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曦篇
雍正十二年
我最後的意識停留在高無庸扶著四爺上馬車,之後我只覺得心很痛,然後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覺,中間有些時間我好像是醒過的,可是我覺得很累,連睜眼也覺得是一件很費力的事,總想再睡一會,這段日子只記得有人拿著粥和藥給我喝,而且還好像听見四爺哄著我的聲音,我總覺得一切就像個夢一樣。
當我有氣力睜開眼楮時,第一眼就看到四爺擔憂的看著我,而且我發覺我不在自己的房間,我問他時才知道原來他已經帶著我在回京的路上,我叫他停下馬車讓我回杭州去,可是他卻不理我,我不停的掙扎著,最後他好像敲了我一下後,我又失去了意識。
再次醒過來時,應該已經到了某處的客棧里,我又看到四爺幽幽的看著我,他又說只要回宮後所有事情都穩定下來就會禪位,然後再次帶我回民間生活,可是他並不知道他剩下的日子已不多了,再出來可以說是不可能的,但我當然不會對他說出實話,就只怕他會難過,而且與我這個人比起來,當然是大清的江山較為重要吧。
我一次又一次的甩開四爺想拉著我的手,可是他仍是不屈不撓的用盡方法去哄我,但我仍是不理他,並轉過身躺在床上不說話,直至巧惠捧著飯菜進來,我听到她向四爺請安的聲音,我從床上坐了起來看著她激動地哭了起來,她看到我這樣就馬上放下托盤,走過來擔心的問︰「二小姐怎麼了?身子又不舒服嗎?」
「連巧惠也騙我…」我把頭伏著巧惠的肩上流著淚說,她顫抖著道︰「奴才不敢騙二小姐!但二小姐卻騙了自己的心!明明不想主子離開,為何又放開他呢?恕奴才大膽,當年二小姐離宮後的事,奴才現在想起還是覺得很難過!二小姐一向都很聰明的,為什麼明知是會傷心難過,為何還要重蹈覆轍呢?」
「巧惠你不明白的!我有我的原因…」我抬起頭看著巧惠哀傷的說著,她掏出帕子一邊替我抹淚,一邊微笑著說︰「二小姐,奴才雖然不知道二小姐有什麼原因要這樣,可是奴才覺得只有在主子身邊的二小姐是最開心和幸福的…」我听了看著四爺,他皺著眉看著我,眼里有著擔憂,也有著一份落寞。
「扶我出去走走…」我吸了口氣淡淡的說著,巧惠點點頭後就扶著我起來,幫我穿上鞋子和披風,然後小心翼翼扶著我走出門口,這客棧看來也挺不錯的,從房里走出去就看到了一個小花園,我看著蔚藍色的天空,想著如果最後我和四爺的結局都是要分開的,那為什麼我要再次穿越來到這個時代?
「若曦…如果你真的想離開,我叫李衛去安排吧!」我听到四爺在我背後似乎很平靜地說著,我听了淚再次涌出來,心想他到底下了多少的決心才說出這句話?我慢慢的轉過身看著他,原來他也落淚了,我們互相對望著,一會後他沖過來抱著我,在我的耳邊再道︰「可是我真的不想你離開!」我抱緊了他放聲的大哭,再說不出一句話…
我帶著淚抬起頭看著四爺,他用指尖一邊拭著我的淚,一邊幽幽的說︰「我這就去叫李衛…」我用手掩著他想說下去的嘴,然後下定了決心的深深的看著他說︰「我跟你回去!不過我是有條件的!」我說了後頓時覺得松了口氣,彷佛跟他回去就是最好不過了。
其實剛才當我轉過身,看著四爺一個人孤伶伶的站著看著我時,我本來堅持回杭州的心瞬間就崩塌了,想起當年我離開之後,他有多少日子就是這樣一個人孤單的站在宮里的某一處,眉頭緊皺著眺望遠方,彷佛他已被所有人都遺棄了似的,但明明他是高高在上,眾星拱月的天子,可是在他眼里看到的卻是孤獨和淒涼…
我實在不想看到四爺這樣子,也明白我們都不該這樣互相折磨下去,盡管明知這是飛蛾撲火的事,也知道他離世後弘歷和熹貴妃不會放過我,可是心里想就這樣吧,反正承安在十三爺那邊生活我也挺放心的,就算要他們要我死,我也總算陪著四爺走到最後一刻,我應該滿足了,也不枉我再次回到這個時代…
四爺听了我願意留下後似乎並不相信,他搖著我的肩激動的問︰「真的?你真的願意留在我身邊?」我微笑點點頭,他笑著抱起我一邊轉圈,一邊興奮的道︰「太好了!你有什麼條件我都會應允你的!」我看著笑得像孩子般的他,心想只要看到他這樣高興的笑,我就算過得再苦也是值得的。
「你先放我下來,我快暈了!」給四爺轉了不知多少個圈的我開始天旋地轉,他听了馬上停止動作並把我抱起,然後歉意的說︰「對不起!我太高興了!要不叫大夫來看看你可好?」我搖搖頭沒好氣的道︰「你別再將我轉來轉去就好!」他沒說話,可是臉卻已經紅了。
四爺抱著我回房間,我看到桌子上的飯菜仍冒著熱氣,這時我才覺得餓了,于是我有點撒嬌的說︰「我餓了!我要用膳!」他笑著的抱著我在椅子上坐下,而我就坐在他的大腿上,他拿起筷子夾了些菜試了味後有些不滿的道︰「這些飯菜不太好吃,要不我讓高無庸去買些好一點的飯菜回來?」
「不用了!能吃就好!」我也拿起筷子隨意地夾了些菜放進口里,四爺說得沒錯,味道確實只是一般,不過不算太難吃,他搖搖頭搶過我手上的筷子後道︰「你就先忍耐一陣子,回去後我一定讓奴才弄些你愛吃的!」然後他夾了些菜再給我吃,我們最後也只是隨意的吃了一些就叫巧惠撤了。
用膳後的我有點困想睡了,但四爺堅持要我先給大夫請脈,那位從杭州陪著而來的老大夫為我診脈後微笑著對他說︰「夫人的病好得差不多了,只要以後小心調養應該沒有問題的!」他听了再問了些要注意的事項後就離開了,之後又是喝藥又是更衣什麼的,折騰了差不多一個時辰的時間,可是這時我已經不想睡了。
「我好像還沒有說出我的條件呢!」我不以為然的說著,四爺拉著我的手輕松的道︰「說吧!就算是不合理的,我都會答應你的!」我吸了口氣說︰「第一,回京後把巧惠送回杭州!」他看著我疑惑的問︰「為什麼?」我看著他答︰「我不想她跟著我回到那個牢籠里,日夜提心吊膽,她老了,應該早就要過些平靜的生活!」
四爺想了想後就點點頭,我笑著說︰「多謝!第二,我回去後不想住曉曦閣,我想搬到萬方安和殿去!」這次他想都不想的就答應了我︰「行!還有嗎?」我看著他幽幽的說︰「第三,回去後對外宣布承安已歿!從此她不再是什麼公主格格…」他听了站了起來看著我皺著眉問︰「為什麼?承安是我和你的女兒,雖然沒有上玉碟,可是…」
我打斷了四爺的話,然後嘆了氣後說著︰「就讓承安在十三爺那邊生活吧!日後我們有時間去看她就行!我不想她被這個牢籠困住她一輩子,我這個額娘能做的就只有任由她去過她想過的生活!」我知道我是一個不稱職的額娘,不能時常陪著承安的身邊,看著她慢慢的長大和照顧她,或許我在這個時代最後能為她做的,就是放她自由。
四爺這次想了許久,最後我握著他的手抬起頭看著他,他緊緊的握住我的手問了一句︰「你不會後悔?」我決絕的答︰「絕不後悔!」他听了咬牙切齒的說︰「行!我答應你!」我看著他這個樣子不知怎的覺得很好笑,甚至笑了出來,他瞪著我再道︰「笑什麼?你這個殘忍又狡滑的女人!竟用女兒的自由作籌碼!」
「你也不是跟我一樣的嗎?我們現在倒真的變成絕配了!都是如此的殘忍…我們一起下地獄吧!」我本想笑著對四爺說的,可是淚卻不爭氣的滑落,我當然舍不得承安,可是我知道只有這樣做才能真正的保護她,心想以後有十三爺和綠蕪他們照顧她,就算我ri後無論是生是死也應該再了無牽掛…
四爺搖了搖頭,嘆了幾口氣後就把我抱在他懷里,我的淚仍是不住的落下,他沒有叫我不要哭,只是靜靜的抱著我,輕輕的拍著我的背,任由我的淚水沾濕他的衣襟,或許他知道我有原因才會有這個要求,或許也知道就算問我也不會答他,所以他才不再說話,然而當我抬起頭看著他時,他臉上也明顯地有著還未干透的淚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