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周慧敏給女兒輔導功課。到了九點半，就說︰「早點睡吧。」女兒磨磨唧唧地說︰「我想在媽媽這兒睡。」她斷然拒絕︰「不行！」女兒又說︰「我害怕……」
周慧敏說︰「有什麼好怕的，小陳阿姨對你多好呀。你在身邊她會快點好起來。再說，爸爸媽媽明天要上班，一張床擠仨人誰也睡不好。听話，乖女兒……」
連哄帶騙，女兒才老大不情願地回到她和陳麗怡的房間。
周文淵躲在書房，心境寂寥，正在琢磨怎樣把小陳的事告訴周慧敏，卻听到「 」的一聲，大臥室關燈了。平時，女兒睡覺後，周慧敏先到書房和他聊聊天，還要找小陳，叮囑一下明後天的事，睡前還倚在床上看會兒書，充充電。大約11點才睡。今天反常，不到10點就睡了。
周文淵呆著無聊，哈欠不斷，困意連連。剛要打電話問問龔文杰進展，一想忙了一天都不容易，有事會打過來，就別電話騷擾了。于是也進了大臥室，去衛生間洗漱一下就上床睡覺。
躺到床上，他才發覺周慧敏沒睡著，翻了幾個身後，她坐起來，也不開燈。
周文淵先開腔︰「睡不著？」
周慧敏沒好氣地說︰「家里亂八七糟的，你能睡得著？」
周文淵試探地說︰「派出所給我打了幾個電話，關于小陳的事……」
周慧敏搶白道︰「你快說吧，還賣什麼關子？」
周文淵一臉的無辜︰「剛才要告你的，沒想到你早早睡了。」
于是把昨天晚上和今天龔文杰告他的情況全部「傳達」給她。
半晌，周慧敏才恨恨地說︰「這麼說，那天晚上小陳遭的罪遠比咱想象的要大。鞋城老板是個混蛋，可偏偏沒有能抓他的證據，接下來怎麼辦？檢測老板手下所有馬仔的dna？」
周文淵嘆口氣︰「小陳這事要是出了鞋城就麻煩了。不好查了，誰查，怎麼查？」
周慧敏很明智︰「還得揪住鞋城老板不放。你說的對，要找到沒有刪節的監控錄像，鞋城老板拿不出來，就拘留他，審訊一下，不怕問不出來。」
周文淵嗔笑︰「你怕是《重案六組》看多了吧，就算審訊拘留，沒有證據，最多48小時就得放出來。」
周慧敏生完孩子那會兒，電視台剛放《重案六組》第一部，節奏快、接地氣，經常是幾個案件同時破，每集之間故事獨立，斷斷續續看也不影響劇情。周慧敏看得津津有味，後來周文淵也陪著她看，現在女兒七歲了，《重案六組》也已拍到了第三部。
周慧敏不以為然︰「非法錄制五百多盤猥褻奸污女青年的錄像帶，還不夠審訊他48小時的？我看拘留14天都沒問題！關鍵是派出所願不願干。芍藥派出所願意干，但縣官不如現管，管轄鞋城的派出所願干麼？鞋城是當地納稅大戶，街道、區縣現在都是gdp掛帥，不是他們思想覺悟差，是決定腦袋，他們是靠財政養活的，什麼是財政？財政就是從這些鞋城老板身上收來的稅。只要不是犯下滔天大罪，他們才不願意和自己的錢袋子作對呢？」
言之有理呀。周文淵想，芍藥派出所為什麼對小陳這樣上心？還不是從江陽在線身上嘗到甜頭。全國十大文明執法模範派出所，可不僅僅是一個稱號，它關聯著全所上下的編制、工資、獎金、職務的變化，尤其是一把手的升遷。已有傳聞說秦沛作為年輕有為的基層派出所所長，被考慮調到區公安局刑偵大隊擔任教導員，一旦走馬上任，過幾年就會成為區公安局的副政委、政委，進入全市公安局干部儲備系統，將來的仕途一馬平川。他上去了，底下的小兄弟、小姐妹龔文杰、張楚格他們才會有希望。
他又忽然想到，張楚格，不會是秦沛使的美人計吧。這個女孩兒看上去並不驚艷，卻有一種特別的氣質，像一個有內涵的女漢子，特別吸引儒雅、細膩的男人。俗話說只有女人才真正懂得女人，周慧敏對張楚格如臨大敵，是從前除陳麗怡外從沒有過的，也許，她的反應過度並非沒有一點道理。
「說的是呀。這個鞋城老板真的該抓。但所謂的依法治國，就是律師給權貴富豪開月兌。律師一出面，罪犯就無罪釋放了。應了以前的話，衙門口朝南開，有理沒錢莫進來。」周文淵的話，也有了憤青的味道。
「你明天去催他們要證據，不給就抓起來審問，藏匿、損毀證據本身就是罪，咱們不催，就會不了了之。小陳這樣子，以後怎麼辦？」周慧敏不放心。
「沒你想的這麼簡單。」周文淵說︰「龔文杰遲遲沒消息，估計正在和鞋城轄區派出所博弈，對方沒那麼容易認慫。我都懷疑，起獲的那些錄像帶還在不在龔文杰手里。」
周慧敏一听急了，說︰「咱們提供的證據都在吧？」
「你放心，沒問題。」周文淵肯定地說。
周慧敏干脆地說︰「你明天請假去派出所盯著吧，小陳的事不搞清楚，我睡不著。」
周文淵老老實實地說︰「明早還得去網站。今晚編輯加班調查產經中心公關稿，調查報告明一早給我。看完報告要找責任人談話，毛一丁要我盡快拿出處理的人員名單和意見；今天程天宇當面告我明天上午九點半會議室討論外包彩票頻道，這也是我今年搞的第一個項目，涉及金額在百萬左右，只能成功，不能失敗；還有，我中心的一個副主編偷發負面公關稿，被山東警方異地抓捕，明天上午九十點鐘來網站要人，當事人明天就不敢來上班了，網站這邊，只能毛一丁和我出面接待，秀才遇見兵，有理還說不清呢？這回，編輯既沒采訪，也沒調查，也不知道曝光企業的背景，就敢發他們的原創負面，典型的沒事找抽型，但最後，我還得收拾殘局。下午事也不少，要不去接女兒，我就和龔文杰聯系，看看是去芍藥派出所，還是去別的地方找他。說實話，到現在我也沒看到刪節過的監控錄像，我也想會會那個鞋城老板，他叫賴裕文，福建人。」
周慧敏一听愕然，停了半晌，才說︰「沒想到你這兒一堆官司，我的升職真這麼靈驗？早知道就算了。現在我這也麻煩，過去做助理羨慕老總工資高，現在才知道他們擔子有多重，剛才會上分解了銷售指標，我的幾個部門分擔一億五，從下周開始，我就得為銷售額豁出去了，晚上應酬少不了，酒量也得練練，有時可能回來晚，你得有準備。」手機同步閱讀請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