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曦篇
雍正十年
四爺總算沒再迫我說為什麼在煩惱,雖然他每天再忙也盯著何太醫為我診脈,然後心急地問著我的情況,然而每次何太醫都是說情況尚好時,他的臉上對我的擔憂卻仍是揮之不去,我心里就感到一陣難過,但另一方面我也總算松了口氣,最少我不用再用借口去逃避他。
過年的時候我依舊打扮成宮女跟著四爺回宮出席祭祀儀式,之後在坤寧宮的早膳上,我還以為熹貴妃不會再跟其他妃嬪坐在一起,而是坐在四爺身旁低一級的位置,她似乎也有此等打算,因為往年這個本來沒有的位置早就擺了一套**的桌椅了,我相信他是知道這位置是誰要坐的,可是仍裝作疑惑的問︰「這是給誰坐的?」
已站在桌子前的熹貴妃低著頭道︰「回皇上,臣妾幫助皇上協理六宮之事,依規矩是可以安排**的座位…」我看到四爺不知從哪來的怒火打斷了她︰「混賬!這等位置一般普通妃嬪豈能亂坐?給朕退下去!」站在他身旁的我听了心里有點驚訝,明明是一位貴妃,他卻把她定位于普通妃嬪,心想他分明是要她丟臉。
想起當年先帝的家宴,德妃也是替已過世的皇後去協理六宮之事,而且她也不是貴妃的身份,卻能坐在先帝身邊低一級的**坐位上,現在四爺趕熹貴妃下去跟其他妃嬪坐大圓桌,這簡直無視她的存在,我的臉上仍保持一貫冷冷的樣子,不敢有什麼表情,就怕會讓別人說我去爭寵什麼的。
「臣妾該死!臣妾馬上退下!」熹貴妃跪了下來叩著頭顫抖著說,四爺似乎仍不想放過她︰「別以為現在你幫朕和皇貴妃協理六宮之事就能為所欲為!滾下去!」我看到她急急的起來連滾帶爬的走下去,裕妃馬上空了一個位子出來給她坐下,她坐下後用憤恨的眼光看著我,我沒有回避她的目光,我依舊是目空一切,冷淡的看著所有人。
至于坐在別桌的劉謙瑩也是用不忿的眼光看著我,我心里不停地在嘆氣,明知坐在身旁的男人不是我一個人的,可是每次看到這幾十位妃嬪,我心里仍不住的有點悲傷,有時會想我明知道會這樣,但我仍像飛蛾撲火般撲進去,哪怕最後會被燒死,卻依然是無怨無悔,這到底是我太傻,還是犯賤?這樣的矛盾時常也在我的腦海里盤旋著。
還好除了這天的突發事情外,其他的宴會也是順利進行,只是弘歷看我和四爺的眼光有點恨意,雖然我明白四爺對他是恨鐵不成鋼,可是他或許覺得四爺是在針對他,加上熹貴妃被四爺無視,比起四爺對我和承安的萬般寵愛,作為她的兒子,他又怎會不恨我和四爺?還好承安是女兒,不會和他爭奪皇位,否則…我想也不敢去想…
之後的日子也算是平淡的,我依舊每天給承安上課,這孩子現在已懂得背乘數表了,一般的加減數對她來說也沒問題,心想這應該是遺傳了我對數字的敏感吧?另外她的字也寫得算不錯,還有也懂得背十數首簡單的唐詩了,四爺還打算待她再長大一點就親自教她武功和騎射,說是要讓她文武全材的才女。
轉眼又到了我的生辰,想到今年我已經三十歲了,真是歲月催人,還好盡管身子不好,也不知自己能陪著四爺多久,但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我已經很滿足了,這些小缺憾又算得上什麼,我希望這種幸福能永遠的持續下去…
十三爺和綠蕪早就讓人從長白山送來一堆稀有的藥材,說是要讓我用來補身子什麼的,而十六福晉似乎真的想把莊親王府中的寵物全都想送進來似的,她竟送了一只小白狗給我,我一邊抱著它放在桌上,撫著它又白又軟的毛,一邊納悶的皺著眉問︰「你真的想把我這里當成你家的寵物的寄養處嗎?」
十六福晉看著我在開玩笑的答︰「你也知道皇上很喜歡狗兒的,所以我這次是隔山打牛,把禮物送你,但事實是來替那老頭子來討好皇上的!他時常在皇上面前沒大沒小的,我就怕皇上有天看他不順眼,找他來開刀!」
我當然知道四爺喜歡狗,我也知道差不多每位妃嬪住的地方都有養狗,就是想討好他,可是對他似乎沒有用,然而我從來沒主動要養什麼寵物的,有的全都是十六福晉送來的,不過這段日子有那兩只鳥兒相伴,也讓我挺高興的,只見在房里的小雪飛到那小白狗的身上站著,可是這狗兒沒有理它,還趴著睡覺,它見這狗兒沒反應就飛走了。
當四爺回來時,十六福晉已經離開了,當他看到在桌上仍在睡覺的小白狗,他的雙眼明顯地亮了︰「這狗兒誰送來的?」我沒好氣的答︰「清兒給我的生日禮物!但她說其實是要用來討好你,免得你拿十六爺去開刀!」見他笑著抱起它看了看,然後笑著再道︰「這狗挺可愛的,有點像你!」我听了瞪著他問︰「你說我像狗?」
「你看這狗兒一臉無辜的看著我,就像你啊!」四爺不以為然的說,我沒好氣道︰「好!它既然像我,你去跟它睡吧!」他放下小白狗,然後抱著我笑著問︰「在吃醋?」我睨了他一眼說︰「我沒有時間跟狗吃醋!」
「好了!既然它都來了,就養著吧!」四爺又看了那小白狗一眼,然後高興的說著,我無奈的說︰「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喜歡!養就養吧!反正又不是沒地方,就讓承安多個玩伴也好!」他听了笑意更濃了,我白了他一眼再說︰「那就請皇上賜個名字給這狗兒吧!」他想也不想就說︰「還是你改吧!」
我看著這小白狗白白胖胖的,卷起來圓滾滾的就像一個球,想起這里是圓明園,于是我問四爺︰「它叫圓圓好不好?」他笑著說︰「圓圓挺好的,就這樣叫吧!」然後他就放開了我又去逗它,心想難得他喜歡就好。
在用過我的生辰晚膳後,承安被張嬤嬤抱回去,她離開前還依依不舍的看著圓圓,心想這對父女的喜好還真是一樣,這時高無庸抱著一卷好像是畫的東西來說︰「皇上,這是郎大人叫奴才送來的!」四爺听了叫他放在桌子上,然後就吩咐所有奴才退下,我看著那卷東西問︰「這是什麼?」他笑著答︰「送你的生日禮物,打開它看看吧!」
我把畫卷一口氣打開,我看到的竟是跟在我那個時代,在深圳看過的文物展覽,那張康熙與眾阿哥游園圖,我不禁的用手掩著嘴,而眼淚亦不住的落下,四爺把我抱在懷里問︰「怎麼了?」我一時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只是伸手輕撫著畫上的自己,他再問︰「你到底怎麼了?」
我閉上眼吸了幾口氣後就用袖子抹干了眼淚,然後仍是有點激動的說︰「是誰畫的?」四爺垂著頭看著我道︰「是洋人畫師郎世寧畫的,當年你看不到他在附近正在畫我們嗎?當年他只畫好了草圖就要回意大利去,他回來後又不停的在修改,前兩天他才把這張畫完成,我想反正差不多到你生辰了,就借花敬佛吧!怎樣?不喜歡嗎?」
我嘲笑著自己︰「這張畫在我那個時代看過…我以為是你特地讓人畫的,是想證明我是真的存在過…原來只是我一個人在犯傻…」四爺搖搖頭說︰「不是這樣的!這也確實是要證明你是真的存在過,你看這畫里你頭上那支木蘭簪,是我親自畫上去的,希望如果有天你真的身不由己的要回去,我希望當你看到這張畫時,你會記起我…」
四爺這樣說讓我想起在我的時代,那天在文物館里踫見了一模一樣的他的情況,我的眼楮又開始迷蒙了,我哽咽著問︰「如果有天你也來到了我那個時代,卻什麼都不記得了,就算看到這張畫,就算再踫見我也再沒印象怎辦?」
「不會的!我不會喝孟婆湯,我要帶著我對你的記憶找你,一定會找到你的!」四爺自信的說著,可是我知道除非有奇跡,否則這根本是不可能的,我抬起頭撫著他的臉微笑著說︰「就算你真的忘了都不要緊的,就算有天我們不會再見,這幾年的生活足夠讓我這輩子去回味了!」他听了認真的叫︰「不會的!我一定會記得你的!」
四爺在懷里掏出一塊用紫玉雕成的玉佩交給我,我看到它上面雕著龍與鳳各咬著一支的木蘭,而這兩枝的木蘭是在同一株上的,而且在龍的身上還小小的刻著「禛」字,在鳳的身上就刻著「曦?字,而且這玉佩很細小,應該可以掛在頸上,我一看就很喜歡,愛不惜手的將它放在手上把玩著。
四爺似乎知道我的心意,他將我頸上的木蘭鏈子摘下,然後仔細的將這玉佩穿進這鏈子中,然後又幫我戴回頸上,他看著我滿意的說︰「這也是你的生辰禮物,這是我前陣子親自去雕刻打磨的,這東西刻了我們的名字,所以你以後無論去到哪里甩不掉我了!」我听了心想怪不得之前他總是很晚才回來,原來他又勞心勞力的為我準備禮物。
「以後不許再送我禮物了!每次都讓你費盡心思,我會心痛的!如果你真的要送就送我銀票吧!你不用費神,而且又實用!」我拉著四爺的瓣子笑著說,他听了白了我一眼,然後賞了我一記爆栗後道︰「你的生辰已沒有給你舉辦宴會,連禮物都不要,這成何體統?你想要銀票,行!待會我去拿一大迭給你,不過禮物還是要有的!」
我吻了四爺的臉一下後,在他的耳邊輕輕的說︰「謝四爺賞賜!」看著他的眼光漸變深沉,我想推開他,可是他卻快我一步的吻住了我的嘴,直到他看到我似乎透不過氣才放開我邪笑著︰「一句話就想過關?你這小守財奴看來比我更摳門!」我當然知道他想要什麼,于是這個晚上我主動的送上去讓他吃過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