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曦篇
雍正九年
到了最後我和四爺都錯過了皇後的大殮儀式,而且還再次病倒在床,想不到我的身子現在連一點苦也捱不住,到底是我這幾年過得太幸福,變得驕生慣養了?還是我又開始陷進像當年般的憂思過慮,積勞成疾呢?
四爺問過何太醫,他說我只是這兩年又難產又受傷又中毒什麼的,身體已經落下病根,雖然對日常生活沒太大影響,可是身子卻會比一般同年紀的人都要虛弱,但他說只要好好的調理和保養,多活幾十年是沒問題的,至于四爺,他嘆了口氣說若四爺繼續這樣不停沒頭沒腦工作,只怕藥材再好,醫術再高的大夫也沒用。最新更新:苦丁香書屋
何太醫離開後,我瞪著四爺道︰「你要給我做昏君!」他听了搖搖頭答︰「我要皇考知道他的兒子中,只有我才能將大清繼續興旺!我要皇考知道當年他要傳位給十四弟是錯的!」我嘆了口氣說︰「你還記著這些事干嗎?而且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你就算有三頭六臂,也不能將所有事情都往身上攬!」他听了又是唯唯諾諾的敷衍著我。
心想若四爺知道他這十多年辛苦地為大清國庫賺來的錢最後會給弘歷敗光,我想他一定會把皇位傳給弘晝,總好過給弘歷這敗家子,可是我不敢說出來,否則歷史改變了,到底是好是壞有誰會知道?萬一是壞的話,我和他真的變了千古罪人了,而且之前發生過的事,我已相信天意難違,所以我再沒我意圖去改變些什麼,還是隨遇而安吧…
然而皇後大殮儀式後,在守喪期間還有些祭祀儀式要舉行,可是我和四爺已是有心無力去出席了,六宮的事由熹貴妃打理著,而其他政事則由弘歷、張廷玉、十六爺和十七爺等人處理,但他根本無視熹貴妃,只是當她是奴才,只要出了一點小事,對她責罵的口喻就會傳到景陽宮去,至于弘歷我知道他對這個兒子已經開始失望了…
這陣子只能和四爺兩人躺在床上休息,除了睡覺外,有時我們會下棋,有時他會抱著我,要我讀書給他听,或者他在批閱緊急的奏折時,我就靠在他身旁看書,而大多都是我們兩人依偎在說話,有時談以前的事,有時談關于我那個時代的事,甚至會討論起一些政事,而弘歷和弘晝每天都會來向他請安,他總是淡淡的應幾句就叫他們離開。
這天十六爺一如既往每天都來向四爺報告政事,之後他依舊掛著他那副冰塊臉說︰「皇兄,承歡的大殮儀式在三天後舉行,皇兄要臣弟安排些什麼嗎?」四爺看著我,我拉著他的手堅定的說︰「我要出宮!」
四爺拍了拍我的手,然後對著在外間的十六爺道︰「安排粘桿處及大內侍衛,朕和若曦後天晚上出宮!切記要低調進行,越少人知道越好!」十六爺應了句後就離開了,想到每次出宮總是為了離別,心里的悲傷令我不住的流下眼淚,四爺一邊用袖子幫我抹淚,一邊攬著我說︰「不要想太多,好好的休息吧!」
到了我和四爺出宮當晚,我和他都是一身低調的旗人打扮,披上了斗篷後就由巧惠和高無庸分別的扶著我們出去,在往公主府的馬車上,我緊緊的抓著他的手,他看著我有點擔憂的說︰「一會到了公主府不要太激動,否則你的身子會受不了的!」我點點頭沒說話。
到了公主府,高無庸就說十三爺和綠蕪已經在門前等著我和四爺,四爺一個人先下馬車,然後巧惠再來扶著我下車,我一著地就看到十三爺和綠蕪那張像老了十年般的憔悴的臉,我的眼淚已經再不受控的落下,我哽咽地叫著︰「十三爺!綠蕪!」然後沖上前去抱著他們兩人。
「對不起!」我抬起頭看著十三爺和綠蕪說著,十三爺听了搖搖頭道︰「對不起什麼呢?這完全與你無關!來!我帶你去看承歡吧!」然後就拉起我的手往前走,而綠蕪就跟在我身邊,完全忽略了在後面的四爺,這時我轉頭往後看,看到他對著我點點頭,然後也跟著我的步伐。
到了靈堂門前,我看到承歡的棺木放在中央,而塞布騰就低頭的跪在一旁,我忽然不想進去,因為我還希望這全都只是一場鬧劇而已,于是我甩開了十三爺的手,然後走到後面拖著四爺的手來尋找一點安全感,他似乎知道我在想什麼,他看著我拍了拍我的手,然後淡淡的道︰「有我陪著你!進去吧!」
四爺攬著我的肩膀去看躺在棺木里的承歡,她看來像很安詳的睡著了,甚至還臉上帶著一點微笑,我的淚不住的再次奪眶而出,我看著她輕輕的叫著︰「承歡,姑姑和你皇伯伯來看你了!」然後我整個人伏在他的懷里痛哭著,而跟在後面的巧惠也是泣不成聲,十三爺哽咽地說︰「你們都不要太難過了,我相信承歡也不想看到你們這樣的!」
可是想起我和承歡多年來的點點滴滴,我就哭得更凶了,四爺一邊掏出帕子幫我淚,一邊安慰著︰「不要再哭了,你的身子才剛好,再哭下去會把你的身子搞垮的!」可是當我抬起頭看著他,他也是滿臉的淚水。
「請皇上和若曦上香吧!」綠蕪一臉哀傷的拿了幾支香燭過來,四爺接過後分了我幾支,想起當年承歡看到我沒了第一個孩子時,她就想盡辦法去哄我開心,時常都叫我要多笑一點,我吸了口氣後就上前對著承歡的靈位前道︰「承歡在天上一定要快樂地生活,不用擔心我和你皇伯伯,我們會好好的!」然後把香燭插在香案上。
我轉過身看了一眼仍跪在地上的塞布騰,我冷冷的說︰「塞布騰,把承歡的孩子抱來給我,讓我親自交給十三爺去撫養!」他抬起一臉已被打得紅腫的臉堅定的說︰「姑姑!桑齋是我家的嫡長子,恕我不能將他交給你們!母妃他們晚一點就會到了,到時待我親手將桑齋交給他們,那時就算你要把我打死,我也絕無怨言!」
「你連自己的妻子都保護不了,如何去保護孩子?」我仍是冷然的說著,這時身後傳來一把熟悉的聲音︰「若曦!」我轉身就看到敏敏、佐鷹和達蘭台,他們向四爺請安後,敏敏哭著上前拉著我道︰「若曦!十三爺!我求你們不要帶走桑齋,塞布騰已經失去了承歡,如果連桑齋都失去了,這樣等于要了他的命!」
「我知道當年欠下王妃的人情早晚都要還,可是我想不到竟要用承歡的命…」說到這里我已經說不下去,眼淚不停的涌出來,四爺過來一邊幫我抹淚,一邊哄著我道︰「別太激動!」我吸了口氣再說︰「王妃還有兩位兒子們孝順你和王爺,可是十三爺和綠蕪呢?他們唯一的女兒歿了,誰去孝順他們?我希望桑齋能代替承歡…」
這時達蘭台沖上前一邊對著塞布騰拳打腳踢,一邊怒吼著︰「母妃本來把承歡指給我的,可是我想到你是哥哥,也是世子,你的條件比實在我好,而且我相信你一定會讓承歡過得幸福快樂,所以我才主動向母妃提出放棄她的,現在卻…早知我當初就不該把她讓給你!」塞布騰沒還擊,就由得達蘭台不停的攻擊他。
「夠了!住手!」佐鷹上前分開了塞布騰和達蘭台,然後向我和四爺下跪︰「臣教子無方,令格格遭遇不幸,請皇上降罪!可是桑齋是臣的嫡親的長孫,為了宗族和平,實在不能將孩子交給十三爺撫養,請皇上及娘娘明鑒!」
听了這些人的對話,我覺得很生氣和後悔,為什麼我那麼傻要把承歡嫁給塞布騰,還以為這樣她會在草原上得到了幸福和自由,現在才知道原來這些人只當她是說讓就讓的貨物而已,心想我又不是養不起她,我相信只要我去求四爺,一次不行就兩次,兩次不行就再求,我相信最後他也會心軟,讓我把她留在身邊,直到她有喜歡的人為止。
我怒氣沖沖的叫著︰「第一,承歡不是貨物,為什麼你們兩兄弟要讓來讓去?你們這樣真的是愛她嗎?第二,桑齋雖是王爺的嫡親孫兒,可是亦是皇上的外孫,別忘了承歡已過繼給皇上,是大清的公主!皇上要把孩子交給誰去撫養,王爺能說不嗎?」
「本宮從沒有想過用什麼身份去欺壓或脅別人,可是原來你們先把承歡當作貨物般你推我讓,之後王爺說為了什麼宗族和平,似乎是把桑齋當是質子,你們要嫡親的孫兒,塞布騰大可另行再娶,本宮不會干涉,可是本宮身為皇貴妃及承歡的姑姑,不想看到皇上和十三爺的外孫淪為你們的玩具,揮之則來,呼之則去!」我懊惱的再說。
我稱呼自己「本宮」,佐鷹和敏敏他們應該知道我現在是用皇貴妃的身份跟他們說話,基本上是沒有商量的余地的,看到敏敏一邊想跪了下來,一邊哀傷的說︰「若曦!我求你!」我嘆了口氣扶起她道︰「你這又何苦呢?」但想不到十三爺竟也開口︰「若曦算了吧!你為我一家人已經做得夠多了,桑齋就由他們帶回蒙古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