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逢敵手 第一章 抄家聖旨

作者 ︰ 縈索x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茲敬國公趙氏松年,累世簪纓,身負先帝重托,然任意橫行,欺君擅權,引用內外奸黨,致失天下人望。今被查實,逆惡種種,所犯重大。朕痛之入骨,憤不能平,即令革職、收押。其子、兄弟亦革職收押,待三司審過,認罪問斬。妻並孫為奴,家產籍沒,其族人、有官職,及護軍者,均應革退,各鞭一百。過往此後,絕不提此事。欽此!」

一道聖旨,查一人之過,然一個家族就此灰飛煙滅。

曾為趙國執文官之首的趙國公顫顫巍巍伸出雙手接旨,回頭看著滿門兒孫,黑壓壓的人頭,俱是驚駭慌張的望著他,喉嚨一口甜血,昏厥過去。

眾多的趙氏子孫連忙圍著趙國公,手忙腳亂、哭聲連天,看得宣旨大太監柔聲一嘆,「速速將國公爺抬起來呀!聖旨不能被壓在下面,否則你們的頭 嚓 嚓,一個都留不下了!」

「公公就是太慈悲了!似這等背棄皇恩、假仁假義之輩,何須跟他們客氣!」站在身後負責保護的侍衛趙衛使冷哼了一聲,側著身體轉過頭,露出飛揚跋扈、風華正茂的臉龐,太陽穴高高個鼓起,顯見得是一個武功高手。可惜的是眉骨到臉頰的部分多了一道深入骨的刀疤,令其無比的陰險毒辣。

「一朝天子一朝臣,怪只怪趙國公太不識趣。弟兄們也是遵旨辦事,來呀,給我抄!」趙衛使大手一揮,一群身著紅色錦衣佩繡春刀的紅衣衛士,如狼似虎的沖入趙氏的百年老宅。只消不久,就將老宅內的老女老少挨個逐出,如繩上的螞蚱,套成一串一串。

凡是成年趙氏男子,俱是被剝了衣衫,卸了冠帶,剝了足履,只著白色褻衣,手腕腳腕套上鎖鏈。敬國公的嫡出四房父子八人脖頸還戴上枷鎖,那枷鎖上了五十多斤的寒鐵鎖鏈,書生體質哪能承受?一個個被壓彎了脊椎,頭都抬不起來。

負責看護的紅衣衛拔出雪亮鋒利的繡春寶刀,催著趙氏眾人跪在國公府大門口石獅子旁,來往過客小販指指點點。深感恥辱的國公爺,年紀太大承受不住,清醒過來又昏厥過去,恨不能此刻就死了。長子趙運成強忍著,

「賊子敢爾!我趙氏匡扶社稷,一門忠貞,豈能受爾等小人欺辱!」

「哈哈,我等小人?」趙衛使細論起來還是趙家的同姓,不過今日之前,他便是上趕著認親,人家也不會搭理他。昌南趙氏,可是數一數二的大世家,比趙國皇族還要久遠得多。一想到這枚世家的旗子在自己手中倒下,臉上的疤痕越發深了,牙關中迸出幾個字,

「好,就讓你們睜大眼看著吧!一門忠貞的趙氏,到底什麼好下場……哼!」

封住了東南西北並幾處角門,內宅中的婦人平素連二門都不出的,此刻全沒了主張。大丫鬟、小媳婦們,渾身瑟瑟發抖的縮成一團。被紅衣衛們用繩索一套一個,牽著扯著拉出來。長相平庸的罷了,那些喜歡戴個花兒粉兒的倒了大霉,不時被經過的紅衣衛揩油。還有姿容過于出眾被強拉到陰暗地方去的,剛開始還有掙扎聲音,不到半天就沒了氣息。

哀嚎、尖叫、求饒,各種聲音匯成一幕悲慘的血淚史。

「相公,相公,救救奴家……」

被捆住的趙氏男丁們目眥欲裂,恨不能沖上去拼個你死我活,「你們、你們住手!女眷無辜,你們不可、不可壞了她們的清白!」

「哈哈,趙氏老兒,你們以為這是什麼?」趙衛使揚了揚抄家的聖旨,高聲叫道,「她們已經沒有清白了。今兒不過我兄弟們的手,將來也是到教坊司盡人可夫的命!」

趙運成見此,想到內宅中的妻子女兒,心痛如絞,生不如死.

敬國公的宅院是趙國數一數二的名宅。內宅最深處是一汪悠悠碧湖,足有兩三頃,湖中用廊橋相連,建造了名聞遐邇的水上繡樓。據傳,連一只公蒼蠅也飛不進去。趙氏未出嫁的七位千金就住在這里。

通過銅管知曉抄家後,繡閣內嬌嬌弱弱的千金丫鬟們,一個個方寸大亂。有悲觀絕望,哭天喊地的,有癱軟在地動彈不得的;有跪在佛龕前求老天爺保佑的;也有不管不顧,急著收攏金銀防身的。

年方十六的趙家六小姐看了看身邊一個比一個小的妹妹,只覺得灰心無力。逃?從哪里逃呢?不說趙家本身庭院深深、門牆高大,只這水榭就曲曲繞繞,浮于水上目標明顯,除非游泳潛水順著主流直下……有了!

生機只有一線,再遲疑就沒了。噗通噗通,水上繡樓的人如同下餃子挨個往下跳。庶出的玉漪、玉澈不通水性,急得了不得,還是被人提醒後才知道換上丫鬟的衣裳,打算魚目混珠。一通忙亂中,誰也沒注意到年僅三歲的十一妹妹趙玉瀅不見了。

就算注意到了,這會兒逃命關鍵時刻,誰顧得上誰呢?

內院一片大亂,沒有一塊淨土。紅衣衛們四處橫沖直撞,唯獨一處饒過了——獨樓。因為此處特殊,一覽無余,據說是處置犯錯的女眷,家具陳設十分素樸,連打水做飯都要親力親行,進去抄也抄不出什麼。

穿著乳母服飾的阿芙,一掃平日的懶散,腋下夾著十一小姐趙玉瀅,身姿矯健,如一陣風般閃過,藏身假山之後。天黑後,神不知鬼不覺的進了獨樓。

輕手輕腳關了門後,從小廚房後進入密道,只听她呸了一聲,「真晦氣。千挑萬選的趙氏,不是說國之柱石嗎,竟然會被抄家!我可憐的小姐和小小姐,大約要受苦了!」語氣中,全無對趙氏的尊重之意。

「阿芙,外面的情況怎麼樣?」

一道清澈婉柔的聲音傳來,頓時驚得阿芙一跳,

「小姐,你醒了?哎呀,竟然吵醒了你!壞透了!不知道趙氏得罪了誰,抄家的信兒一丁點也沒傳出來,打個正著!這會子,內宅空虛不設防,被那群狼崽子可勁兒糟蹋。小姐,這不是久留之地,我們趕緊走吧!」

「走?走去哪兒呢?」

「嗯,趙國不能了,咱們往東去齊國?或者向北去魏國?要不楚國也成!反正天下之大,還怕沒有咱們的容身之處嗎?」阿芙的聲音透露著強大的自信。

即使被紅衣衛這樣訓練有素的瘋狗盯著又怎樣?她們主僕又不是那群柔弱任憑處置的女眷!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斬一雙!

「我哪兒都不去了。」密道的台階通向一間暗室,一簇清幽的燈火下,殷夫人孤身一人坐著,青絲如瀑,直垂到腳底。她身上只著一件又薄又透的黑色似綢非綢、似錦非錦的衣裳,沒有穿著鞋子,一雙白女敕女敕的雙腳就那麼踩在冰涼的石頭上。她的睫毛彎彎,說話時垂下的眼眸里沒有悲喜。僅僅只是一個側面,已經流露出絕世的風華。

「我累了,只想呆在趙家。」

阿芙大驚,「趙家已經被炒了啊!以後這宅子不知落在誰手中呢。小姐,你要是再想住這兒,咱們等計劃周全了再來。」

殷夫人輕輕一笑,皓腕拂過自己的青絲,眉宇之間全是寂寞,深深的寂寞和倦怠。嘴唇蒼白如櫻花花瓣,虛弱至極,

「我大概活不久了。」

「小姐,何出此言?啊,該不會是寒毒發作了?可是趙運成不是將九陽玉制成了玉枕給你睡著?小姐,你別想那些有的沒的,咱們好好看著小小姐長大是正經。再苦再難,咱們不是都熬過了嗎?」

「阿芙,我明白的……可是我真的累了!我再也不想無止盡的逃亡了。大概是天意,無論我們逃到哪里,哪里就會有天災**。趙運成……八成是被我害了!」

「小姐,怎麼能這麼說。前幾次遇到大火、地動,那是當地風水不好。趙氏被抄,也是他們自己倒霉,跟咱們什麼關系。」

「是不是都不要緊。」殷夫人轉過身,目光深遠的看著自己從小到大的玩伴,也是最信任的人。

「我不想逃了。我以美名揚天下,趙國上下無人都知道我的存在。趙氏被抄,不知道有多少達官貴人等著我被送上床榻,排著隊等和我共赴巫山呢。若我莫名的失蹤……怎麼解釋呢。」

「管他怎麼解釋,愛咋想咋想唄!」

殷夫人搖搖頭,「不能的,現在我們能帶著玉瀅遠走高飛。可等玉瀅長大之後呢?她總要一個可以正常行走在陽光下的身份。」

「小姐,可以用易容面具。」阿芙不甘的勸道。

「面具只能解一時的燃眉之急,誰能帶著面具過一輩子呢。玉瀅繼承了我的美貌,將來必定是傾城傾國的絕色美人。她必須要一個配得上的身份——趙氏貴女,多好啊。」

「趙氏已經被抄了!」

「更好了!趙氏不是叛國被抄,是趙皇昏庸,迫害賢臣,她長大後出落得秀麗標致,又是這樣的淒慘身世,盡可博取世人更多的同情。這個身份,不是比……的後人好得多?」

殷夫人淒然笑著,俯首細細看女兒玉瀅的眉眼,道,「赫赫趙氏,一朝如大廈傾,以後沒有人會關注我這個母親是否來歷不明。所有人都記得,趙玉瀅是趙氏家破之後幸存的女兒,她的身份,堂堂正正,清清白白,足以讓她理直氣壯的嫁給任何她想愛的人,世家公子,或者平民百姓。她可以選擇她想走的路,而不是被我這個娘親拖累得見不得光,一輩子躲躲藏藏,生怕被人發現身世。」

「小姐!」阿芙听到這里,知道殷夫人已經決定為了給小小姐鋪路,心存死志,悲傷不已,「小小姐還小,最需要的是母親啊!你怎麼舍得下她呢?」

「舍不舍得,她將來總會離開我,過她自己的生活啊。阿芙,我將玉瀅交給你了。另外,這本是我們當初逃出來那個地方時帶的秘籍,也是害我寒毒浸體、半生痛楚的根源。你可以修煉,也可以不修。等將來玉瀅長大了,是否交給她,也看你的決定。我的心願很簡單,只要她快活,是否記得我都不要緊。」

「小姐!」

殷夫人說完,輕輕摟著女兒的幼小身體,用自己冰涼的臉貼了貼女兒的,玉手一揮,那青幽幽的燈火忽然滅了。黑暗中,她的聲音更加清冽如泉,沒有人能看到她眼角的一滴淚,

「等天亮送玉瀅去吧。趙氏當政這麼多年,總有些人顧念香火情分,不定會有正義人士援手相助。以後你記得,玉瀅是我的女兒,也是趙氏的女兒,跟其他趙氏的女兒沒有什麼不同。不到萬不得已,不要顯露你的武功助她。」看書堂看書堂最新最快的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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