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調皮地吐了吐小舌,以為剛才在電話里叫他‘小叫化子’惹他不高興了,立刻涎著笑臉,眼微眯,如月牙兒般好看,仰起頭才勉強看清他冷峻的臉,討好道︰「我怎麼會叫錯呢?你就是我五歲時,媽媽領養的孩子,說到底當時我太小了,不懂事,看在我媽這麼多年一直栽培你的份上,您能不能大人不計小人過,把過去的不愉快當成個屁,放了成不?」
「其實我後來一直後悔來著,可是再也沒有見過你,听媽說,她送你住校了,後來你與她通話的時候,有時我也在旁邊听著……」
盛夏雙眼明亮,語速越來越慢,一邊注意著小舅的反應。
順著視線而上,當年的那個火柴小男孩早不見了,稚女敕的小黑臉已經變得成熟,英俊,帥氣,那雙小眼楮越發狹長,深邃,如同一泓清泉,一個不小心就會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長長的睫毛,讓身為女孩子的盛夏都有幾分嫉妒。
那平靜無波的面孔,讓盛夏不禁想到那個未著寸縷的他,紋理分明,精睿自制。他不經意地一瞥甚至帶著一絲妖嬈。
明艷不可方物。
盛夏隱隱吞下喉頭的口水,尷尬地扯出一抹笑,佯裝親昵,重新挽上他的手腕。隔著綠色軍裝,她甚至可以感受到那賁張分明的肌理。
一抹可疑的繚繞緋紅從她臉頰浮現。
祁愷威不禁想起,她推開他的房門時,看著渾身赤|果的他,也是這樣一幅小表情,不禁莞爾。
眉頭微擰,「你是盛夏?」
盛夏如小雞啄米般點頭,然後目不轉楮地盯著祁愷威看,口水差點流出來,「小舅,你長得和韓國明星真像,我一時想不起和哪個明顯像,真的很眼熟……」
看著一臉花痴的她,祁愷威只當她裝瘋賣傻,可是那清澈的眸,竟無一絲雜質。
眸光一閃,祁愷威立刻明白,這丫頭恐怕是一時沒認出他,沒認出穿上衣服的他。
不著痕跡地將她的手揮開,語氣冰冷,「口袋里裝的是什麼?」
「是……」盛夏一時氣急,敢情小舅在給她下套,讓她把手機交出去?
「小舅,彬哥哥說可以偷著用的……」盛夏可憐兮兮地撒嬌道,一邊軟語儂音,一邊輕輕搖晃著他的手腕。
瞥一眼盛夏,他第一次覺得,這世界真的有夏天,那雙清高的眼,似當午驕陽。鼻尖滿是陌生的少女香氣,如水蜜桃般清甜,又如花蜜般誘人。
他任她胡鬧,一時沉默。
這是第一次,他沒有主動推開一個女人。
就算將他領養回家當弟弟、供他讀書、學習、深造的夏憶也沒有得到過如此待遇。
不幸的出生,讓他早熟,當他被夏憶從孤兒院領養,並听說夏憶的女兒今天過生日,他穿著自己最整潔的服裝,卻依舊惹得盛大小姐不高興。
然後,他再也沒有見過當年那年粉妝玉琢的小女孩,那抹輕蔑、厭惡的眼神,他從未忘記。
他自卑,所以越發努力,過著與同齡人完全疏離的生活,他需要做的,就是完成眼前一個又一個目標,別的男孩子開始看A|片,打飛機,約會時,他
他面對是一堆復雜數學、物理公式。
他沒有單獨與女孩子接觸的機會,更別談早戀。
手腕被她自然挽著,他有些不自然,難得輕咳出聲,掩飾自己的不自然,聲音莫名變得溫柔起來,「如果有下一次,按紀律處分!」
盛夏輕笑,嘴角微微上揚,勾出一抹好看的弧度,踮起腳尖啵的一聲印在他的臉頰上,「小舅,你真好!我愛你!」
盛夏想,既然是媽媽收養的弟弟,也算是她的家人了!
盛夏的爸爸媽媽,對這個鬼丫頭各種不按常理出牌的親昵動作已經見怪不怪了,可是對祁愷威來說,這個從小習慣了與人疏離的他,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把手機給我!」祁愷威板著臉的樣子還是挺嚴肅的,強硬地從她口袋里掏出手機,將一串數字輸入,重新塞入她口袋,「有事打給我。」
看著他冷感的臉,一寸一寸消失在暗影中,盛夏的心倏然一緊,雙臂一圈,眨巴著小白兔般的紅眼楮,「小舅,我媽說讓你罩著我……」
盛夏揚了揚手中的發尾,粉唇微嘟,可憐兮兮。
眸底閃過一抹柔光,祁愷威雲淡風輕道︰「新生統一剪短發,這是硬性規定,別想搞特殊。」
盛夏頓時跺腳,呆在原地,不肯向前一步,剛想學他的樣子板著臉,拿爸爸的架子壓壓他,轉念一想,她現在可是有求于他啊!頓時軟段,輕輕
搖了搖他的手臂,「那個發型丑死了,我不管,你帶我出去剪……」
祁愷威很想說,她這張小臉,配什麼樣的發型都挺好看的,可是一張嘴,就變成了生硬的教說︰「你這是破壞規定!」
「小舅,你就看在我媽的面子上,幫幫我吧……」盛夏不依不饒。
那糯糯的語氣中帶著絲絲哽咽,就連清澈的眼也蒙上了一層水霧。
他從來沒有見過如此任性的女孩子。
一個為了長發,連那高傲的姿態也肯放下的女子。
兩相對峙,俯仰相對,沒有誰的目光似水柔情,卻是踫撞出耀眼火花。
平靜的冷眸輕閃,無波無瀾的臉,深不可測,他不肯退讓一分,而她,眼里的金豆豆差點就要滾出來了。
長長舒了口氣,他輕捏她的柔荑,只能妥協,「好。」
驅車將她載到校外的一家生意不錯的發廊,他心底不禁閃過一抹怪異。
他嚴于律已,一向以鐵血無情聞名,身在高位,首先從自己做起,可是沒有想到,當他坐在休息區等候時,怪異的感覺更甚。
耳邊傳來吹風的呼呼聲,細長的剪刀在發型設計師手中迅速開合,一縷縷青絲悄然飄落。
看著離他五米開外的偌大鏡子中,已經圍上黑色圍布的她有些無聊地打量著地上落下的長發,他心頭倏然一緊。
默許她用手機,護短;帶她出來剪頭發,違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