝內袋里掏錢包。
「我不要錢,」林佳樹這時突然開口,「我只是想住在這里一段時間而已。」
向思承停住動作看著她,她的態度突然軟了下來,沒有剛才那麼嗆辣,弄得他到不知該怎麼應付。
「住一段時間是多久?」
林佳樹轉過頭,看著向思承,一臉認真的說︰「兩個月。」
「兩個月?」向思承高聲重復了這句話,不可置信,「你以為這是什麼地方。」這個小朋友腦袋里到底想的是什麼,給錢不要,非要賴在這里,以為這里是收容所,還是旅館。
「這是什麼什麼總裁的家。」林佳樹還是一臉認真的回答。
什麼什麼總裁,向思承的臉色慢慢變得黯淡,林佳樹已經不是第一次這樣叫他了,「林佳樹,你可以不要用這麼奇怪的稱呼嗎?我是用名字稱呼你的。」故意叫錯一個人的名字是一種侮辱,再說,也沒有一個人如此不尊重的叫他。
林佳樹被名字兩個字震住,她現在才發覺他一直是叫她的名字的,她從來沒有告訴過他自己的名字,那他怎麼會知道自己叫林佳樹。
向思承像是讀懂了她內心的疑問,先開口解釋︰「在學校的時候,我問過學校校長,你包里不是還有學生證。」
林佳樹恍然大悟,原來他早已掌握了她的信息。又覺得有些後怕,而她對這個人幾乎是一無所知。
「可是,我不知道你叫什麼,他們都說你是總裁」在學校和他發生糾紛的時候,旁邊的人都把重點放在總裁上,他的標志變成了總裁,不叫他總裁該叫他什麼呢。
向思承沉默不語,眸子里沒有絲毫波瀾,仿佛石化。一張俊臉盯著面無表情,看著有些不真實的感覺。弄得林佳樹心里發毛,周身犯冷,不知道又說錯了什麼。十秒鐘後,他突然起身,走到她面前,身體前傾,一只手撐在她背後的沙發上,以下壓的姿勢直視著她。
「我叫,向、思、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