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殮葬師 沖突

作者 ︰ 紫城淚

「話是這麼說,我也要回去看看不是嗎?听說我的父親大人如今是有夫人子女的人。」藍嬙的語氣十分平淡,她心中的父親是藍叔叔,對于生育自己的娘親,她是一直存在念想的。從雁姨那里听來關于娘親的一切,她對那個不曾給自己留下任何印象的女子充滿了好感。至于續娶的父親,她還是先看看吧。

話說回來,她藍嬙也不稀罕東方家小姐的位置,當然,貴人階的家族會不會接受她這樣一個第四等級出身的小姐也是值得思慮的。

尚岑從藍嬙的臉上看不出絲毫擔憂,有的反而是一片平靜。這個女子,真的與他所想的不一樣呢。他雖然不清楚月獸大人是出于什麼考慮,才挑選她,讓她成為黃金宮殿的主人。畢竟巫神大人預言會出現的轉運者究竟是什麼樣子,沒人知道。藍嬙,我該相信你嗎?

藍嬙不知尚岑心中所想,她昨天夜里睡得太晚,今天一大清早的就被人喊醒,此時已經有十分倦了。就著尚岑的柔軟花榻,藍嬙將身體小小的蜷縮起來,雙手折疊放在心口的地方,閉著眼楮睡的十分安詳。

尚岑本來在做著十分激烈的思想掙扎,他到底要不要相信這個女子呢?是相信她有這個能力或是有這個才能,能挽回夜族人塌陷的地位;還是不相信她說的一切,認為她是一個騙子,將黃金宮殿取回呢?

尚岑一個偏頭,灰褐色的眸不經意落在藍嬙胸前交疊的雙手上,眸子頓時一陣緊縮,那是……和他一模一樣的睡姿,本該是極度沒有安全感的人才有的戒備睡姿,這個女子卻閉眼睡得一臉香甜。

難道……,尚岑忽的相通了什麼,他其實早就選擇了相信她不是嗎?一個在風雨搖曳中,在排山倒海的困難面前也不會忘記微笑的女子,該是有著多大堅強與韌性。也只有這樣的人能帶著一群人出發,才能走的更遠。他想他的選擇沒有錯。

就在藍嬙睡覺的功夫里,幾股勢力已經確定了一件事情︰藍嬙和藍回泱不是同一個人。因為在此時還未正式開學的帝國學府里,獨孤雁正帶著自己的愛徒——藍回泱進行修行。和藍嬙一模一樣的容顏,但是那雙眼楮分明是櫻桃般的紅,身形也是一個翩翩少年才有的挺秀峻拔。

據說那獨孤雁發現暗中有人監視,還將來人揪了出來,先是一頓痛打再拷問來歷。皇級煉藥師的逆鱗不是誰都敢去踫觸的,那獨孤雁忍著脾氣听監視的人說完,一腳就將人踢了出去,並留下了話︰本大人只是帶著徒兒外出歷練了一趟,你們就找了這樣破爛的帽子給他扣上,什麼亂七八糟的藍嬙、東方的,不想死的太難看的統統給她滾遠點!

一時間,再無人敢去偷窺監視獨孤雁所在的煉藥師院,連帶不少留校的教師和講師也是繞著煉藥師院走的,生怕一個不小心招惹到發怒的獨孤雁大人。

辦了事情的手下人回到主子面前復命,又是一頓責罵。獨孤雁是什麼人?光離大陸少的可憐的幾位皇級煉藥師,到了哪個國家不是受到國君親自接見招待的人?你們倒好,辦個事情還被人給抓住了。不過,這也說明了,獨孤雁十分重視她的那個徒兒,也許想討好她可以從這里找點門路。

藍嬙一覺睡醒,天色暗的厲害,她瞥了尚岑一眼,發現自己依然身在全速前進的花攆里,忍不住開口問道,「外面的姐姐們都不用休息的嗎?」抬花攆抬了一天下來,還是御風而行,這靈力消耗的會不會太厲害了?

尚岑原是閉目養神,听了藍嬙的話倏地睜開了眼。藍嬙見尚岑用幽深的目光看她,心里有些發毛,這人是怎麼了?

「落地休息。」平淡的語調沒有任何起伏,外面的人聞言便將花攆就地落下,正巧在一條溪流附近,周邊都是空曠的草地。藍嬙一見花攆落地就挑開紗簾走了出去,她都睡了一天,也該活動活動筋骨了。

只是等下了花攆,藍嬙這才發現那抬轎的十人有些不太對勁。十個長得美貌如花的女子一個個都是無神的灰眸,藍嬙用靈識去探了一下,不對啊?她們身體里明明有精魄的氣息,怎麼表現的像一具傀儡?

尚岑隨後下轎,見藍嬙正盯著他的人偶出神,開口道,「你不用看了,她們都是我做出的人偶。」

「人偶?」藍嬙聞言回頭看他,「可是她們體內明明還有精魄的氣息啊?」

尚岑見藍嬙看他,便與之直視,依然是平淡的語調,「你怎麼知道?」

尚岑沒有表現出任何情緒,藍嬙卻察覺到這人有了怒意。人偶?年輕女子?忽的有什麼東西在腦海里串成了一條線,那條線上的消息無疑震的藍嬙直直退後了好幾步。

尚岑有些驚訝她的突然後退,那雙漂亮的黑色的瞳孔里寫滿了不敢相信,她這是怎麼了?

「尚岑,我問你,夜族一年一度的祭祀禮是不是你主辦的?」

她怎麼會忽然想起來問這個?尚岑看著那個突然面色全收的女子,心里有了不太好的預感,但他還是回了,「是。」

「那挑選未滿十五歲的夜族少女做獻祭品一事,可也是你折騰出來的?」

「折騰?什麼叫折騰?她們能夠成為我的祭品,被我制作成人偶是她們的榮幸……」

「你閉嘴!」藍嬙猛的沖尚岑大喊了一聲。殊不知她這幅模樣落在尚岑眼里,像極了一個罵街的潑婦,毫無形象可言。不過是幾個人偶,她那麼激動做什麼?

「尚岑,是不是在你眼里,即使同是夜族人,你同這些被你制作成人偶的女子間也是有高低貴賤之分的?是不是就算夜族恢復了往昔的地位,夜族人不再為前三個等級所奴役,卻還會被本族人分出等級高低,還會有為奴為婢的區分?」

尚岑听到這里算是明白藍嬙在說些什麼了,他不再看那黑的發亮的眼楮,將視線落在不遠處的小溪流上,淡淡道,「你不要傻了,在這片大陸上,只要有人生存,就有弱肉強食之分。既有強弱,便生出了等級。我夜族雖覆滅兩百多年,但一朝恢復後,依然會是同當今四國一樣的體制,有最高的皇族,自然也有卑賤的奴隸。」

「原來是這樣。」藍嬙再次嘗到了苦笑的滋味,她一直心心念念的第一步,天下無奴的第一步,就是先做到讓夜族人團結一氣,沒有身份、地位和血統的卑賤之分。原來人家領頭的人早有自己的打算,縱使自己完成了振興夜族的使命,解除了自己立下的血誓,這世上不過是多了一個同當今四國一個的國度而已。

然天行有常,不為桀存,不為堯亡,自己即使扶起了一個夜族人建立的新國家,多年後依然會湮沒在歷史的長河後。難道月獸讓自己做的,就是完成這樣的周而復始的事情?

藍嬙忽然覺得自己有些累了,似乎從來沒有人明白自己在做些什麼。她從感覺自己像一個跳梁小丑,成了尚岑眼中真真正正的跳梁小丑。帶著夏天氣息的熱風在身邊吹過,藍嬙卻不由自主的裹緊衣裳,她覺得自己好冷,冷到了骨子里。

尚岑見藍嬙臉色發白,摟緊衣物,不知她是怎麼了,踏出一步的腳硬生生又縮了回去。因為那個黑瞳的女子正用冰冷的眸子看著他,那種冰冷有種刺骨的感覺。

「城主大人,如果你方才所說的是你的願望,也是所有夜族人的渴求,那麼我會為你達成願望。剩下的路,我會自己走,告辭。」藍嬙兩手緊緊捏住自己胸前的衣裳,她帶著決然意味的轉身刺痛了尚岑的眼。

為什麼看著她離開的樣子,自己的心里會有不舒服的感覺?可是她若不是照自己方才所說的那般重振夜族,她還能做些什麼?人人平等?這是天地間最大的笑話,人與人從來都不是平等的。就連男人與女人間也是如此。那麼,你是在堅守著什麼?月獸大人的命定者?

藍嬙不去管身後的背影,她朝著小溪流蜿蜒而來的方向前行著,一直往西走,那是西漠國所在的方位。

熱乎乎的風吹過臉畔,藍嬙的眼角酸痛的厲害,一滴不知名名的液體落在她揪住胸前衣裳的手背上,她仰頭看天,是天下雨了嗎?再看看自己的手背,兩滴、三滴、更多的液體往下低落,藍嬙滿臉淚花淒涼的一笑,是她自己哭了呢。

尚岑習以為常的獻祭,習以為常的用底層的生命去襯托他的高高在上,他會知道,一個還不到十四歲的少女在空無一人的黑暗屋子里,抱著從小養育她的人無聲的流淚嗎?

藍嬙眼前的花草樹木倒退成那夜的景象︰那人是被她親手殮葬的,他求她答應殮葬他,她最終是應了。一切如常,往日的殮葬她會習慣性的帶上白軟的手套,那樣可以給瀕臨死亡的人以最大的舒坦。可是她的手卻在模上那人還在跳動的脖頸時抖動的厲害,那里有著取出人精魄的脈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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