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惹怒公主了?」雲景進得西廂,听到公主的語氣,像是把全世界的男人都恨透了,笑著問道。
「還不是那個陳夫子,見一個愛一個!不喜歡人家也不用這麼直白啊,還在人家面前說那麼深情款款的話。」蕭雯習慣性地回答,抬頭見居然是聖上搭的話,急急擦干眼淚,站起來行禮。可雙腳剛踩在花瓣花葉子上,強大的力道使花瓣和枝葉滲出了汁液,地上一打滑,蕭雯的整個身子往前鏟過去。
韓澈就在蕭雯身邊,一見佳人滑到,迅速雙手往前一攔,蕭雯便穩穩落在他懷里。
總算有驚無恐!蕭雯站定,看自己落在韓澈的懷中,兩人的臉如此貼近,蕭雯不是第一次見到韓澈,可真正如此認真的把對方看進眼里,確實是第一次。
韓澈怕唐突了佳人,連忙松開手,退開兩步,輕咳了一聲,轉身故作無事般看著蕭敬。
「看來是本皇嚇到公主了。」雲景踏進屋里,走近,看著滿地的紫羅蘭,無處落腳。看公主這架勢,是想把紫羅蘭這個初雲特有的鮮花品種給滅絕了啊。公主喜歡陳逸,之前就知道,請求賜婚的時候,還以為只是一時的迷戀,沒想用情至深至此!要是陳逸現在在面前,會不會給撕成碎片?這幾天陳府上演的鵪鶉情深,也早收到稟報!敢情陳逸這招是為了蕭雯公主準備的!這丫頭,狠起來心,一點也不簡單。要是以後敢對自己耍這些招數,看自己……雲景想不到的是,居然一語中的,有朝一日,他會比蕭雯公主領會到更多,那種痛,痛徹心扉……
「太子、皇子和公主遠道而來,本皇都未好好招呼三位,實在失禮。陳夫子如何得罪了公主?公主盡管說來,本皇定會為你做主。」
「哪里,聖上國事繁忙,還特意抽空陪我等,聖上言重了。蕭雯自小被父皇母後寵壞了,偶爾耍耍小性子,過兩日就沒事了。還望聖上莫怪罪!」蕭敬替自己失禮的皇妹請罪。
「是蕭雯失禮,讓聖上和皇子見笑了。」蕭雯勉強掛起笑容賠禮,沒忘記這是在別人的國土上,在別國的君主面前。
「本皇不是開玩笑,公主盡管說來,本皇決不偏袒陳逸那小子。」
「這……」蕭雯只是因為對方有心愛之人,未戀就失戀難受,咒罵幾聲出出氣,沒想過要去懲罰陳逸,所以一時三刻,不知該怎麼回應聖上的話。
「這……」蕭敬剛說了一個字,就被韓澈搶先了。
「看陳夫子也不像是故意傷害公主的……」韓澈一時忍不住,為林依說情。
這下不僅蕭敬蕭雯兄妹,連雲景都疑惑地看著韓澈。撇開情敵一事不說,花魁大賽那日,墨雨後來稟告過,二人在院子里交談了許久,而且態度親密。難道他也知道林依是個女子,不構成威脅,還是另有內情?
「如何能委屈了公主,這豈是待客之道。陳逸自恃本皇寵愛,目無公主,不懲不行。這樣吧,就罰他打掃前殿,什麼時候打掃完,什麼時候打掃完畢,方可離開。公主看可好?」這丫頭太會招蜂引蝶,不分男女,不放在自己眼皮底下,實在不放心。
「這,全憑聖上作主。」蕭雯本不欲如此,想想或許陳逸進了宮,遠離那個霓裳姑娘,說不定會有點轉機。反正也沒有比現在更壞的情況了的,便答應了。
就這樣,林依被勒令停課,再次進宮,打掃前殿,成了曼城書院史上最窩囊的夫子!繼花魁大賽得了風流才子之名,又再度為曼城街頭巷尾添了談資。
就這樣,林依還沒來得及和家里新加入的兩個妹子培養親情,就包袱款款,這次不是住進東廂院子的房子中,而是住進了初暖殿,當然不是聖上的主屋,而是偏殿一角落的廂房。剛放下東西,就有人來敲門催促。
「陳夫子,聖上命你現下開始打掃初暖殿,請隨屬下過去。」一個低沉的聲音傳進房門,氣息飽和有力,不似太監那麼尖細。
林依打開門,眼前這個侍衛,林依認得,常在聖上身邊看到此人,佩戴著漂亮的劍。在宮內,可不是誰都可以晃著那麼漂亮的劍套四處走動的,只有大內侍衛和聖上的貼身侍衛,才有這樣的資格。
于是,林依就過起苦逼的清潔大姐生涯。
深秋以致,曼城皇宮處處楓紅。
初暖殿尤甚,走在主殿後院,不斷有楓葉飄落,有的一瞬落到地上,歸入塵土;有的低空旋轉飄飛幾個回合,方悠悠回到大地的懷抱。
「該死家伙!老子不干了。」林依揮著掃帚,清理這地上的楓葉。可清理完的一小塊地兒,不過五分鐘,又落了一層。媽的,地上鋪上一層殘紅,不是很美很有意境麼?到底是不懂欣賞還是故意的?一想到這是某人無聊至極想出的整蠱人的法子,林依就氣惱。低咒了一聲一下子把掃帚摔在地上。
侍衛看著林依一會皺眉一會嘆氣,一會動怒,一會嘀咕,短短半小時,換了十幾種姿勢和表情,現在,居然還摔了掃帚,朝自己所在方向走來。
林依在侍衛面前站了一會,嚴肅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對方半響,突然換上一股諂媚︰「這位大哥,可否把你的劍借我一下?」
「什麼?」侍衛以為自己听錯了。這陳夫子不會是想反了吧?頓了頓又問︰「陳夫子借劍何用?」
「本夫子既然接了任務,就要把不可能變成可能!繼續這樣掃到何年馬月,只要楓樹給砍了……」
「這個,請恕屬下不能。」侍衛一听林依的念頭,要真砍了聖上最喜歡的楓樹,自己也得去陪葬了。
「不借劍也行,幫我稟告一聲,你主上,陳逸有事求見。」
「陳夫子急著見本皇究竟何事?」雲景的聲音在院子里響起,听在林依耳里,如同天籟。
「聖上你終于出現了。」林依興奮地看著某聖上,身後還跟著墨天。
「本皇再不出現,心愛之物就要被某人毀了。」
「哪里的事。誰人那麼大膽敢動聖上的東西,又不是活得不耐煩了。」林依狗腿道,引來侍衛的鄙視。
「有何要事?陳夫子不好好說,就是消極怠工,這後果……」
「聖上可還記得允諾過陳逸一個要求。」
「當然,你想用在這上面?」雲景質疑,他的承諾天曉得有多寶貴,她不會傻得就此浪費掉吧。
「當然不是,不過這是附帶條件。」林依突然貼近雲景,努力踮起腳尖,在他耳邊說了二字︰「玉佩」。然後又退開兩步,觀察他的反應。
「跟本皇過來。」雲景一下嚴肅起來,吊兒郎當的表情消失在楓葉叢中。
林依跟著雲景走到主殿門口,雲景看著墨天拋出一句話︰「從現在起,接近初暖殿一丈以內的,都處理掉。」雲景說完,拉著林依跨入屋內。
「說。」雲景嚴肅的時候,聲音清清冷冷的,甚是嚇人。
「這塊玉佩,是不是聖上一直在找的那塊?」林依從衣領處拉出玉佩,舉到雲景面前。
雲景接過玉佩,上面還殘留著林依的體溫,暖暖的,握在手里,有股說不出的舒服。端詳了一會,看著林依道︰「正是。」她終于肯坦誠交待了麼?是因為害怕自己的懲罰,還是覺得時間到了?雖然早知道,但仍然想從她口中听到,頓了頓,又問︰「你如何得來,對玉佩之事,又知道多少?」
「這玉佩,是祿兒的。他不是我親弟弟。」林依再一次將自己在虎丹途中被黑衣大哥舍命相救,為此自己和祿兒相依為命的事一一道來。
雲景還是一言不語,靜靜看著自己。林依急了︰「我經過一番查證,知道玉佩的來歷,知道聖上乃祿兒皇叔……」林依話還沒說完,就被雲景打斷。
「哦,本皇如何得知祿兒不是你找來冒充我皇佷的?就憑一塊玉佩,就要本皇相信,未免太兒戲?你老實告訴本皇,你是何人?接近本皇,有何目的?」雲景冷冷看著林依,喝道。
林依弩努嘴,這聖上言下之意,就是質疑自己得知內幕,拿了玉佩後自導自演的這一場戲了。雖然他的質疑,不算毫無道理,但林依听著就是不爽。
「我是何人不重要,反正玉佩是祿兒身上拿下來的,你要怎樣才能相信?」林依心想,要不是擔心祿兒被追殺自己護他不住,還不想袒露呢。這古代就是麻煩,要在現代,去驗個DNA就什麼都一清二楚了。
「本皇說了,要想本皇信你,首先你要對本皇坦誠你是何人,否則本皇憑什麼相信一個遮遮掩掩之人的話。」
「這,反正事情就是這樣,你愛信不信。」林依不想剛剛得知自己的身份被其他人知道,天知道外人知道了會作何想,再說自己女扮男裝混成夫子的事,欺君犯上,可是要殺頭的。說也說不通了,干脆耍賴。
「哦,陳夫子膽子大了,居然如此和本皇說話。」雲景突然挨近,捏住林依的手不放。她越是這樣遮遮掩掩,不肯說出自己是誰,他越是惱怒。
「痛,你放手。那你要我如何說,我被強盜搶劫敲暈,一覺醒來就不記得自己是何人來自何處了。」林依被捏得生疼,說了真話沒被信任,突然也覺得有點委屈,聲音帶上一絲哭泣的音線。
雲景听得她喝痛,忙松手。
林依瞪了他一眼,找回理智,又繼續道︰「切磋大會那天,我記得聖上親口承諾答應我一個要求的,現在,我要求聖上相信祿兒是你皇佷,並且從今日起,擔負起祿兒的安全。聖上一言九鼎,不會出爾反爾吧?」
「你敢以此要挾本皇!」
「只是要求你履行承諾,聖上嚴重了。」
「好,本皇姑且相信你的話。如果有朝一日,陳夫子‘想起’自己的身份,記得坦誠交待。如果讓本皇知道你在愚弄本皇……到時,你會悔不當初!」雲景特意在想起那里作了強調,用林依從沒見過的陰測語氣說著讓人森冷的話。
「嗯。」林依心虛,心想到時祿兒的事情解決後自己就悄悄和哥哥回水月,這樣他就算知道自己隱瞞了身份也奈何不了自己,況且自己又沒有圖謀什麼。
「祿兒想知道,他爹娘的死是怎麼一回事,應該不是自殺那麼簡單吧?」林依覺得既然都挑破了,干脆把事情問清楚。
「收好你的好奇心,」雲景冷冷對林依警告道。
「祿兒他有權利知道這一切。」林依反駁。
「今日的是以後不許再提,等事情水落石出,有資格知道的,該知道的,自然得知。有時候知道得越多,就越不安全!」
林依把雲景的話當成威脅︰「聖上不欲人知,是不是因為祿兒爹娘的死,與聖上有關?」林依試探道。
「陳夫子真是可愛。好了,既然陳夫子的問題解決了,現在輪到本皇了。」雲景突然換了表情,臉上又掛上微微的狡猾的笑容,方才的狠絕和森冷面具,悄然解下,置換得非常順暢。
「什麼問題,你方才不是都問了麼?」林依驚訝他變臉之快,反應不過來。
「那是另一筆帳!本皇問你,去風雲堂買賣消息的蒙面人,可是你?究竟是陳夫子男扮女裝去的風雲堂,亦或是女扮男裝進的虎丹書院?」
「這個,嗯……是……男扮女裝去的風雲堂。」林依見他居然提起此事,戳破了玉佩的事,這風雲堂探听的事兒就被聯系起來了,自己怎麼還傻傻的以為對方不會聯想起來呢。「呵呵,那時候還沒得到聖上承諾,怕聖上才是派人刺殺祿兒之人,所以不敢暴露身份,所以就想著男扮女裝,就是被聖上追上發現了,也不會泄露身份,所以才故意化那麼恐怖的妝容啊……」林依這些連汗都冒出來了,不知道這樣的說辭能不能令對方不再懷疑自己的性別。
「果真如此?」
「陳逸句句屬實,絕不敢欺瞞聖上!」林依騎虎難下,只要硬撐到底,還欺騙古人不知,豎起小手和四只手指,做發四狀。
「嗯,諒你也不敢欺騙本皇,就姑且信你一次。」
「聖上英明。」林依趕緊拍馬屁。
「最後一個問題,陳夫子可知動了本皇龍體,該當何罪麼?」
「陳逸知罪,當初只想著不能被聖上捉到,暴露身份,情急之下的本能反應!絕不是故意要踢聖上……那里的。請聖上開恩,嗯,看在陳逸初犯……原諒陳逸一次。」林依立刻跪下求情,希望某聖上能從輕發落,她不是什麼穿越女強,也不是懂什麼蓋世神功,就一平平常常的女子,以前打個針都覺得痛,可不能受那些肉痛的酷刑,更害怕牢里的老鼠毒蛇……所以,說她懦弱也好,無能也罷……能免受皮肉之苦,眼下放放下面子,跪一跪總比到牢里少一塊肉強。
「初犯,哦,陳夫子的意思,莫非還想再踢一次,嗯?」雲景提高了音量,看林依方才以為瞞天過海松了口氣,現下又緊張得冒汗的樣子,就覺得有趣又解氣。比起自己慢慢長夜的的「斷背情」,對她這,不過是略施小懲,已算開恩了。
「絕對沒有下次,陳逸保證,不,我發誓。」
「嗯,本皇諒你也不敢再犯」
「多謝聖上!聖上豁達大度,英明達理,風度翩翩,無人能及……」林依揣測聖上這話,是要放過自己,忙抬頭拍馬屁。
「嗯」雲景點點頭,對林依的話很是受用。就在林依松一口氣時,又拉長聲音,道︰「不過,因為你做的好事,本皇龍體受損,又不想在第三人面前折了驕傲,所以,從今日起,就由你負責本皇的沐浴事宜吧。」
「這,聖上那處,咳咳,龍頭受損,應該及時找大夫看看,好好調理身體,恢復龍威才是,不能因為驕傲或者面子諱疾忌醫啊。若是落下隱疾,影響性福,不能廣播龍種,開枝散葉,壯大我初雲,那陳逸就罪該萬死了。」林依好言相欠,這情真意切。當初踢了某聖上,心里是既恐慌又內疚,畢竟,男人嗎,那個有多重要,她懂的。
「陳夫子能如此理解本皇,實在欣慰!如此,沐浴之事交給你來,本皇放心了。」
雲景的臉抽了一下下,這丫頭,一個姑娘家,居然當著一個男人的面說這樣的話,還說得頭頭是道……
「陳逸手腳粗魯,怕服侍不周,聖上還是欽點他人吧。誰人敢泄露聖上的**!」林依這下才是真的發懵了,絞盡腦汁推拒。如果知道事情會演變至此,當初就不會呈一腳之快了!悔不當初。
「嗯,既然陳夫子手勁大,那沐浴之時,擦背的事也交給陳夫子負責吧,‘凝香’的力道太小,給真擦背按摩時,不夠舒服,如此甚好就從今晚開始吧!」雲景看著林依快要哭出來的表情,心里樂得緊,捉弄這丫頭的心情,居然如此暢快。這丫頭,實在是太對自己口味了,把她調到身邊,宮中的生活,確實有趣多了……男女那檔子事,宮中有的是女人,可逗弄的樂趣,僅此丫頭身上有。揭露她的性別,來日方長……
「是。」林依嘔死,可眼下此事已是板上釘釘,只能頂著一張苦瓜臉接下。殊不知這是多少宮女甚至妃子望眼欲穿之事!初雲上下,哪個正常的女人,不垂涎雲景的美色與偉岸身材?真真身在福中不知福。
「好,去繼續打掃吧,還有,別動歪腦筋。」雲景最後交待一句,丟下話轉身走入書房,林依瞪了兩眼某人趾高氣揚的北京,便被侍衛請回院子繼續打掃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