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都很有默契地沒有說話,一直到二十分鐘後,他將車停在了寂靜得有些陰森的山頂之上。
關燈熄火之後,車內車外都是一片漆黑,只有山腳下遠處的城市還閃爍著霓虹燈的璀璨光芒,雖能看到一點光亮,卻又顯得那麼遙遠。
沉默!
狹小緊閉的空間里,空氣中緩緩飄蕩著一股陰冷的氣息……從錢濬身體里散發出來的。
半晌之後,錢濬終究是按耐不住心里的憤怒,轉頭冷冷看著面無表情的聞菀汀,率先開口,「你為什麼會在那里?」
他的語氣飽含+著嚴厲的指責,仿佛她犯了多麼不可饒恕的罪過。
「我為什麼不能在那里?」她緩緩轉眸,目光淡漠地回視著他,理直氣壯的、懶洋洋地反問。
「不知道偷听別人說話是很可恥的行為嗎?」錢濬狠狠擰眉,言辭尖銳地怒斥道。
這應該是他活了快三十年里第一次如此沒風度地指責一個女孩,他知道自己失控了,可不管他怎麼克制怎麼努力,就是沒辦法理智對待。
「那你又知不知道背地里算計一個喜歡你的女人又是多麼可恥的行為呢?」聞菀汀緩緩地,輕輕地,卻無比犀利地回以反擊。
背地里算計一個喜歡你的女人……喜歡你的女人……喜歡你……
她的聲音,透著一絲不易覺察的幽怨,明明很輕,可每一個字卻又像重錘一般狠狠砸在錢濬的心上,讓他怔在當場。
「錢濬,我喜歡你!」
無畏無懼、落落大方地迎上他復雜難辨的目光,她略顯苦澀地微微一笑,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人生一世,喜歡就應該大膽追求,哪怕失敗,哪怕疼痛,也不能辜負了自己的青春和熱忱。
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喜歡你……
錢濬看著眼前的女孩,耳朵里全是她輕幽卻濃烈的「我喜歡你」,心,控制不住地微微急促。
她的心思,他豈會不知,只是一直在假裝視而不見而已,因為他知道自己不能給她想要的,所以只能盡可能地回避與漠視……
他給予她的關懷,皆是源于對她的感激和愧疚,他不想傷害她……卻又不得不拒絕。
九兒和圓寶需要他,他得一輩子守護她們母女,所以他不能接受她的心意,因為不想傷她更深!
「別跟我顧左右而言他,我在問你為什麼會在那家餐廳里?」在短暫的怔愣之後,他微擰著眉頭冷冷喝道,續而像是想到什麼,眸光一凌,大怒,「你在跟蹤我?」
聞菀汀淒涼一笑,淡淡看他,緩緩地冷冷吐字,「雖然我真的‘很喜歡’你,但請你放寬心,我還沒瘋狂到那種變+態的地步!那是餐廳、公眾場所,你可以去那里吃飯,我就不可以嗎?」
他挑眉,眼底泛著一絲狐疑,吃飯當然可以,可為何會躲在他的包房里偷听?
「本來只是想去跟你道個歉……咬了你。」像是知道他心里在想什麼,聞菀汀淡淡解釋,說到後+面三個字時,她的眸光落在他下午被她咬破的下唇,彼此的腦海里不約而同地想起下午那一幕。他的大腦微微一恍,還來不及反應,接著又听見她說︰「所以我也沒想到會听到你們之間的談話。」
她只能說,這真的是個意外!
唔,還可以用一句話來形容——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
她目視前方,眼神空洞地看著遠處的城市,心里泛起一絲一縷的憂傷,像是自言自語般幽幽低喃,「我不會跟你說對不起,因為是你隱瞞我在先。」
說隱瞞還是客氣的,實際上他就是在算計她。
現在她終于明白,十個月前他為什麼要找到她,與其說是彌補,不如說是防範,他怕九兒還活著的消息從她嘴里走漏,因為她是唯一一個知道九兒還活著的局外人。
他是何其謹慎的一個人,看似溫和無害,實則為了心愛的人可以不擇手段,就是那種「寧可錯殺一百也絕不放過一個」的典範!
把她安置在郊外的別墅,他冠冕堂皇的說是利于她養傷,可現在想想,那就是囚禁!
他為了那個在他心尖上的女人,可謂是煞費苦心啊!
被他愛上的女人何其幸運,為她鞍前馬後保護得滴水不漏,如九兒!而愛上他卻不被他所愛的女人又是何其不幸,被他狠心利用而後又不聞不問,如她聞菀汀!
同樣是女人,在他那里得到的是截然不同的待遇,這就是命!
命,她認!
但她也不是個會輕易退縮的人,既然是內心認定的事,那麼無論如何她都要努力試試。
努力過,就算失敗了,也不算愧對自己,不是嗎?
或許努力的過程中她會被傷得體無完膚,但也好過日後因為沒有去努力而後悔……她是這樣想的。
他只是擰著眉默默地看著她,沒有說話,神色莫測的樣子不知道在想什麼。
聞菀汀暗暗咬了咬牙,重重嘆了口氣,然後她深深看著他,說︰「你現在有兩個選擇,一是,你親自告訴我我想知道的一切,二是,我去找剛才那個叫子謙的男人!」
「你威脅我!」錢濬勃然大怒,倏地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扯到面前來,惡狠狠地瞪她。
情急之中他用了全力,聞菀汀的手腕頓時猶如被他捏碎了腕骨般劇痛無比。她狠狠蹙眉,疼得不由自主地縮了縮肩,看著他冷笑,「錢先生,你就是這樣對待恩人的嗎?」
看到她縮肩的動作,錢濬攥緊的手指就已經下意識地放松,听到她飽含譏諷的指責,他有些羞愧,心里的怒氣也立刻消散了大半,于是在她冰冷的目光中,他松開了她的手腕。
聞菀汀滿心淒涼,唇角的冷笑漸漸染上一抹苦澀,銳利的目光直直射+在他的臉上,說︰「我為了救你心愛的女孩而差點連命都沒了,難道還沒有知道真+相的資格嗎?」
他默默看著她,無言以對。
「錢濬,我不是在強迫你,更不是在威脅你,願不願意告訴我是你的自由,但是——」聞菀汀微微垂著眼瞼,一邊慢悠悠地說著,一邊狀似漫不經心地輕輕揉著被他捏痛的手腕,停頓了下,她抬眸看他,「你有你隱瞞一切的苦衷,我也有我知道真+相的權力!」
她的潛台詞是,你可以不告訴我,不過總有人會告訴我的,比如子謙。
用九兒還活著的消息換取他們之間的那些恩怨往事,相信子謙會樂瘋的。
這不就是變相的威脅嗎?錢濬臉色鐵青,狠狠瞪著冷若冰霜的小女人,氣結。
錢濬暗暗咬緊牙根,事已至此也只能妥協,深深吸了口氣,他擰著眉頭問︰「如果我把一切都告訴你,你真能保證自己可以做到永不+泄露九兒還活著的消息?」
為了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這一直是他給九兒的承諾。
「雖然你現在根本沒有跟我討價還價的治本,不過我還是可以告訴你——」她淡淡地回視著他,微微停頓,然後緩緩豎起三個手指,「我發誓!」
錢濬盯著她發誓的模樣看了一會兒,輕輕嘆了口氣,然後只能不甘不願地把所有的事情從頭到尾告訴了她。
他足足說了一個小時,從始至終聞菀汀都只是默默地听著,當他終于說完,她的心,也已沉入谷底。
她看著他,深深地看著,很不能理解他為什麼偏偏要愛上自己的小佷女……
「我愛上她的時候並不知道她的身世!」他倏然怒喝,因為看懂了她眼底的疑惑。
他已經記不清是從什麼時候愛上九兒的,但那時候他真的不知道九兒是郝妮和錢興忠的女兒……也就是他的親佷女。
如果他早知道,又怎會讓自己陷入如此萬劫不復的地步!而在知道九兒的身世之後,他已立即懸崖勒馬,拼命克制自己的感情,只是默默守護她便好。
聞菀汀淡淡地看著情緒激動的錢濬,沉默了幾秒,突然輕輕問道︰「你現在還愛著她嗎?」
「我會愛她一輩子!」沒有一絲猶豫,他給予堅定的回答。
就算他不能以一個男人的身份去愛她,但最起碼也要以一個長輩的身份去永遠疼憐惜她、守護她、疼愛她!
我會愛她一輩子……一輩子……
心,驀地狠狠一抽,疼……
聞菀汀垂下雙眸,在黑暗中盯著自己擱在雙膝上用力攪在一起的手,難過。
其實早就已經猜到他的答案,可是當他親口說出,還是……好殘忍啊!
一小時前她還很堅定的想要努力看看,可此時此刻,她不知道自己還該不該努力……
她聞菀汀或許窮其一生也得不到他的心吧……
突然,她的腦海里浮現出一張布滿哀戚和絕望的臉,心中泛起一抹同病相憐的苦澀,她忍不住月兌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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菇涼們,從今天開始,濬舅舅的番外每天3000,因為淼要開始準備花楚楚(蕭俊楚)的新文大綱了,覺得慢的菇涼可以養文先,等結局了再來看,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