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木族長請阿諾和陳瓊去吃早飯,阿諾洗漱完畢,被一位老嬤嬤換上了當地木氏的服裝,脖子上還戴了一個苗銀的山茶花項圈,手上戴了一個同款的手環,叮叮當當的,走在陳瓊身後,陳瓊依舊一襲白衣,快進門時,陳瓊轉頭發現有些猶豫的阿諾,回身拉起她的手。阿諾喜歡師父這麼牽著她,從她剛剛會走路,到現在,只要感覺到不安定,有了師父的手,頓時覺得充滿勇氣。
嬤嬤和丫鬟在忙碌的上菜,木族長已經穿戴整齊,整個人榮光煥發,與昨天那個昏厥的老婦人判若兩人,陳瓊上前請安行禮︰「夫人早安」,木族長含笑抬手,阿諾也跟著後面行禮,「夫人早安」
木族長笑容僵持了一下,問道︰「你還叫我夫人麼?」
陳瓊忙道,「木氏從母姓,你叫祖母」
阿諾忙改口︰「祖母早安」
木族長拉起阿諾,走到飯桌前,示意阿諾坐在自己身邊,陳瓊淡然,走到桌子右下方,坐了下來。
門口傳來了一小女孩的叫聲︰「女乃女乃,女乃女乃,你又有好吃的想著我了麼?」
阿諾轉眼望去,門口進來一八歲左右的小女孩,小女孩穿了一件藍色的小褂,袖口繡著一朵清麗的荷花,頭上沒有任何發飾,兩根辮子垂在胸前,一蹦一跳的走到木族長身邊,卻發現了坐在傍邊的阿諾,眼神極度不悅,指著陳瓊身邊的位子說,「你到那邊去,這個位子是我的!」
阿諾無意與她掙位子,站起身來欲走,木族長拉住了她,對眼前的小女孩說︰
「水依,她是你姐姐。」
木水依抬眼看著阿諾,冷冷的問「姐姐不是應該讓著妹妹的麼?」
阿諾本無意坐在那個位子上,對她來說,最喜歡的就是坐在師父傍邊,她把目光投向了師父,在向師父求救,只要師父對她笑一下,她就立刻掙月兌掉祖母的手,坐到他身邊去,可此時的師父卻低著頭,沒有看阿諾,仿佛這一切都與他無關一樣。該來的始終要來,只要在木府,就要天天面對這小姑女乃女乃,阿諾臉上轉笑的說︰「當然是了,天下的姐姐都是應該讓著妹妹的,之後若是妹妹喜歡,木氏的族長我也讓給妹妹好不好?」
此話一出,木老夫人眼神變的冰冷,猶如兩道利劍,刺向了阿諾。
沒想到木水依卻女乃聲女乃氣的說了一句,「那本來就是我的,何須你讓!」
「水依,越來越沒規矩了,不就是一個位置麼,來做阿娘懷里,一樣挨著女乃女乃!」一聲輕柔的聲音從門口響起,化解了此刻的尷尬。進來的女子二十五六年紀,鳳眼朱唇,一頭烏發松松的挽著,頭上插一套苗銀的孔雀開屏大步搖,口中雖有責怪,但臉上卻是濃濃的愛意。
身後跟著一黑袍男子,男子眉目與木老夫人有些相像,懷中抱著一個四歲左右的小男孩。小男孩理著光頭,虎頭虎腦,甚是可愛。
木水依撲到女子懷中,「阿娘。」似乎在控訴,還是在撒嬌,那女子抱起木水依,行禮過後,大大方方的坐在了木老夫人另一邊。
男子也行禮,然後坐在了陳瓊對面。
木老夫人看了一下大家,然後說,「大家都到齊了,可以開始了。這頓是家宴,都是自己家人,也不必拘于禮數,這個,是阿玥的女兒,秋琳,如今,她回來了,也該和大家見上一下。」
「這是你姨母和表妹水依」木老夫人對阿諾說。
「秋琳拜見姨母」阿諾站起,行禮。
「這是你舅舅和表弟若生」
阿諾起身又拜見舅舅,男子看到阿諾,似有無數的憐愛,懷中的男孩對著阿諾沒心沒肺的笑著。
「好了,都介紹完了,大家吃飯吧!」木老夫人淡淡的說。
一頓飯吃的淡然無味,阿諾被姨母和舅舅熱情的夾菜中,陳瓊依舊低頭,慢慢的吃著,木老夫人也不說話,只是定定的看著阿諾,水依氣鼓鼓的站在母親座位旁邊,什麼也不吃,也沒人理她,只有若生滿手點心,吃的滿臉都是,依舊沒心沒肺的笑著。阿諾味同嚼蠟,她想逃離,可是卻又無處可逃,她從未像現在這樣不知所措過,她心中無數遍埋怨,為什麼我沒有夕瑛那樣的娘可以撒嬌依靠,為什麼師父在此刻卻是一句話都不說!
早飯完畢,木老夫人留夕瑛在商討事宜,水依早已經不見蹤影,陳瓊與諾泰起步走出門外,阿諾跟在他們身後,若生也慢吞吞的跟著,一邊嘻嘻的笑,一邊拉著阿諾的袖子。
「姐夫」諾泰叫道。
陳瓊站定,苦苦一笑。
「你老了。」諾泰有些哽咽,當年那個揮劍如舞的大將軍陳瓊,如今卻是雙鬢如雪,眼神滄桑。
「連你都做爹了,我能不老麼?」陳瓊打趣的回答。
「這些年,你帶秋琳很辛苦吧!」諾泰問。
陳瓊突然轉身,對著阿諾說,「你帶弟弟去那邊玩會兒。」
阿諾答應著走開了,她知道師父不想讓她听到他和舅舅的談話,可是,她想听,眼下,卻不知道怎麼甩掉這個沒心沒肺的小家伙,只得拿下自己的項圈,套在若生脖子上,對他說︰「乖,跟姐姐到那邊玩去。」
若生眉開眼笑的答應了,乖乖的在後面跟著阿諾走到了一邊。
諾泰看到阿諾和若生走遠,「你沒告訴她當年的事情」
陳瓊點點頭。
「為什麼?為什麼你總是自己承受!」諾泰問
陳瓊淡淡的說「我從未覺得它是苦,那是我和阿玥的記憶」
「姐夫,為了木府,你承受的夠多了。」諾泰心疼的說,「此次秋琳回來,二姐是不會甘心的。」
「我知道」陳瓊依舊淡然。
「這些年,二姐在族中的勢力逐漸龐大,而且還有一部分人一直在支持二姐當族長,真不知道為什麼,母親雖表面上重用二姐,但是內心卻好似永遠都隔著一根刺,她對二姐,甚至都不及水依。」諾泰看似不參與其中,卻對任何事情都看的一清二楚。「若是母親想用秋琳來牽制二姐,這也太輕率了。」
「或許,這只是一個母親對女兒的牽掛,秋琳這孩子我從小看到大,看似滿不在乎,其實心里都是鬼主意。」陳瓊笑笑回答。
諾泰也跟著一笑,「是啊,看她兩句就把水依那小霸王嗆的說不出話來,之後若是這姐妹倆相處,還真是有一番好戲呢!」
「好戲不好戲我不知道,不過我要走了,之後秋琳就交給你們了。」陳瓊回答。
「姐夫,你打算不告而別?」諾泰問
陳瓊點頭,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