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風猶暖時之琴師 第十五章 重逢

作者 ︰ 眼角眉稍

()往後幾日,他與姒薇便各自忙碌。

他整日往返于挽月樓與柳府之間,間或上山尋些香料食材,往常還會帶著護院和懂醫藥的書童,現在只帶著重錦,反正怎樣重錦都會跟來。剛開始還是暗中跟隨,在他爬上斷崖不小心滾落時,重錦又無聲無息冒出將他救下,所有人均驚魂未定地望著重錦,其紋絲未動,伸手就是那株香草。

他們往後便心照不宣,跟著就跟著,何況重錦一人能頂幾人用,何樂而不為。

而姒薇整日里往返于布衣店和挽月樓,身後跟隨著眾位木匠,滿頭大汗,手中抱滿圖紙的韓苧,眾位面含桃花的姑娘小姐,以及,一臉平靜的蘇安。

布衣店現在改名了,姒薇還為這鬧騰了一天,最後改為天衣坊,取驚為天人之意。

挽月樓西側上下二樓被隔出,正進進出出修整呢。姒薇每日會做限量糕點,免費送予顧客,顧客品嘗後要買時,才告知為非賣品,示意待糕點屋完工,即可購買,還望大家往後多多惠顧,大家也都甚為期待,等不及的特意來挽月樓用膳,將糕點藏于袖中帶回家,大家都心照不宣,一時挽月樓賓客如流,生意興隆,雲伯比之往日更加忙碌,但卻容光煥發,精神飽滿。

這日,他有了閑暇,往後院去看看,入目愕然。

院中男女各站兩列,皆著白底青杉,梳一樣發髻,衣帶飄飄,看來格外賞心悅目。他突然發現這群男女皆面目清秀端正,汗然,這不是在弄選美吧姒薇正叫他們頭頂厚木板,端正走路儀態呢。

他啞然失笑,走過去問問近況,姒薇比出手勢,他會心一笑。姒薇像突然遇到難題,眉頭緊蹙,右手叉腰左手食指輕點下巴,開口道︰「只是人手有些不足啊」

他挑眉,這樣還不足?雲伯可是從各地分店將入得了眼且機靈的都挑來了的

正待要問,一侍女捧著個小銅罐來問︰「姒薇小姐,您看這樣可以嗎?」姒薇抽鼻嗅了嗅,狀似小貓,嬌俏可愛。「再加兩片冰杞看看」

他疑惑著問︰「你調制香料做甚?」

姒薇笑笑,自信道︰「山人自有妙用,等著看吧哎?他們倆怎麼弄這麼久都沒出來,蘇兒,你去叫他們過來,你就說如果不來,往後可有更好的等著吶   」

蘇兒福身去了,他看姒薇嫵媚笑意,突然覺得分外狡詐陰謀。

突然從院外疾步走來一名小廝,對二人行禮後道︰「姒薇姑娘,李記鐵鋪已經將東西送來挽月樓,雲管事問您是否去看看?」

、姒薇揮揮手,「哦已經好了?你叫他們按我說的去做,我即刻便來。」

小廝福身︰「是」便轉身疾步去了。他望著那小廝遠去,轉頭就看繡娘正拿著花樣同姒薇交流討論呢。真是忙碌啊望著眼前一片勃勃生機,多日積郁微散,心里滿滿暖意。

倏忽,望見由遠及近,緩緩行來幾人,他起初疑惑,漸漸驚訝。靠前兩人皆面目緋紅,只是前頭蘇兒是嬌羞,後頭韓苧是困窘,最後是蘇安,一臉殺氣騰騰的。待兩人站定在姒薇面前,一院子少女皆羞紅面頰,顧盼含情。

姒薇圍著兩人轉了兩圈,口中嘖嘖稱贊。「嘖嘖真是人靠衣裝,彩靠亮妝啊」他差點沒繃住笑出來。

原來是拿蘇安和韓苧當人體模特了,估計是威逼利誘了的。

細細打量,還真是不錯。韓苧本就斯文白淨,此時著白衫,寬袖袖口與衣襟是指寬的寶藍寬邊,同色的無袖套衫,腰間系著寶藍衿帶,直垂到膝蓋處,套衫從底邊對稱繡著紫色雲蘿花紋,直蔓至胸前,腳踏黑面白底前勾長靴,烏發半束,以白玉簪固定,兩鬢飄發,襯得韓苧愈發面容清俊,身姿瀟灑。

再看蘇安,黑衫金色寬帶,袖口收緊帶著護腕,外罩同色長衫,肩膀微微飛起,腳踏同色黑底黑靴,腰纏金色護腰,護腕長靴飛肩長衫都繡著對稱金色雲紋,頭戴金冠,兩束繡金飄帶,額前幾縷碎發,襯得劍眉星目,再加之面帶煞氣,腰佩長劍,真是英姿勃發霸氣十足。這衣衫式樣不同平日寬袖薄帶的,又不似武人式樣,卻是極適合練武之人穿的。

姒薇貌似滿意地點頭,回頭望著他問道︰「如何?」

他溫溫一笑,「既是出自你手,哪有不好的?」

姒薇笑著拿手指他,「嗯學壞了哦甜言蜜語」

姒薇突然雙掌一拍。「很好現在出發前往挽月樓,你們就這麼著去吧」所有人皆呆楞,蘇安握緊劍柄,韓苧苦笑。

一行人剛走出柳府大門,就見到重錦雙臂抱胸站在那兒。在去挽月樓途中,他故意放慢腳步,重錦只會跟在他的身後,于是,此時二人走在隊末。

他輕聲開口︰「往後在柳府里,你大可不必隱藏形跡,我知道你在。」意料之中毫無回應。

到了挽月樓,才發現姒薇照著以往見過的,將西側整堵牆敲碎,修嵌進一座烤爐,火口在後院,烤爐有一排爐口,可以同時烤制,見到烤爐,他突發靈感想到曾經吃過的烤鴨,便與姒薇商量,姒薇急忙答應,打算在旁修整出適合的烤爐。

一番忙碌,幾人又前往天衣坊,此時天衣坊已停業多天,傳統貨櫃皆被拆下,正裝成矩形空格,每格上方有一橫杠,底板正中一個圓洞,細看洞中還有一更小的洞。現在還看不出這許多有何功用,姒薇又不明講,他便也不多問,其余幾人是更不可能開口的。

他無意間瞄到里間隔著門簾,想要進去看看,卻于一步之隔時被姒薇扯住手臂,不讓進,他猶豫之下便罷了,不進便不進吧他對姒薇無奈發笑,一聲冷哼,姒薇立刻收回手,轉身招來管事要拿筆墨。

他隱約奇怪,側身望了重錦一瞬,連蘇安也看了看。

「好了管事你將這個貼出去。」他們好奇走過去詢問,好吧,只有他是有些好奇的。

「你寫了什麼?」姒薇笑了笑,「招聘啟事!」

他蹙眉走到店外細讀,這是怎樣要求?男子體格優良,面貌英俊,女子身量苗條,相貌端莊雲雲,這真的是選美吧?他知道就算問了,姒薇亦不會如實回答,索性撒手不管。

接連幾日忙碌,難得空閑,姒薇提議幾人去喝茶,正好月復中有些饑餓,幾人同姒薇隨意進了一家茶樓。姒薇以體驗民生為名,不坐二樓雅間,隨意挑了一樓靠門的桌位。姒薇點了許多茶點,說是了解了解眾生口味。作為糕點師,姒薇這點倒是挺像一回事。

蘇安與重錦靜坐飲茶,姒薇同他談論現有條件能制作的糕點。昨日吃過類似泡芙樣的,早就奇怪女乃油是如何做出來的,一問之下,姒薇斜撇對面一眼,輕飄飄道︰「那有何難,身邊不是有免費勞力嗎?一身內力不用白不用唄!」

他望向對面,蘇安拿箸的手微微抖動,這是貌似昨日挽月樓主點即是泡芙,那得要多少女乃油,耗多少內力啊?

他舉杯朝蘇安示意︰「有勞蘇公子了。」

蘇安臉色波瀾不興︰「不必!」

他笑笑,正要說些旁的,突然從門外踉蹌走進一位衣衫襤褸的老婆婆,手顫微微捧著個缺了邊兒的陶碗,左手拄著樹枝做的簡易拐杖,後面跟著個及腰高的小娃。小娃小臉髒兮兮的,一雙眼楮倒水汪雪亮,直盯著桌上糕點。

「各位公子,可憐舍些吃食吧」姒薇見了,連忙將個大的紅沙包撿幾個放入老人碗里,又從懷里模出些許銀錢,一並放入碗里,老人干老如枯樹皮的臉,溢滿感激之情,連連作揖。

忽然一聲吆喝︰「好你個髒老婆子,都到店里來了,快些滾,莫要擾了客人,擋我財路。」

一面目猥瑣精明,身形微胖的掌櫃樣人沖將出來,一把鉗住老婆婆後領衣服,提起來往外走,老婆婆護住小娃兒,疊聲告饒,那掌櫃不管,連罵幾句。忽然瞧見碗里東西,一把抓走紅沙包,連聲叫罵,一口一個老賊,听來極其刺耳。老婆婆被拖到外邊兒,推倒路旁,小娃兒蹲在旁邊兒哇哇哭著。

那掌櫃啐一口回來,手里掂著銀錢。這下可好了,連這個都搶了來。望望四周,蘇安左手握緊劍鞘劍眉緊蹙,姒薇一臉怒氣,即將發作,重錦還好,一味飲茶,就是空氣更凝滯了些。

看來,要出事。下一刻,姒薇起身狀似驚慌地亂模腰帶衣袖,邊焦急大聲道︰「哎呀我的錢袋怎沒了?剛不是還在的?莫不是剛剛叫故意撞來的給偷去了?這可如何是好?」桌上氣氛頓時松動,每一個都按兵不動,他將將要笑,桌下立刻挨了一腳,悶哼一聲,馬上端坐飲茶。

那掌櫃剛要走入里面又立刻轉身出來,旁幾個小二也偷偷注意這邊,掌櫃本意態度惡劣,看幾人穿著,生生憋下惡氣,好聲氣詢問︰「這位公子,錢袋沒了可叫同桌這幾位結付不?」

姒薇挑眉望向其他幾人︰「帶錢了嗎?」

齊齊搖頭。

掌櫃臉色瞬變,正要高喊,叫姒薇一巴掌拍在肩上壓下。

「別急啊你看我們像是沒錢的嗎?吶你看這樣如何?」姒薇作勢從懷里模出一塊玉佩,貌似不舍地把玩會兒,才放入早已兩眼放光的掌櫃手中,他蹙眉,哪兒來的玉佩?

姒薇繼續道︰「一看就知你是識貨的,這是一塊好玉,我雖喜歡,不過也不值多少,我現下將它折做二十銀抵押,明日必定贖回,如若明日未來,這玉佩便歸你,如何?」

那掌櫃連忙點頭︰「好好」

姒薇擋住想轉身就走的掌櫃道︰「哎別走啊我還沒講完呢,我這玉佩啊雖不值很多,但我甚為喜愛,如若明日我贖回後發現損毀怎辦呢?」

掌櫃面露為難,又頗不舍,姒薇搶聲道︰「要不這樣吧我也只是起個警示,我們立個字據,我若不來,玉佩歸你,如若損毀,你只需付我二十銀,如何?」

那掌櫃轉下眼珠,大叫好,便與姒薇立好字據,各自簽名。

那掌櫃捧著玉佩,得意轉身,姒薇手拿字據對著蘇安眨眨眼。就見蘇安右手輕放在桌上,屈指一彈,掌櫃猛然左膝跪地,身子前撲,手中玉佩飛出,應聲而碎。本來圍觀的食客都因驚訝,頓住,場中寂靜無聲。只有重錦望一眼都欠地飲茶。

姒薇等人驚訝得差不多了,一聲大喊︰「我的玉佩啊」掌櫃急慌慌爬起來,捧著碎玉,不知所措。

姒薇悲痛大喊︰「我最喜歡的玉佩啊雖然只值五百銀,可是是我最喜歡的啊」

掌櫃一听,手抖得更厲害,眼珠一轉,立馬叫小二取來二十銀,急急塞進姒薇手里,慌忙道︰「公子,白紙黑字啊二十銀拿走,這頓也不算了。啊」

姒薇臉色一變,嘻嘻笑道︰「這可是你說的,諸位也都看到了啊」

姒薇走出店門,招手喚來小娃,將二十銀與桌上糕點都給了他。回身對掌櫃道︰「其實,那玉佩是假的,仿品,只值五錢,哈哈哈」

掌櫃臉色逐漸漲紫,站立不穩,周圍幾名小二剛想上前,「鏗」一聲,蘇安劍拔出鞘,只一半便嚇得人不敢動彈。

姒薇嗤笑,道聲︰「走了」他禁不住低笑,起身同幾人步出門去。

韓苧一改羞澀,似乎對這類行俠仗義之事很感興趣,紅著臉稱贊︰「姒薇‘公子’和蘇公子好生厲害,你說是也不是,公子?」他急忙點頭應和。

重錦見狀頓了頓,迅速走到蘇安面前,所有人都愣了,怎麼了?蘇安警惕的望著重錦,姒薇面色也有些緊張,他正要開口詢問,重錦便沉聲道︰「我,要與你一戰。」

眾人又是一愣,什麼?

一旁姒薇急忙道︰「那可不行,這根本就沒有可比性,不公平!」

重錦依舊堅持,「我會以公平的方式與他一戰。」

姒薇沉默了,她看不透重錦,正要繼續反駁,蘇安卻應下了︰「好!我接受,明日午時蕪風院。」重錦點頭。

他覺得事情來的莫名其妙。他不知道蘇安修為如何,但是幾次看來,重錦的修為卻是極高的,而且,恐怕非人力可比。既然如此,還有何可比的?他想畢抬頭,一眼望見街角身影,倏忽睜大雙眼,驚訝低呼︰」豫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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