捶完桌子，罵了兩句，周文淵也知道在下屬面前有些失態。他哪也沒去，坐著生了會兒悶氣，平復一下心情。這一坐就是一個多小時。正胡思亂想著，手機震動了，他本不想接，一看手機顯示的電話號碼是李響，還是接了。李響以耽誤她的銷售為名，曾向程天宇和閆守玉投訴周文淵不接她的電話。兩位老總也都提醒他，對李響這位老姑娘要照顧，無論早晚，她的電話能接就接，實在接不了，比如正在和老婆嘿咻，或是正在宣傳部聆听部長大人教誨，就事後打過去，要充分理解，也許接電話沒什麼大事，但不接電話事就大了。時間越晚，電話越是要接。否則，她就會騷擾他們倆，他們再不接，就會打到宣傳部去……還是犧牲你一個，幸福其他人吧。但是，自去年下半年以後，周文淵學精了，接李響電話都不談具體事，三言兩語就掛掉，有事上班後去會議室面談，他實在被李響又臭又硬又長的電話傷不起了。于是李響又投訴周文淵，說他經常粗暴地掛斷電話，不讓她把話說完。
就在周文淵生氣的功夫，李響打完電話，招呼不打就外出了，開著她那輛新買的白色本田雅閣去見客戶。路上接到短信，說她因考勤弄虛作假被通報批評警告，還被罰了一千塊錢，登時就蒙圈了，手腳冰涼，大腦短路，差點出了車禍。等車停到路邊，用手機下載了公司郵件看後，更是眼前發黑，心跳加倍。清醒了一會兒，就怒不可遏地給周文淵打電話︰「周總，考勤通報罰款的事你知道嗎？這是赤果果的迫害！我沒黑沒夜地跑客戶，看人家甩臉子，吃閉門羹，拿熱臉貼人家的冷，我容易嗎？她們還敢在背後捅刀子……」李響越說越激動，越激動她的電話分貝越高、頻率越快，時間越長。這樣的通話，周文淵和她的時長記錄是三小時十二分五十六秒，電話最後李響嘶聲力竭，強度不減，而周文淵已是大腦麻木，視線模糊，兩耳短暫失聰了。
周文淵打斷李響的馬拉松控訴︰「昨天張馨予來找我了解考勤情況，說了幾句就走了，沒想到今天就下發了這樣一個通報，再了解一下情況吧……」
「還用了解麼？那幫雜種，狗*癢了，非操死他們才舒服……」李響咬牙切齒地說。
周文淵沒想到李響的嘴里能說出這樣腌的話。不過，他曾在大街上看到兩個女人吵架，罵得遠比這難听。孔老二說過，惟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古人雲，好男不跟女斗。特別是斗嘴，女人上下兩張嘴，不，女人渾身上下都是嘴，你斗不贏的。過去，男人總把女人的生殖器官掛在嘴上。國罵就不用說了，國粹之精華，源遠流長。李敖也說過，世界上兩樣東西最髒，一個是政治，一個是女人的，但都是男人的最愛。現在，女人也不介意談論性器官了，甚至可以成為藝術的主題，比如恩斯勒的《獨白》。也許，時代不行了，男女都一樣，社會在異化，女人也不都是女人了，出現越來越多的女漢子。同為女人，在同性戀里也是有男女之分的。李響這麼罵時，顯然沒有把自己當成女人，老姑娘容易變態，當心惹禍上身呀。
周文淵扯了個謊說︰「……對不起，有人找我，先這樣。」就掛斷了電話。他才不听李響的發泄呢，心想，光說有個屁用，有本事你操一個讓大家看看呀。這時，辦公桌上的座機響了起來，他猶豫了一下，接起來。電話里傳來毛一丁短促沉重的聲音︰「小周嗎，有空到我這坐坐……」，周文淵一怔，說︰「好吧。」說完站起身，抻抻發麻的胳膊大腿，去毛一丁辦公室。
主管內容的江陽在線副總裁毛一丁是網站的老人了，早已過了不惑之年，頭發稀疏，一臉病容。不過和別人頭頂掉頭發不同，他是頭頂有一撮堅挺茂密的頭發，圍繞著這撮頭發，外圍的頭發從外到內一圈一圈地掉。通常禿頭是「地方包圍中央」，而他則是「中央失掉地方」，而且「中央」的地盤也日漸縮小。編輯們背後都叫他「一撮毛」，不過他的臥蠶眉又濃又長，這在相書里是長壽的標志。
看到周文淵進來，毛一丁笑笑，指著對面的椅子說︰「坐，坐。」周文淵坐下，一時竟不知說什麼，想起他前段時間住過院，就說︰「前段時間瞎忙，也沒去醫院看您，您身體怎樣，好些了嗎？」毛一丁揮揮手︰「看什麼？咱們之間不搞這一套，我這身體三天兩頭出點問題，不過問題都不大。對了，我剛看到公司下發的考勤處罰通報，你看到了嗎？」
周文淵平靜地說︰「看到了。」
毛一丁一臉沉重地說︰「張馨予拿來通報時，我正要走。我一看我管的幾個部門沒什麼事，沒往下看就簽了字，我以為程總回來總裁辦公會討論後才能下發。沒想到今天就全網群發了，更沒想到給你和李響這麼重的處罰。當時如果把文件看完，如果知道他們著急下發，我會阻止。」
毛一丁的話，听上去挺讓人感動，但總有一絲推卸責任的嫌疑。周文淵忙說︰「謝謝您，我從上幼兒園到昨天，還從來沒受過處分，今天也算是零的突破，歷史掀開新的篇章。處分已經下發全網，不能改變了，只能吸取教訓，壞事變好事吧。」
「好。你這個態度很好，做人做事，能屈能伸才能干大事。」毛一丁高興地說。周文淵一看時間不早了，就說︰「中午我請您吃飯吧，好久沒在一起吃飯了。」毛一丁拱手說︰「謝謝，改天吧，今天我帶飯了，最近胃有點問題，等好利索了我請你。」
離開毛一丁辦公室，周文淵回到座位，準備穿上外套去吃飯，不料李響正在座位上等他。周文淵一下子頭就大了，說︰「你不是見客戶去了麼，怎麼回來了？放客戶鴿子可不好。」
李響埋怨說︰「電話里你也不听我說，我只好回來。」周文淵心想，什麼事非得現在說，不說能死呀。就說吃完飯會議室說吧，說完穿上外套就要走。李響拉住周文淵︰「不行，中午我和客戶見面推遲了兩個小時，不會耽誤，咱們還是會議室談吧。」
一般下屬這樣說話，領導肯定反感。但李響很特殊，而且談完她還要去見客戶，不會耽誤太長時間。周文淵于是說︰「好吧。」
人們都說，在江陽在線，李響眼里只有一個半人，一個是程天宇，半個是閆守玉。閆守玉也不吃醋，和李響相處毫無芥蒂。
李響的越級是有「前科」的。她剛來網站時，只是個剛出校門的實習編輯，就能跳過副主編、主編直接和總監搭上了關系。升任副主編後，就開始抱上副總裁閆守玉的大腿，等到升任主編，很快就和前任總裁打得火熱。前任總裁下台後，人們等著看她的笑話，結果她以閃電般的速度獲得了新任總裁程天宇的青睞，成為網站經營系統的一員骨干。了解她的人都說，按她的脾氣秉性，早晚會拋棄程天宇，抱上張億民的大腿。
其實，李響並非通常意義上的美女，十七八歲的時候不是，現在更不是。但是，她的親和力超強，一分鐘就能和人打成一片。而且膽子大，什麼人都敢交往，只要用得著。不得不承認，李響還是個雜家，只要她想和你交流，什麼話題她都能接起來，還能兜得住，抖得響。最後，李響的撒手 是她的身材，一米六九的身高，豐滿而不臃腫，增之一分則太肥，減之一分則太瘦，秒殺一切大她若干歲的中年男人，早兩年，和副總裁俞渝、人事部總監伊能靜、視頻中心主持人柳岩並稱江陽在線四大名旦。手機同步閱讀請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