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洛河邊上那次看似只有一眼的初遇,範珩估計他此生或許也真的就這樣了,多年的內斂隱忍,已經把他的心磨練得不再脆弱,他大哥範瓖曾經戲稱,這小子的心就是一塊石頭,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如今就是這個對自己狠的石頭,他的心居然被那個黃衣少女打開了一個角,那個角,別人看不到,但是範珩自己卻深深的體會到了。
他的姑姑們沒有猜錯,範珩真的沒有研究過魚苗,所以自然也分不清白沙和赤尾的區別,而他們也不知道,這個時候居然多出一個攪局的,當他們已經開始享受勝利的成功之時,才听見岸上那聲音不卑不亢的再向他們找來的人對抗著,老管家出去親自查明之時,這場仗的結果已經不言而喻。
範珩不但沒有因為傾道魚苗的事件而受罰,失去接班人的機會,反而卻名正言順的接管了整個範家,輸的如此的慘,他們自然是不會認命的,恰逢到麗城之界,他的姑姑恰到好處的向祖母提議,讓自己的兒子同麗城聯姻,以鞏固範家在西南水運的穩固,這等心思,範珩自然明白,那些冠冕堂皇的借口,只是為了一個目的,與其說是鞏固倆家關系,倒不如說是鞏固他在範家的關系,有了木氏這個強大的後盾,之後要想鏟除,便更難了,這樣的機會,他是絕對不會留給別人的。
當他雲淡風輕的說,要向木氏顯示我們的誠意,所以迎娶的需是木氏未來的族長才對,同時與之相配的,卻是範家未來的掌門人才為穩妥,他的祖母一陣沉思,問道︰「你知道同木氏族長的聯姻意味著什麼麼?」
範珩不語,他的確不知。
他祖母說道︰「木氏以女子為尊,作為木氏族長的夫君。便是最沒有尊嚴的事情,在木氏,男子不可以納妾,別的男子可以同女子好聚好散。而做為族長的夫君,卻一生只要面對著一個女人,你是我們範家的接班人,自然是要多娶一些妻妾回來,多為範家開枝散葉才對。」
範珩本以為那木氏的條件很苛刻,要層層選拔各種條件都要優秀不說,還要遵守一些他們族里的規矩,沒想到他們的條件卻是這個,面對著一個女人又如何,爹爹還不是只娶了娘親一個。若能遇到真心是自己喜歡的,又怎能容得下多余的半個,若是此生都遇不到她,還要為了開枝散葉去娶各種女人,他做不到。所以這個條件對于他來說,是恩賜,他一點都沒有覺得是什麼束縛。
提親的那天,他特意把自己打扮的規規矩矩的,為了給木氏族長一個好的印象,那天他還帶了範家珍藏了多年的玄鐵匕首做為聘禮,木氏族長比他想象之中要溫和一些。他原本以為,那個統治西南十六族的族長,而且可以多收男子為夫的族長,定是個氣勢十分彪悍的女人,卻沒想到見到的,卻是一個氣色看起來有些病態的老人。雖然是強打精神,但是也難以掩飾她眼神之中的疲憊。
直接說明來意之後,木族長並沒有答應他,而是陷入了沉思之中,的確。倆族聯姻是個大事件,不會輕易的做出決定的,而且這次關系到倆族接班人的決定,木族長便更加慎重了,她沒有答應,範珩也沒有放棄,倆個便這麼客客氣氣的談著與聯姻無關的生意往來。
範珩雖然未正式接手範家,但是這幾年隨父親處理家族的生意,卻也做的有模有樣,和木族長的交談,他並不覺得吃力,都能回答自如,就當是要做木氏女婿的考驗吧,範珩心里想著,便表現的更加輕松自然。
趁木族長拿文書的時機,一個身影就這麼從他眼前晃過,晃的他差點把手中的茶杯摔到地上,他派人出去尋找了整整三天三夜都沒有音訊的人,居然在這里出現了,他來不及去激動,還是該心喜,追到廳口,木族長的腳步卻提醒了他今天來的主要目的,強忍著內心的糾結,他把那些文書看完,然後條件一一的做了備注,如此完畢之後,他才撞著膽子問道︰「府上是不是有位穿黃衣姑娘。」說出嘴,他才發覺自己說錯了話,這樣問出去,前面辛苦要提出的聯姻,卻會付之東流,可是若是不問,他怕他這輩子都會後悔。
木族長卻不知道範珩話題轉換的怎麼這麼快,前一刻還在說水運細則,現在卻要問他府上姑娘的事情,心中有怒色,木氏都穿自己染色的衣服,除了藍色便是黑色,穿黃衣服的,除了秋琳,卻不曾有其他人了,難道這小子早就認識那丫頭,是有備而來!
木族長的心思卻是永遠都猜不透,她只是輕輕的唔了一聲,問道,你要找穿黃衣服的姑娘?你可認識她?
範珩便把自己在洛河邊上的遭遇說了一番,除去他心中對她已經產生莫名的情愫之外,其它的全都說了,包括他的接手範家的考驗,幫了他這麼重要的忙,要提出當面感謝是真心的,所以他盡量把自己說的真誠一點,以免給木族長留下不好的印象。
木族長是什麼人,豈能不明白範珩的那點心思,冷冷的問道︰「就只是感謝?萬一有一天,你再遇到了她,卻發現自己已經不是自由之身了,又當如何?」
範珩被木族長問的一愣,隨即說道︰「我此生都會忠于我的妻子,只會娶她一個,不會再娶任何人。」
木族長若有所思的笑笑,說道︰「這是要同我木府聯姻的基本條件,不過看在你的誠意和膽識上,這門親事,我便應了。不過你要記住你剛才對我承諾過的話,若是有什麼違抗,即便你你範家,我們木氏也不會害怕!」
範珩自然明白這其中的道理,立刻改口說道︰「祖母的話珩兒牢記在心,定不會辜負祖母對珩兒的期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