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當今天界，我們最要記住的就是識時務，盡心服侍好每一位上神大人，不該有的念頭最好自己掐斷，否則別怪姑姑沒提醒你們這些小蹄子了。睍蓴璩曉」
當小侍女站在眼前巍峨氣派的蓬萊殿時，腦海里浮現起侍女殿老姑姑嚴厲的話語。
回過神來。
她望著天色，青澀的美顏上有片刻的遲疑，等了幾刻鐘後，她放輕了腳步走了進去。
老姑姑對每一個被分派到各個上神殿里的侍女們說過，每個地方都有老人欺壓的狀況，若是站到黃昏了還沒人去領路，那就自己放機靈點熨。
小侍女背著沉重的包袱停下喘了口氣。
事實上，她這一路上已經繞過好幾條長廊，愣是沒看到有個人經過。
她想，這蓬萊殿的那位上神定是個喜清靜的人罷嚼。
就在她歇了幾口氣後，不遠處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影，女子一襲紅色霓裳身影在雲霧繚繞里極為醒目，她蹲在園子里，似乎在煮茶，手里拿著一支大扇子。
像是察覺到了她的視線。
女子轉過頭來，一張美艷的小臉上有些長久病態的蒼白，她的聲音讓人很舒服。
「新來的小侍女嗎？」
那小侍女被她盯了好半天，臉上有些不好意思地臊紅了，她小聲道︰「是呀。」
女子看了她一眼，美眸微微彎起，咧嘴一笑道︰「笑一個。」
這莫不是在……調戲她？
還沒等那小侍女回過神來。
女子已經放下在煮的茶里，笑眯眯地走過來模模她的腦袋︰「你的真身是天兔嗎，長得怪惹人憐愛的，笑起來一定很討人喜歡。」
臉紅了下，小侍女猶豫地盯著女子這模她一下那捏她一下的動作，小聲道︰「短袖是可恥的。」
話音落下後。
小侍女似乎感覺到女子捏她腮幫子的動作僵住，下一刻，那人捧著月復哈哈大笑起來，笑得小侍女耳根都紅了個透，慌忙地要捂住她的嘴。
「你別笑這麼大聲，等下要是吵到這里的上神我們就慘了。」
女子的美眸里浮起淺淺的浮華，她抬手擦了擦眼角笑出來的淚，道︰「你真可愛，我猜你這個時辰還在這里一定是被人晾著了罷。
這里常常有老人故意給新來的下馬威，你以後學機靈點，做好自己的分內事別和那些心術不正的老人瞎摻和，省的被他們當跑腿的使喚了。」
她微微彎了美眸，嘴角輕勾，給她指了一個方向，「那里是侍女睡覺的地方，你把東西先放好，等一會就會有人帶你了。」
小侍女還呆呆的，她嘴張了張剛想道謝，就看到女子又蹲煮她的茶了，她看起來神情很安寧，唇角微彎，黃昏的彩霞照在她身上卻莫名地染了幾分沉重。
還不待小侍女多想，突然傳來了一道清冷的聲音︰「今日怎麼有閑心在這里煮茶，我讓人送你殿里的補湯為什麼沒喝。」
小侍女猛地抬起頭。
她剛好看到從長廊里緩步走出一個容顏美貌的青衣男子，他微微蹙著眉，身後跟著的兩個侍女手上各端著一個小湯盞。
空氣里隱隱聞到吃食的香氣。
她一下子愣住了，有些驚慌地看向神態清冷的男子，卻看到他徑自繞過她，在她身後煮茶的女子面前站定。
然後她听到兩個侍女恭敬地叫了那女子一聲。
「蘿歌公主。」
小侍女微怔，突然想起來這個名諱是誰的。
這五十萬年來，六界皆有一個笑話，便是那曾經妖精界的公主殿下花蘿歌。
听聞五十萬年前她被西極佛尊拋棄不說。
就連一直擁護她的首席妖臣沙都對她心灰意冷，篡了妖精界的位置，更是把整個衰敗的妖精界帶領至現如今的繁榮。
如今，她會在這里並不出奇，以前就有天界侍女們都在八卦，蓬萊殿的令狐濤上神是她的師父，她失去一切後，該是一直呆在這里罷……
眼前一男一女的身份一下子清晰起來。
就在小侍女的腦袋瓜想得有些疼的時候，那頭的女子已經懶洋洋地眯起了美眸，微微惱怒的聲音響了起來。
「我都說了不用補了，都五十萬年了越喝越虛，我現在一聞到那湯味就用不下膳。」
男子美貌的面容上無波無瀾。
他只是淡淡道︰「我以為你一直肖想在整個蓬萊殿植滿仙草藥。」
然後小侍女看到——
女子的美眸里浮起了暴怒，她撇撇嘴，低著頭被青衣男子牽著手帶走了，直到一行人走遠了還可以听到女子陰陽怪氣的碎碎念。
「美男師父你知道為什麼沒有女人想爬你的床嗎，其實我都不好意思告訴你就是你太**了，你要再這樣脾氣，以後你就當個孤家寡人罷……」
男子冷了臉︰「外人進不來蓬萊殿，當孤家寡人又有什麼不好。」
「是嗎，我怎麼記得你還有一個女尊上未婚妻？」
他腳步一頓，微微蹙了眉，若有所思道︰「似乎是有那麼一個人。」
……
他們越走越遠，身後妖美的彩霞落了一地，別樣的靡麗。
小侍女望著前方那對師徒的身影，依稀間還能看到女子一襲紅色霓裳的衣角微拂起來，她抱著男子的手臂，似乎在他耳畔嬉皮笑臉地說著什麼。
男子眉目清冷，手一次次地扒拉下女子把玩他袖子的動作，臉上始終沒有半點不耐地神色。
莫名的，她覺得那兩人的氣場格外契合。
在很多年後這蓬萊殿再沒有一個令狐濤上神時，小侍女偶然想起今時這幅場景時，始終覺得心一暖，然後，便是長久地沉默。
**********
這日，蓬萊殿里清冷一片。
花蘿歌睡完午覺，前腳踏出殿外就和一雙錯愕的美眸對撞上了，她拿木梳打理長發的動作微頓，莫名地覺得那美眸的主人有點眼熟。
尤其是她那一身張揚的橙衣。
她瞧了好半天，愣是想不起來，那橙衣神女像是發覺了她記不起她，一張俏臉頓時布上了惱羞成怒，怒氣沖沖地指著她︰「你怎麼會在這里——」
花蘿歌的腦海里一轉，恍然大悟了，她把長發隨意拿出條布束好，邊斜睨著美眸瞅了她好半天，緩聲道︰「如花？」
神女指著她的手指一顫，美顏一僵。
她想了想，試探著問道︰「如意？」
「……」橙衣神女美眸冷冷地瞪著她，聲音緊繃道，「如夙。」
花蘿歌倒是沒把忘了她名字的事放在心上，只是看到她在這里，又想到昨日侍女說今日有貴客來，她腦袋一轉就聯想到了如夙那位遠古女尊上姑姑。
想了下她道︰「你姑姑是來和我師父商量婚事了？」
說起來。
美男師父與他那位女尊上未婚妻定下婚事其實很久了，兩人卻遲遲不急著定婚期，也都是各過各的。
現在如夙出現在蓬萊殿，大抵是隨著她姑姑一同來的。
听到花蘿歌的問話，如夙的臉立刻就黑了，美眸里滿是怒火，她咬牙道︰「姑姑說她近來很寂寞，所以想把這門婚事快些辦了……」
她說到這里，嘴巴里沒蹦出一個好字，罵了句，「老太婆。」
等到她碎碎念地宣泄了好一會，花蘿歌已經蹲在一旁種著仙草藥了。
她低垂著美眸，手下盛著土，嘴上悠悠道︰「我們歲數算起來是一般大的，敢情都痴情了這麼久你還不成婚麼，我听聞你的未婚夫蠻不錯的。」
如夙端起一杯茶潤了潤嗓子，蹲在她身旁瞅著她種草藥，語氣十分微妙︰「我從小就只想當上神的妻子，況且我又不愛那人。」
她撥拉著一株草藥，問道。
「咦，這是什麼草藥，我怎麼從沒見過？」
瞥了她手上的草藥一眼，花蘿歌道︰「吃了增加修為的。」
如夙的美眸一亮，立刻試探道︰「拿出來一起用罷？」
花蘿歌立刻反駁︰「不，這是我自己用的，以後早日載入仙籍。」
「……你不是被佛尊甩了嗎，你還修仙做什麼？」如夙說到這個的時候，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的事，看到花蘿歌微愣，她補充道。
「你當你以前就是為了佛尊修仙人家不知道啊，不然你以為天界那些人為什麼都說你心思不純。」
頓了下，她有些不道德地道，「不過你那會追著佛尊倒是讓很多仙家整個少年期間多了很多笑料，我記得當時好多人就指望著你這個笑料過漫長的歲月了。」
花蘿歌默了會，淡淡哦了一聲。
她低垂下美眸拔起一株草藥，聲音平靜道︰「那我現在想載入仙籍已經不是因為他了，我好歹修仙那麼久，難道因為他就不修仙了。」
如夙想了想，覺得也是十分有道理，她干嚼了一株草藥，立刻苦著臉吐了出來。
「味道真怪……話說你呆在蓬萊殿都五十萬年了，難道就沒和上神發展出奸情，要是等下我姑姑和他談完後兩人都決定大婚怎麼辦？」
想到這一層，她看向花蘿歌的眼神越發怪異，嘀咕道，「不要告訴我，你們一直是純潔的師徒關系。」
花蘿歌美眸微愣，卻是搖搖頭︰「……不是。」她和美男師父的確早就不是以前的關系了。
如夙一怔過後，立刻跟鞭炮似地直問起來。
她撇了撇嘴，快速把幾大株長好的草藥拔了然後走進殿里，直到如夙坐在里頭喝了一整個下午的茶，花蘿歌都沒有再回答她一個問題。
※※※
黧櫻PS︰唔，明天有萬字更，另女尊上未婚妻其實是廢柴短篇里的人，她的短篇完結後當番外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