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怎麼了。」方諺銘突然從後面沖上來,站到了他們中間。看著他們的動作,神色焦急。
「方總。」林佳樹先回過神,趁向思承走神把手從他的桎梏里抽了出來。
向思承盯著她的眼神沒有放松,听她說話,才轉過頭看方諺銘。方諺銘瞧見他的眼神不對勁,有如困獸,心底暗自驚奇。
「小林啊,怎麼啦?這是向總,還沒見過吧。」方諺銘急忙打著圓場。
「向總。」林佳樹面無表情的打著招呼。
「思承啊,這是,」方諺銘還沒說完,向思承突然二話不說,轉身就走。看得方諺銘傻眼,不知道出了什麼狀況。
「小林啊,明天公司見啊。」方諺銘笑著說完,急忙追著向思承去了。
林佳樹站在原地,望了一會兒,轉身走入沉沉夜幕。
頭天晚上,向思承極怒,飆車而去。方諺銘已經很多年沒有看過他如此失控,仿佛當年那個盛極一時的張狂青年又回來了。他們踫面還是第二天在公司,向思承的臉色還是不好,但是已經沒有昨天那麼恐怖,恢復了常態,略顯陰沉。
方諺銘進了向思承的辦公室,後面跟著林佳樹。
「小林啊,這是向總,昨天見過的。」方諺銘措辭小心的介紹著,向思承陰著臉處理文件。
「思承,這是,我們新找的企劃公關,林佳樹。」
向思承听到這三個字,停下了手里的筆,頓了一下,緩緩的抬起頭。她換掉了前天晚上的晚裝,穿著得體的職業套裝,白襯衫,藍窄裙,貼合的恰到好處。頭發在腦後盤起,臉上是淡淡的妝容。
「向總。」林佳樹落落的大方的稱呼道。
向思承沒有接話,只是怔愣的看著她,看上去在走神。一旁的方諺銘忍不住出聲提醒,「思承。」
「你好,林小姐。」向思承沉穩的回應,完全不復剛才的呆楞。
「沒什麼事,小林就先出去吧。」方諺銘站在中間,總覺得周圍的氣場異常,讓人感到緊張不舒服,就讓林佳樹出了辦公室。
「到底怎麼回事?」門一關上,方諺銘急忙問。向思承的反應太過怪異,自從和他重新創業,就再也沒見過他如此盛氣凌人,「你們以前認識嗎?」仇人見面也不過如此了。
向思承不正面回答他,轉而問︰「你是在哪里找到她的?」
方諺銘一臉疑惑,說︰「公司不是缺公關嗎?她投簡歷過來,我面試過,覺得很合適就讓她來上班了。」
「很合適?」向思承玩味似的重復這三個字。林佳樹會適合公關這個職務,那個單純魯莽的小姑娘。他心底暗笑,這個世界是怎麼了。
「是啊,你看,她的履歷,雖然剛畢業,沒什麼工作經驗,但她的繼父是倫敦著名的古董商,她一直在做他的助理性工作,那都是和政商名流打交道。」方諺銘以為向思承不相信林佳樹的能力,解釋道,「我讓倫敦的朋友幫忙找的,人很可靠。昨天晚上,你也見到了,還是不錯的。」
向思承冷笑一聲,淡淡的說︰「陪酒是不錯。」話音落,手里的筆不自覺的握緊。方諺銘的朋友他還不知道,飲酒作樂的朋友而已。
「思承,」方諺銘突然低下了聲音,「你們不會以前就認識吧?」
向思承看了他一眼,說︰「也許吧。」反正她是不認識自己就是了。
「她和你解除行芝的婚約有關系嗎?」方諺銘早已丟掉了調笑的輕松面容,嚴肅的問。
向思承察覺到他緊張的情緒,意識到自己也許真的失態了。
「當然沒有,我們不認識的。你和行芝結婚那麼多年了,當年的事早就過去了。」
方諺銘站起身,意味不明的掃了一眼向思承,說︰「你是過去了,可是,她可能還沒有。」
空蕩蕩的辦公室里,向思承獨自回想著方諺銘的話。五年前,他宣布退出董事會,向氏易主。沈行芝的婚禮照常進行,新郎成了方諺銘。原本的向沈聯姻,成為方沈聯姻。三個青梅竹馬一同長大的摯友,關系變得凌亂復雜,林佳樹不知所蹤。向思承想,如果林佳樹如果知道她一走了之後的混亂局面會作何感想。而更重要的是,她回來又是為了什麼。
林佳樹第一天上班,方諺銘給了她一些資料讓她熟悉公司情況。這間公司是向思承和方諺銘創立的,向思承主管技術開發,方諺銘負責產品推廣。公司的規模中等,職員五十幾個。只有一件事讓她驚訝,向思承以前竟然是學軟件工程的。看他以前的樣子,根本想不到他是學這種枯燥無味的工科學科。資料很簡單,也沒什麼營養的,大多都是做門面的虛浮內容。看了一會兒,她便覺得無味了,拿著杯子去茶水間泡咖啡。飲水機還在加熱,林佳樹便站在旁邊等。突然听到身後有門鎖開關的聲音。她轉身,向思承站在關上的門前。
林佳樹下意識的抓緊了手里的杯子,關節發白。向思承面無表情的站著,只看著她,不說話,不動作。離的有些遠,他也沒有走過來的意思,但是她開始覺得氣窒,這個狹小的空間里的空氣開始凍結。
「向總。」林佳樹忍不住先開口。
向思承一開始沒有反應,她突然覺得緊張。過來一會兒,他輕聲笑了一下。她不明就里的看著。
「這個總,可不是總裁哦。」他嘴角上揚,微眯著雙眼。
林佳樹的臉刷的紅了,原來他還記得。那時候,她總是忍不住說,總裁什麼的最討厭了。這廂回憶還沒過去,另一波感慨又涌了上來。他已經不是那個討厭的總裁了,月兌下光環,回到一無所有的起點,當時他是怎樣的心情。從她知道那個消息就忍不住揣測,每每這樣想起眼眶就會紅上一圈。
「林佳樹。」
他清晰的叫出她的名字,她猛然回過神。
「你去了哪里?」
聲音不響也不高,林佳樹听起來像是從遠方飄來似的,像是從五年的歲月那頭傳來。她還是住在他家的高中生,逃學回來被他抓住,站在門口,問的這話。仿佛,他們只一天沒見,十幾個小時的分離。
「倫敦。」她逃去了倫敦,如魂飛魄散的孤魂般在泰晤士河邊飄蕩了五年。
「為什麼走?」向思承還是站的遠遠的問,宛如普通的交談。眼神卻是一絲不松懈的注視著林佳樹。
「我去找我媽媽了。」
向思承詫異于她會給出這樣的答案。當年,她寧願賴在一個陌生人的家里也不願意回家,只是不想面對母親。這樣想,他到底是多討厭,讓她寧願投奔母親也不願意留在自己身邊。
「是嗎?」向思承長舒了一口氣,繼續說︰「為什麼來我的公司?」
林佳樹強迫自己放松下來,不想再用無措的樣子面對著向思承。
「這間公司不是招人嗎?我覺得我的經歷很適合這里啊。」
「是幫古董商交際應酬這項工作經歷適合嗎?」向思承眼神陰冷的看著她,語氣透著輕蔑。
林佳樹忍不住咬住下唇,他用話語輕易的把她逼到角落,她非常討厭這種無力還手的感覺。她稍微停頓了一下,嘴角帶著笑意,開口說︰「幫家里打工不是應該的嗎?」
向思承知道林佳樹對父親的感情有多深厚,當年在墓園的痛哭流涕,因此寧願逃走也不要和母親沾染上關系的決絕。是怎樣的決心,讓她投入另一個家庭,他不禁深深的好奇。
「佳樹。」向思承輕喚了一聲,抬腳要向前。
林佳樹恍惚了一下,看著他急忙開口︰「向總,這是公司。」
向思承猛然停住,看著她的眼里一絲不解閃過,而後輕笑了一聲,「對,這是公司,而且,是我的公司。」
說完,向思承留下意味深長的一笑,轉過身,開了茶水間門的走了出去。旁邊的水聲作響,水已經完全沸騰了,林佳樹握著杯子站著,看著空蕩無人的走廊,恍惚感久久不散。
他是什麼意思,他的公司。是說她怎麼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嗎?他不是總裁了,可是張揚的氣焰不滅。她心中一下子釋然,向思承這麼多年,沒有倒,沒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