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淵起身，去找程天宇，忽然想到他在成都開全國網絡重點新聞媒體年度大會，看來有人就是鑽了這個空子，給他來個下馬威。找主管副總裁閆守玉？拉倒吧，他就是這次通報的主謀或者幫凶。當然，操盤手，就是見人就堆著一臉賤笑的人事部經理張馨予。
人事部在江陽在線屬于總監級部門，但編制只有三個，總監伊能靜、經理張馨予、經理助理董璇。總監高挑俏麗，個性剛烈；經理矮胖粗鄙，頗有城府；助理姿色一般，待人隨和，缺乏主見。前任總裁說過，男人想泡什麼類型的馬子，到人事部考察一下就齊活，這三人在外型、性格、氣質上把女人的里外特征都包圓兒了。去年八月份，伊能靜和公司鬧翻了，一怒之下把江陽在線告上法庭，按勞動法索要年假、加班費用累計達三十多萬，官司打得曠日持久。
這期間張馨予上位，以經理薪酬代行總監職責。上位後第一件事就是實行全員坐班考勤，包括有經營任務的無線增值、產經和銷售三大中心的全部在編人員。她要打上自己的印記，如意打算是早日成為人事部總監。
這個新政最大的受害者是李響。她原來是產經中心科技頻道主編，程天宇來後特批她專職經營，依托產經中心所有頻道創收。三年來她拿著資深主編的薪酬干著銷售的活兒，旱澇保收，有了進項，還能拿提成。好的年份，提成比主編薪水高得多。最大的好處就是來去自由，不用坐班。新政實施後，李響想不通，除了在會議室找他哭鼻子，還多次在深夜和凌晨跟他電聯，傾吐心中的苦悶和怨氣，最長一次，足有兩個多小時。這下倒好，周文淵成了午夜情感熱線不拿薪水的主持人了，搞得周慧敏在床上拋荒，惡語相向，一度嚴重懷疑他有外遇。
昨天上午張馨予來找周文淵，提出產經中心考勤問題太多，特別是李響、陳擁軍、李勤勤，每個月外出請假單子太多。
她來得不是時候。
周文淵正在看去年全年產經中心經營報表，邊看邊皺眉頭。好消息是產經中心的經營收入超過了廣告銷售中心，是江陽在線自成立後從沒有過的；壞消息是總體經營水平都很低，排行第一的產經中心，經營額也不過三百多萬。特別是李響，去年下半年鬧情緒，消極怠工，全年下來，銷售額雖創個人新高，也只有一百來萬，全網經營額加起來也不過七百萬，除去佣金和提成，毛利才三百萬。目前，江陽在線賬上資金不超過一千萬，而去年運營資金幾經壓縮，最後也超過了一千八百萬。今年經營要沒有突破，江陽在線年內就要關門了。他想起程天宇大會小會上說過的話︰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是呀，時間是不多了。此時周文淵感同身受。正郁悶著，張馨予拿考勤來煩他，沒太當個事兒，就應付了一下。
周文淵的解釋是︰
李響在產經中心雖然享受資深主編待遇，但她一直搞經營，是產經中心唯一的專職銷售，去年八月份要求坐班後，外出還是按公司要求填單子的。
陳擁軍的母親患尿毒癥，下半年就在解放軍307醫院透析治療，他請假陪母親治病，考勤上適當照顧。
至于李勤勤嘛，今年春節後和她談過，由于產經中心經營壓力大，讓她轉做銷售，外出單子多一些也正常。
周文淵三言兩語就把她打發了。張馨予很生氣，後果很嚴重。據事後董璇偷偷告訴周文淵，這回張馨予和他杠上了。
回到人事部她越想越窩囊，和董璇嘟噥︰「誰他媽的沒有理由，殺人還有理由呢，實在沒理由還激情殺人呢，還彈琴殺人呢，難道都放了？不行，今天老娘還就較上勁了。」
她把李響、陳擁軍、李勤勤三個人半年的外出請假單都拿出來，上百張a3復印紙大小的請假單像雪片一樣在她的辦公桌上紛紛揚揚，堆成了一座小山。愚公移山，用了小半天，把這座小山清理完，終于有了重大發現。
陳擁軍的外出請假單，許多明顯是事假，在周文淵的默許下變成了外出采訪。顯然，僅此就可以處罰陳擁軍、周文淵。但是，陳擁軍母親做尿毒癥透析，半年多花了二十多萬，網站人人皆知，再罰他會不得人心。而周文淵對陳擁軍網開一面，收買人心，處罰他會適得其反。
再說李勤勤，雖然轉型做銷售沒有通知人事部，在程序上是個瑕疵。但她都按規定外出時填了單子，單子上也看不出什麼問題。最重要的是，李勤勤人微言輕，處罰她不會有什麼影響力，即便周文淵有連帶責任，也很難上升到什麼高度，他只需說加強銷售力量臨時采取的措施就可以了。
重大發現出現在李響的單子上。對李響的單子，張馨予看得格外認真，她知道這個風騷娘們兒不可能守規矩。考勤制度實施後，鬧得最歡的就是她，為什麼後來不鬧了？肯定有貓膩。俗話說，皮褲套棉褲，必定有緣故。
很快有了進展。她發現李響請假很多都在上班時間到九點半、十點左右，外出聯系經營業務反復就那麼幾家公司。這是為什麼？原因就是李響幾乎每天遲到，為了不扣工資，就填外出采訪的單子。這麼做，周文淵心里肯定明鏡似的，但他都簽了字，這就是瀆職。
僅以此事，就可以處罰李響。核實之後，可以把李響填的單子大部分算為遲到，但也扣不了多少錢，一兩千塊到頂了。其實李響以她的收入完全可以不用計較這些小錢，以此來處罰周文淵也有些牽強，他可以硬著頭皮說不知情。
張馨予思前想後，覺得是塊雞肋，食之無味，扔了可惜。只能繼續啃下去。她啃下去的動力在于，李響要沒有問題，那江陽在線就沒人有問題了，她的圓夢總監也就遙遙無期。
又有了新發現。李響的單子里，還有許多一天外出聯系業務的。這些單子里，有相當一部分外出一整天只填了一家公司，許多單子上幾家公司反復來回填，非常隨意。這極有可能弄虛作假，只是核實起來比較困難。她填的那幾家公司會為她作偽證，這樣調查起來曠日持久，最後不了了之。而她要速戰速決，辦成鐵案。
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把李響的單子仔細翻了三遍，大海撈針，終于有了重大發現。李響一整天請假外出的單子里，她印象中有一天李響在江陽在線。那天江陽省宣傳部副部長兼網監局局長張億民帶隊來江陽在線現場辦公，後來在大會議室開全體會，李響也到場了。會後李響還和張億民聊了半個多小時。當時張馨予注意到，程天宇、閆守玉以及李響的頂頭上司、產經中心總監周文淵的臉色非常難看。
沒錯！張馨予通過日歷確認後，激動得渾身發抖。她乘勝追擊，通過記憶和各種佐證，找出至少14天，李響人在網站卻填了一整天外出的單子，真是匪夷所思？這是什麼性質的問題，這比弄虛作假還要惡劣！這簡直把她張馨予確立的全員考勤制度當成了兒戲。叔可忍，嬸兒不可忍！張馨予以激動得發抖開始，最後以憤怒得發抖告終。
很快，張馨予起草了《江陽在線關于考勤問題的處罰通報》，程天宇不在，她把皮球踢給了其他副總裁，看看他們怎麼辦？結果其他四位副總裁齊刷刷地簽上了大名，閆守玉還電話征求程天宇同意，代他簽了字。于是，今天上午九點半，全網員工都收到了考勤處罰通報。手機同步閱讀請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