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舒無鸞收拾起復雜的情緒,抬眸望向大妃,卻見大妃正一瞬不瞬的睨著自己,頓感心慌,「娘娘召鸞兒回宮可是為了捉拿‘鐵犁’之事?」
話剛出口,才察覺自己問的著實多余,因為娘娘之前的話已經清楚的說出,這件事已放任她去做,娘娘只等結果,不會過問細節。
因為她的心虛,第一次她感覺在娘娘面前無地自容。
大妃睨了女子一瞬,慢慢收回視線,仿佛沒在意她多余的問題,兀自說道︰「今日本宮召你回宮是為了兩件事。第一,听聞,你將大司寇的二公子給打了!」
這話表達的不是在詢問,而是在陳述。
哥舒無鸞觀察著大妃的神色,輕聲問道︰「娘娘是否覺得鸞兒的行為過激?」
大妃冷哼一聲,「過激?!那個裴家老二惹是生非,觸犯律法。咱們大商朝的律條豈能因由他有個位高權重的爹便空設?所以,你處理的很好,不是裴安與本宮敵對,本宮便偏贊你的做法,實是他犯在條律下了。只不過,本宮听說他鬧事是為了要見你,還聲聲嚷著要保護你。鸞兒啊,你何時與裴家老二走的這般近了,怎麼連本宮都瞞的滴水不漏?」
大妃前面的話,語調平淡的宛若清水,可到了後面話鋒一轉,洶涌如潮,仿似質問。
哥舒無鸞心下一驚,一下跪倒在地,沉聲澄清道︰「娘娘明察!鸞兒萬萬不敢有欺瞞娘娘的心思。裴姓一家人心思頗毒,是要以此離間鸞兒與娘娘之間生嫌隙呢。」
她要怎樣解釋才能打消娘娘對她的質疑?她要怎麼辦?
「看把你緊張的,本宮和你說笑呢。鸞兒的心思本宮在清楚不過了,你又怎會背叛本宮呢?快起來吧。」大妃招手示意她起身,笑容極其溫柔,瞬間便把緊張的氣氛扭轉為安適。」
大妃的一番話,讓哥舒無鸞心里猛的一沉,一股莫名的心緒在悄然生成,她穩了穩神,恭聲道︰「謝娘娘關愛。」
大妃一抬臂,命夏侍衛起身退下。
男人自始至終都沒有一句多余的話,人倒是安靜听話的很,他轉身對哥舒無鸞行了個禮,便低首退出了殿外,步履生風,致使哥舒無鸞還未看見他的面容,人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男人走後,大妃突然出聲,「本宮差點忘了一件事,涼州那邊來書函了。」
涼州二字傳入哥舒無鸞耳中,令她心頭一顫,「夙兒他……二殿下可還好?」察覺自己的稱呼失儀,趕忙改了口。
「一切都好,信在這,你瞧瞧。」大妃隨手打開了手邊的瓖金砌玉雕花鏤空檀木錦盒,信手捻起書函,遞了出去。
哥舒無鸞近前兩步接過,打開書函的手有些抖得不能自已。
那是一手秀美小巧稚氣早月兌的字,是夙兒的筆跡。
信上言辭簡潔,卻將抵達涼州後所經歷的大小事宜與自身狀況全都概括了,信上向國君請了安,也問候了兩位公主,並詢問了烏鴉的境況,最後一句著墨最重的話便是︰‘鸞姐姐可安好?’!
看到這,哥舒無鸞的心口狠狠一揪,酸澀的令她難以招架。
這時,大妃感慨道︰「夙兒的文墨大有長進,這信寫的可真好。但……從頭到尾,都沒有提到本宮我這個母親,鸞兒你說,夙兒恨我恨的有多深,是不是連母子情都斷了呢?」
大妃淒涼的語氣,使女子的心揪痛更濃,輕聲安慰道︰「娘娘,殿下他還小,有些事……」
大妃及時打斷了她的話,意有所指的接道︰「有些事,小孩子不明白,不理解,即使是任性的隨著自己的心意去發展,也是可以教導改正的,畢竟童言無忌。可咱們做大人的看待事情就要比之深切透徹,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哪些事該做,哪些事不該做,要時時刻刻督導自己分析清楚,不然走錯一步,後果不是想改便能該的了得,因為錯已鑄成,世間沒有後悔藥供人選擇,鸞兒,你說是不是?」
說完,她靜靜的注視著哥舒無鸞的眼楮,琥珀般的美眸閃著明銳的光芒,奪目的色澤與額間的落櫻流蘇交相輝映。
那樣獨具犀利的眼神,讓哥舒無鸞背脊一寒,絲絲冷意順著骨縫往心口鑽。
娘娘……是在暗暗警醒她,不要讓夙兒的情意動搖自己的方寸,繼而迷失方向。
天知道,在她心里只當他是個孩子,根本別無絲毫他想!
哥舒無鸞是怎麼將手中的書函遞回大妃手中的,連她自己都不清楚,她只感覺到,她和大妃之間正在漸漸建立一道隔閡,這道隔閡恐難逾越。
這時,一道聲音從門外傳來,猛然拉回了女子失神的心緒,只听,「來熙給大妃娘娘請安。」
男人一身紫衫紗裳,上繪白蓮出水,彩線繡邊,衣擺拖沓在冰涼的大理石地面,有如仙雀翎羽,便那麼一路拖拽的走來,霎是奪目華美。
說來,他身上這身衣料也不是什麼上好的料子,但穿在他秀麗如松的體魄上怎麼看怎麼掩不住滿副的風華氣韻。
他停在哥舒無鸞身側對大妃彎身行了行禮,而後側首一笑,「原是錦衣侯大人也在,大人有禮了。」
熟料,他的謙謙問候,卻沒引起女子的絲毫注意。
哥舒無鸞只目不斜視的端望著高坐上的大妃,肅聲道︰「若娘娘沒有其它吩咐,鸞兒便退下了。」
得到大妃的點頭允準,她故意忽略身側那道熱烈的眸光,躬身退了出去。
女子前腳剛出大殿,來熙趕忙收回追逐的目光,幾步跨到大妃座旁,俊美的臉頰掩飾不住滿滿的急躁,道︰「姐姐,出了那麼大的事,你為什麼不知會弟弟一聲,好歹弟弟座下也是有些高手的……」
一收到有人刺殺哥舒無鸞的消息,男人頓時亂了心神,眼下更是不加掩飾的流露出自己對哥舒無鸞的在意。
精明如大妃,又怎麼听不出男人口中的大事是指的什麼事?
「是啊!究竟是多大的事,竟讓你不顧本宮的告誡,擅闖本宮的寢殿。跪下!」自男人剛剛進門大妃便變了臉色,直到哥舒無鸞離去,她才徹底發作,冷厲的訓斥聲預示著她的怒意。
來熙察覺自己在姐姐面前泄了底,並引起了姐姐的憤怒,卻沒有絲毫懼意,僅不情不願的跪在了她的腳邊,「哥舒無鸞可是你的心月復,就算姐姐不在意她的性命安危,也不怕斷了這一臂將來面對勁敵步履維艱?」
他的話執拗且俱嚇問意味,一時間讓大妃的臉色鐵青的駭人,「你也知道她是我的心月復,而不是你的。所以,她的事情無需你操心。你只要記住的自己的身份,自己的職責,做好分內之事。」
「弟弟不管她是你的還是我的,總之這件事弟弟插手定了!」男人憤慨的一下站起身,冷著一張俊臉這便往殿門口奔去,仿佛任誰也不能耽擱他保護哥舒無鸞的安危。
「你給我站住!」大妃蹭的一下從椅間站起,如蓮的步伐盈風颯颯,顯然也是有著功夫在身的。
聲音落了,她的人也擋在了男人的身前,‘啪’的一聲脆響,反掌扇在了男人俊美如畫的側顏上。
這一巴掌突然的令來熙措手不及,眸中的驚愕愈演愈濃。
僅這麼一下,他的嘴角霎州崖了彩,鮮艷的血色將完美的唇形染就殷紅。大妃接下來的話,比之這一巴掌還要讓人措不及防,難以消化,」自即刻起,你哪都不能去,老老實實的給我呆在席和殿的舞院,若讓我知道你離宮去了不該去的地方,只要你敢,就別怪我不顧念姐弟情分,廢了你一身的內力,遣你回突厥!"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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