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官威武之一品女侯 第七十二章︰無賴

作者 ︰ 斷崖一支梅

靜夜,涼亭內。♀

哥舒無鸞慢慢掃過夏侯莽眼底的驚色,再次出聲,「我問你,和你齊名、要好的獵師疤臉眼下藏身何處?」

听了她的問話,夏侯莽稍稍松了一口氣,這人好像不是要殺他。

也對,要是想殺他,之前他早就見閻王了,原是虛驚一場,還好還好!

不過,這人找疤臉做什麼?

夏侯莽隱隱猜測著,卻也沒敢問,只將戒備藏于眼底,道︰「你說的是疤臉王克?他不是被流放了嗎?眼下,要是還活著應當是在濟州的。」

熟料,卻換來她冷斥一聲,「你說的這些等于廢話。」

男人暗自轉了轉眼球,低聲道︰「那我就不知道了。」

「你會不知道?你倆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發小,有金蘭之誼,過命之交,他被流放,你難道會袖手旁觀,安心做你的獄官大人?說!他現在到底藏在哪?」說話間,哥舒無鸞已一下揪起了男人的前襟,拖拽向亭欄邊的長凳而去。

夏侯莽被她冷冽的嗓音喝的一陣戰栗,才緩過神,他的後背便撞在了護欄上,‘咚’的一聲,痛的他皺眉,悄眼掃過她眸中涌現的殺意,衣襟下的那顆心紊亂的巨跳起來,「我是真的不知道!」

哥舒無鸞勾唇帶冷,一把松開了揪著他前襟的手掌,男人猶如落鳶般一下跌坐在了長凳上。

緊接著,她優雅撩擺,秀腿一抬,一下踩在了男人兩腿間的凳面上,差那麼半寸便剛好踩斷了他的命根子,只听男人驚呼出聲,「知道的我都說了,請俠客手下留情!」

「不見棺材不落淚。」她冷笑一聲,長指模向套在皓腕上的鐵甲臂套,指下施力機簧扣動,‘喀拉’一聲,兩條利刃破甲伸出,便這麼直端端的戳向了男人的肩頭。

見這架勢,夏侯莽的心險些從嗓子眼蹦出來,卻還是咬緊牙關強撐著。

正當這當口,哥舒無鸞的雙指再次扭動臂套上的鐵環,‘  ’利刃頃刻彎成了兩道厲鉤,隨即眯眸道︰「瞧見了嗎?這鉤子有多鋒利啊!你若是不說實話,那我就拿你練練這新造的兵器,先穿了你兩扇琵琶骨,在勾出你一雙眼珠子當魚泡踩,你說好不好?」

她的身世除了豢養獵師、獵人的總堂主知悉外,便是訓練過她的疤臉熟知一切了,可總堂主早就在十一年前剿滅黑風堂時被當場斬殺,那麼她只能從疤臉這里獲得答案,若要尋到疤臉的下落就必須從這個夏侯莽口中摳出來。

一听這話,夏侯莽的臉色瞬間慘白,如染霜雪,唇角止不住的暗抽起來。

‘哧’的一聲,厲鉤穿破皮肉,血腥味蕩漾開來,再看他的肩頭早已殷紅一片。

男人當即慘叫出聲,淒厲的嗓音劃破夜空,驚飛了蟄伏在樹梢的夜鶯。

「我說,我說!」夏侯莽嘶聲的嚷道。眼下,什麼生死之交,也不及保命重要!

哥舒無鸞微微勾唇,慢慢抽出厲鉤,鉤上的那排細利小倒刺,將他肩上的血肉一齊帶出,腥紅頓時如注,似泉涌般瀉了滿地。

如此緩慢的動作,夾著鑽心裂肺的疼痛感,使夏侯莽的臉更加慘白,眉頭扭曲擰成了一團,倒抽著口氣,道︰「疤臉被流放後我確實是尋過他,但卻沒有尋到他的下落。直到一年前,他差人送來一封書信,說是早就從流放地逃了出來,輾轉到了涼州謀生,一切順遂,讓我安心。具體在涼州的什麼地界,他信上沒提。因為不知他確切的住址,我也便沒給他回信,至此後,他的音信又如石沉大海,我便再也不知道他的消息了。」

涼州?!那正是夙兒的封地,沒想到疤臉卻是潛逃到了那里。

「那送信的人是誰?」她眯了眯眸,繼續問道。

夏侯莽答得倒也干脆,「只是一個遍地都能請到的普通腳夫,我也曾盤問過他是在哪里接的信件,可他只說是一個老婦在大街上交給他的,再問其它他便不得而知了。」

「你應該清楚,你的話要有一個字作假,我便讓你比死還要難受千—萬—倍!」哥舒無鸞忽而笑了,笑聲清亮雅逸。

可听在男人耳中仿佛嗜血的魔音一般令他難以消化,不由得驚心連連,重重點頭,「小人絕不敢欺瞞俠客一字一句。」

女子凌起厲眸,狠狠盯著男人面上的表情,在他鄭重的面色上觀察出,此話實不是在作假,這便悠悠收回了踩在他兩腿間的小靴,淡聲道︰「那封信可還在?」

「在,還在,就在小人家中存放著,俠客若疑心小人的話,大可以隨小人回去取來查看一番。」他極爽快的回道。

哥舒無鸞點了下頭,望了男人一瞬,道︰「咱們做筆交易。若疤臉再次與你聯系,你務必要用心留意他的確切住址,並將消息帶到雷霆堂,那里定會有人接下。到時銀子、女人隨你開。若你敢玩花招,藏而不報,暗中也自有人盯著你。到時……是享受還是受罪你自己選。」

她的話說到關鍵處猛然收住,其中利害不言而喻,驚的夏侯莽心肝膽顫,「小人選享受。」

哥舒無鸞滿意的勾了勾唇,抬臂,以厲鉤點了點他肩上的傷口,嘆道︰「識時務。」

望著男人不知是痛的還是嚇得,冷汗驟下,滿臉驚駭,心下想到已是達到了預期的效果,這便甩了甩鉤上的血液,回過手臂,扭動了機簧,收了一雙厲鉤。

熟料,卻在撩動袖口之時,不小心落出了里袖官衣的繡紋。

她當即暗惱,匆忙遮住袖口,打眼掃了一眼兀自望向一處的男人,還好!他應該沒發現。

都怪她大喜過望,亂了心神,出門前竟急的連官服都未曾換下,只匆忙的套了一件夜行衣便出來了。

不過,就算他發現她的官衣繡紋,諒他一個小小提刑司獄官也識不得這繡紋的來歷。

只因她官服的繡樣都是大妃親自構思,經尚宮局特殊繡制的,內宮除外,只有夠級入宮的前朝官員才會見過她穿的官服是何等繡紋,其余那些沒見過她面的普通官員,就算是想破腦袋也猜不透這繡紋的寓意,更看不穿她的身份。

收起思緒,哥舒無鸞冷喝一聲,「傻坐著什麼,難道要我請個八抬大轎將你抬回去?快走,回你的住處取信。」

听見呼喝,男人一下跳起,撫著肩頭的傷口,這便乖乖的跟在女子身後走出了涼亭。

哥舒無鸞隨著夏侯莽取了信件,仔仔細細的查看了一番,確如他所說的絲毫不差,信上根本沒書上住址。

看來這個疤臉是故意留個心眼,像他這種黑獵師,干的惡事定不在少數,想是怕有仇家找他尋仇,所以才這麼謹慎。

不過有了涼州這個線索,總算是讓她看到了極大的希望。

今晚,夏侯莽這邊已經讓她吃死,一旦有了疤臉的消息諒他也不敢隱瞞。

不過,她還是要派人走一趟涼州,涼州地界不小,一個人若有心藏匿起來,查起來還是相當困難的。

不管有多麼困難,好容易看見了眉目,她便更不會輕易放棄!

想到這里,她全身的血液都沸騰了起來,恨不得即刻啟程,親自走一趟涼州追查疤臉,捎帶的順便去看看夙兒也好啊。

但,她只能想想罷了。

沒有娘娘的懿旨,她恐怕連東都王城都出不了,況且她查身世的事情也不敢讓娘娘知道……

當哥舒無鸞返回督策營已經是過了亥時。

墨空彎月,月色皎潔,四下吹來的風清涼爽然,帶著淡雅的花香。

女子緩緩穿過安安靜靜的小院,向廂房走去,腳步還未邁上青階,卻瞟見自己的廂房內正燃著燭火。

明燦燦的光亮從鏤空雕花門格瀉出,落在門前的青階上,好似灑上了一層薄薄的銀霜。

哥舒無鸞凝眸一瞬,抬步走到門口,一把推開房門邁了進去。

室內,明亮的燭火燃在高挑的燈台上,光華清幽,隨著她開門的一瞬,蠟燭上的火苗跳了幾跳,最後慢慢恢復到平靜。

哥舒無鸞負手踏進門內幾步,悠悠抬眸掃過室內一圈,最後將視線停留在床畔的那道淡藍色身影上。

那是極清雅的顏色,宛如春日明澈的碧空,又似浸在清水中的藍寶石,望上去清亮宜目。

他的臉泠泠雅逸,俊美如鑄,薄削的嘴唇淺淺合著,唇角泄著莫名其妙的冷意。

此刻男人正端端坐在她的榻邊,見她進了門連動都未動,只是眸光晦暗的盯著她那身夜行衣瞧,最後慢悠悠的將視線投向了她的臉頰。

哥舒無鸞見燕七殺竟不知避諱的坐在自己的榻上,而且還坐的穩如泰山,理所應當,頓覺來氣。

她挑了挑眉,清了清喉嚨剛要說話,誰知他劈頭蓋臉的便來了這麼一句,聲音里夾著讓人忽略不掉的火氣,「你剛剛去哪了?」

這口氣,這氣勢,就好似在訓問胡亂跑出去玩的孩童一般。

哥舒無鸞心口頃刻涌起一陣怒火,面色卻還是維持著平淡無波,「本官去哪,好像沒有向你交代的必要吧?倒是燕副座,大半夜不去睡覺,跑到本官的寢房做什麼?」

她還沒質問他一天沒個人影,是去干什麼了?他倒好,竟先管起她來了。

國君的御命是讓他協助她,又不是讓他查她的崗,他也太把自己當回事了吧!

燕七殺以審視的眸光望著她的臉,冰藍的眸子乍然一寒,聲音沉沉的,冷冷的,有如冰河破涌,「你清不清楚,眼下想殺你的人有如過江之鯽!你這樣貿然的獨身出門,是要愣往刀口上撞嗎?」

說話間他已自塌邊站起,幾步來到了她的近前,近的連他的心跳聲都能感應到,那是強有力的搏動,伴著逐漸急促的起伏感,猛然闖入了她的耳中。

不知為何,他的心跳變化竟惹得哥舒無鸞莫名心滯,顰眉穩神一瞬,退了一步,與之拉開距離,清淡笑道︰「哦。原來有這麼多人要殺我啊。那麼,謝謝燕副座的‘好心’提醒了。天晚了,本官乏了,你是不是也該走了?」

說完,悠悠給他讓出道路,一揮手下起了逐客令。

見她如此漫不經心,故意將他的話當做耳邊風,燕七殺眼底適時醞釀起一層怒意。

他蹙眉望了她一瞬,徒然笑了,慢悠悠轉身,走到梨花木桌旁,一撩擺坐在了椅中,道︰「你睡吧,我在這里應當妨礙不到你。」

什、什麼?!听听,世間還有這麼不要臉的男人嗎?一個大男人大半夜賴在女子的房中不走,竟還大言不慚的說應—當妨礙不到她。

這他娘的豈是妨礙不妨礙的事!

真是氣死她了。

哥舒無鸞淡定,你一定要淡定,記得嗎?

她暗暗磨牙,壓下憤火,哧道︰「你在這,試問本官怎麼睡?難道享譽東都的銀發鬼探,連最基本的禮儀常識都不懂得嗎?」

男人看也不看她,只輕啟薄唇,唇角的弧度勾的極是優雅,吐字如蘭道︰「平日怎麼睡今晚就怎麼睡,你可以把我當成空氣。我不出聲,便不會吵到你。至于那些什麼禮儀常識,理應是掌管教化的谷司徒該關心的事,卑職只負責查案、緝凶。」

說完,竟執起了茶壺,倒了一杯茶,長指捏著杯沿,悠悠然的淺酌,眯眸靜享茶香,擺明了賴定了這里。

這一下,徹底惹惱了哥舒無鸞,「你……」

她還從未見過如此無恥的男人,從—來—沒—有!

見他雷打不動的那副悠然姿態,哥舒無鸞知道,再怎麼浪費口水,也是‘請’走這個瘟神了。

罷了!他不走,她可以走。

想到這,狠狠拂了一下衣袖,順手抄起桌案上的鮫綃鞭,掛于腰間,這便轉身向門口走去。

腳步剛邁過門檻,卻听男人雅逸的嗓音突然自她背後響起,「你不是困了嗎?眼下又要去哪?」

她頭也未回,只冷冷淡淡的拋下一句,「有人喜歡鳩佔鵲巢,本官就成全他,房間有的是,沒必要做無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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